兄長取劍,顏芙凝瞧見。


    利刃出鞘的聲響清脆,她亦聽聞。


    此刻雖沒去瞧車外情景,但瘋批行徑不能以正常人度之。


    念及此她開口:“三哥,我乏了,想早些迴去歇息。”


    “對,今兒忙碌一整日,咱們迴。”


    顏博簡這才收了劍,還不忘用劍鞘虛指傅辭翊,警告:“別跟著。”


    說罷,鑽進車廂,車子疾馳而去。


    傅辭翊攥緊韁繩,手背根骨畢現,雙腿一夾馬腹往自家方向而去。


    顏家車內,顏芙凝命彩玉悄悄掀簾瞧,確定某人沒有跟上來,她才道:“傅辭翊功夫了得,三哥方才舉動危險。”


    見妹妹關心自己,顏博簡笑得開懷:“妹妹放心,雖說我學問不及老二,但要論身手,我們三兄弟不分勝負。”


    祖上功勳卓著,身手與戰術皆了得,故而顏家世代兒郎自幼習武。


    如今顏家雖無兵權,但身為顏家嫡子,功夫是最基本的技能。


    另一邊,傅辭翊騎馬迴府。


    剛翻身下馬,便有內侍上前。


    餘良連忙拉住韁繩:“公子,宮裏來人傳口諭。”


    傅辭翊目光掃向內侍。


    內侍道:“傅大人,明日一早,皇上啟程去往避暑山莊。避暑山莊如今在建,他想親自去瞧一瞧,特命傅大人隨行。”


    “還有哪些人隨行?”


    “蔡相與諸位皇子,還有旁的幾位大臣,此次乃微服出行。”


    “知道了。”


    內侍又道:“避暑山莊距皇宮有一日車程,一來一迴,再加查看一日,此行估計三日行程。如今天氣漸熱,傅大人帶上換洗衣裳。”


    “好,多謝告知。”


    “傅大人客氣,咱家這就迴宮了。”


    “慢走。”


    月光素淡,風清氣朗。


    顏芙凝與顏博簡迴到國公府南苑,隻見內侍太監正與顏星河說話。


    “公公辛苦,如此晚了,還專門走這一趟。”


    顏星河命下人送客。


    內侍太監含笑道:“咱家本分,不辛苦。”


    說罷,隨顏家下人出府。


    等太監走遠,顏博簡抱著小錢箱駐足問顏星河:“作何去?”


    顏星河也不瞞他:“隨皇上去避暑山莊校驗工期進程。”


    “可以啊,老二。”


    能隨皇帝出行,可見老二頗受器重。


    顏星河不以為然:“殿試前三甲隨行。”


    說話時,瞥向顏芙凝。


    顏芙凝顧自往自個院子走,他的話她聽見了,如此說來,某人也去。


    去吧去吧,省得瘋批來尋她麻煩。


    顏博簡見妹妹走遠,彩玉一人搬著大箱子跟在她身側,他連忙抱緊小錢箱跟了上去。


    ——


    次日清早。


    老國公帶著一鵝一狗來了南苑,聲如洪鍾:“丫頭,隨祖父去鬥鵝。”


    “好,就去。”顏芙凝剛用罷早膳,遂出了飯廳。


    顏博簡拿了個包子,邊走邊吃跟上妹妹的腳步。


    對於三孫子要同去,老國公也不反對,畢竟自個專心鬥鵝遛狗時,無暇顧及孫女。


    祖孫三人分開兩輛馬車去往東郊,車後跟著不少騎行的家丁。


    他們到時,涼亭處已經好些人與鵝了。還有不同品種的狗,各種體型,各種毛色皆有。


    見有陌生人靠近,眾狗亂蹦亂叫。


    特別是體型巨大的狼狗,露著尖牙,流著哈喇子,模樣猙獰可怖。


    唬得顏芙凝直往顏博簡身後躲。


    見她如此,老國公扯了扯手中狗繩。


    嘯虎會意,立時衝眾狗狂吠。


    涼亭柱子上栓著的眾狗立時安靜下來。


    顏芙凝伸手摸嘯虎:“沒想到它們都聽你的,真厲害!”


    嘯虎像是聽懂了,嘴裏發出“嗚嗚”聲響。


    老國公索性將狗繩給了顏芙凝,自個與老玩伴們道:“我家騰龍昨日鬥過,今日理應休息,但它勁頭足。今兒第一場,誰跟我家騰龍相鬥?”


    有人吃驚笑道:“騰龍,老國公的鵝取名了?”


    老國公頗為驕傲道:“那是,我孫女給起的。”


    另有人抬高胳膊:“那就我家的鵝與騰龍鬥一鬥。”


    此行出來,顏博簡特意帶了不少家丁,看祖父鬥鵝時,他便吩咐家丁去尋玉器鋪主。


    家丁們分開去尋。


    見狀,老國公也不過問,顧自給騰龍鼓勁。


    兩隻大白鵝撲棱著翅膀,齒狀喙猛力啄向對方,不一會兒,地上便有羽毛掉落。


    眼瞧著騰龍要敗下陣來,顏芙凝黛眉蹙起。


    老國公歎息:“騰龍昨日鬥過幾場,對手鵝昨日一直在觀戰。”


    “騰龍加油!”


    顏芙凝抬手在空中做了拍擊狀。


    不得不說騰龍極通人性,它瞧見顏芙凝的手勢,稍一騰空,用鵝掌拍擊對方。立時將對方拍得暈頭轉向,騰龍趁機啄向對方的脖頸。


    須臾,對方敗了。


    騰龍神氣活現地走到顏芙凝身側。


    對方輸了,鵝主人願賭服輸,給了老國公一錠銀子。


    銀子入手,老國公哈哈笑道:“今日騰龍就比一場,休息休息。”


    有人道:“以往老國公的鵝三天兩頭輸,昨日今日竟然連著贏,我估計是因為取了個好名。”


    有人附和:“咱們也得給鵝取名。”


    “那我家叫常勝。”


    “我家叫不敗。”


    老國公聽得連連搖頭:“俗氣。”


    眾人平日玩得好,絲毫不惱。


    “我家就叫屢勝。”


    顏芙凝站在老國公身旁,就看一群老頭,鵝也不鬥了,狗也不溜了,皆在取名。


    等他們取得差不多了,老國公不鹹不淡地又道一句:“我家黑狗叫嘯虎,怎麽樣?龍騰虎嘯,騰龍嘯虎。”


    “這狗也要起名啊?”


    “要,得要。”


    “你也不想想,方才老國公的狗一叫,旁的狗全都不吱聲。”


    立時又開始新一輪的取名,歡聲笑語不斷。


    顏芙凝倏然有些理解祖父了。


    鬥鵝溜狗,或許是祖父日常的消遣,畢竟能帶來歡樂。


    又或許這是祖父想要給皇帝看的態度。


    兵權被奪,該如何?


    顏家世代兵權一直好端端地在顏家人手中,到他這代,兵權竟被奪了。


    昔日能調動千軍萬馬的國公,如今老了,還要被皇帝忌憚,能做的是什麽?


    念及此,顏芙凝攀上祖父的胳膊,輕輕喚了聲:“祖父。”


    一聲祖父,意味深長。


    老國公難得肅然地拍拍她的手臂,輕聲道:“丫頭,有些事心裏想就成了。”


    顏芙凝頷了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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