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小聲了,然,家裏人都聽見了。


    傅南窈出了屋子,笑道:“喲,原來連火都不會生啊,怪不得之前叫我燒火,後來叫北墨燒火。”


    顏芙凝自尊心上來:“誰說我不會?”


    就是把柴燒起來,確實有點困難。


    她對傅北墨又道:“今日你不用幫忙了,我一個人就成。”


    言罷,就進了灶間。


    她要給傅南窈看看,一個人也能完整做一頓飯。


    在盡量不用到右手的情況下,她淘了米,放入鍋裏。


    開始生火時,委實有點犯難。


    迴憶傅南窈與傅北墨生火時的模樣,點了火後,用竹管對著灶膛吹,她便依樣畫葫蘆。


    嗆了幾口煙,竟然點著了。


    顏芙凝長長吐了口氣。


    之後燒菜煎排骨,雖然一個人忙了些,但一頓飯還是出色地完成了。


    飯菜端到堂屋桌上時,傅北墨拍掌笑:“太好了,又能吃到排骨了!”


    傅南窈已經不用喊了,自個循著香味過來,看到桌麵上的菜飯眼中劃過驚愕。


    抬眸看顏芙凝麵上沾了煤灰,掩唇笑出聲:“臉弄得跟花貓一般,還說會生火。”


    傅北墨塞了塊排骨進傅南窈嘴裏:“吃你的吧!”


    聞言,顏芙凝用手擦自己的臉。


    嫌擦不幹淨,她索性迴了灶間,家裏沒有鏡子,便對著水盆裏的倒影擦臉上的灰。


    等她迴到堂屋用飯時,傅南窈仍舊笑她。


    傅北墨指了指她兩側麵頰:“嫂嫂,你臉上還有灰。”


    “哪?”


    顏芙凝摸臉,她已經擦過了呀。


    婉娘道:“南窈,幫你嫂嫂擦擦。”


    “我才不!”傅南窈恨恨地咬了口排骨。


    傅辭翊側過身,抬手在顏芙凝麵頰上擦拭。


    灰沾染在臉上,一下兩下地很難擦幹淨,大拇指指腹遂用了力。


    被他這麽一擰,顏芙凝麵上發疼,這會子卻是不敢吱聲。


    畢竟某人敢用刀刃擦她的臉。


    忍得眸中起了水霧,仍不敢亂動。


    霎時間,杏眼水光粼粼,眼尾泛了紅意,盈增嬌媚。


    傅辭翊一怔,仿若他弄疼她一般。


    怎會如此嬌?


    忽然一聲驚唿打破屋內平靜。


    “哥,你怎麽幫她擦臉?”


    傅南窈驚得瞪大了眼。


    婉娘卻笑:“你哥嫂是夫妻,怎地不能?”


    傅辭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無意識地幫某女擦了麵上的灰。


    遂縮迴手,輕咳一聲:“都吃飯。”


    傅南窈氣得拿筷子猛戳碗裏的米飯。


    哥哥不是最討厭退他親事的女人麽?


    今日怎麽不一樣了?


    “姐姐真是不懂事!”傅北墨笑嘻嘻道,“晚上哥哥摟著嫂嫂睡,白天哥哥幫著嫂嫂擦個臉,怎麽了?”


    他啃著排骨,吃得滿嘴是油。


    婉娘笑得停不下來:“你這孩子,如何將此事掛在嘴上?”


    “我又沒說錯。”傅北墨懵道,“嫂嫂是女孩子,大晚上黑乎乎的,嫂嫂會害怕,哥哥肯定要摟著嫂嫂睡覺的呀。”


    他隻知道男女結了夫妻,就可以摟著睡了。


    至於睡時做什麽,他是一無所知的。


    顏芙凝半垂了腦袋扒飯。


    除非她與某人都中了邪,才會摟著睡。


    傅辭翊忽然後悔幫某女擦臉了。


    然,指腹上仿若還留著她肌膚的滑膩之感。


    教他捏著筷子的手不自知地攥緊,指尖的觸感怎麽都揮之不去。


    上好的美玉,滑柔的綢緞都及不上此般觸感。


    心底湧起莫名煩躁,定是她今日對他笑了太多次,還用飴糖喂他所致。


    --


    胡家人在傅府用了晚飯才迴。


    終於攀上當縣丞的親眷,胡家人的腰杆都直了不少。


    迴鄉下坐的還是傅家的馬車,到村裏時,胡家人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


    奈何到家時,已經深夜,左鄰右舍早都熄燈安睡。


    他們即便想要炫耀,也無處可說。


    次日清早,胡家人起了個大早。


    他們先將昨日在縣丞家裏吃了兩餐的消息,告訴了左鄰右舍。


    嫌受到的恭維不夠多,胡大海與傅氏去了村中大樹底下。


    這棵大樹,要兩人才能環抱。


    村裏上了年紀的老人時常在樹底下閑話家常。


    樹旁不遠處,有口井。井水冬暖夏涼,每日都有不少村民前來打水。


    是以,此地就像是村裏的消息集散地。


    聽了胡大海夫妻的吹噓,果然有人恭維道:“有縣丞這個舅伯父在,你家阿靜定能找個好相公。”


    這時,胡阿靜來打井水。


    聽到誇她的話,她麵上得意:“那是,那種無父無母的孤女都能找到好相公,我怎麽不能了?”


    很快有年輕女子問她:“無父無母的孤女,誰啊?”


    “還能是誰?就是傅婉娘那個兒媳,據說她是嚴家養女。嘖嘖嘖,身份一下子從嬌小姐摔下來了。”


    胡阿靜將水桶緩緩放入井中,而後提溜上來。


    聽到了不得的消息,年輕女子湊近胡阿靜,道:“怪不得我看她穿的衣裳不凡,原來是這個緣故。”


    胡阿靜側頭:“梅香,你見過她?”


    這個叫梅香的年輕女子扭了扭身子,哼道:“可不?在趕車李的牛車上,她老擠著我,煩死了。”


    說話間,梅香湊近胡阿靜,附耳道:“她那相公可真俊。”


    一聽這話,胡阿靜剜了梅香一眼:“你可是有相公的人!”


    “我隻是說說。”梅香笑。


    就這時,胡阿靜的娘錢氏過來。


    她走到胡大海與傅氏跟前,喚了聲:“爹娘,家裏有人來鬧事,你們快迴吧。”說話間,拎起胡阿靜剛打上來的井水,“阿靜,你也迴家。”


    一時間,胡家人都走開了,村民們麵麵相覷。


    等他們迴到家時,胡興旺正梗著脖子說:“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傅辭翊緩緩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擺,並不言語。


    顏芙凝則環視著周圍,胡家屋門口堆著不少柴禾,柴禾邊上有幾顆很小的平菇。


    顯然是還沒長大就被摘了。


    原來深山裏的平菇是被胡家人摘了去。


    裏正看到胡大海迴來,道:“胡老爹,傅家這對小夫妻說你家種了他們家的田地,該還了。”


    胡大海涼涼一笑:“胡說,我家怎麽可能種他們家的地?”


    裏正搖了搖頭:“胡老爹,他們有田契。”


    “田契,田契在哪?”胡大海粗聲粗氣道,“我怎麽沒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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