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蘭澤聽出她已經有所打算,便問,「殿下的意思是?」


    「我知道一處好地方,先生若是願意,可以在此結廬而居,整理自身著述,修訂經史子集,造福天下士子。若是先生還願意教幾個學生,讓他們將來入朝堂效力,那就更好了。」賀星迴說著,抬手從春來那裏接過一個小匣子,推到庾蘭澤麵前。


    庾蘭澤低頭看著匣子,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麽意外,「殿下有心了。」


    讀書人的三大理想,立德,立功,立言。立德自不必提,那要等千載之後,青史品評。而功名利祿,庾蘭澤早已看破,並不縈係。倒是這最後一條立言,是即便是他這等灑脫之人,也脫不去的俗套。


    若還能有三五知己一通讀書論事,再有幾個伶俐的學生侍奉身側,那便連先賢也要羨慕了。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他念了一句《論語》,搖頭失笑,「殿下這等美意,我竟不知該如何推拒了。」


    「那就不必推拒。」賀星迴理所當然地道。


    庾蘭澤略一遲疑,便伸手打開了麵前的匣子。待他看清那張地契上所寫的地方,整個人不由一怔,眼圈微微泛紅。


    這處位於城郊的莊園,曾經是衛家的產業。衛蘭當初就是在這裏休養,庾蘭澤也是在這裏遇到他,與他十分投契,便一起度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日子。後來衛蘭病逝,衛家不願睹物思人,便將這莊園賣了。他曾經迴過京城,想將之買下,卻沒有尋到主人,不想今日,這張地契被放在了他麵前。


    他閉了閉眼,將外泄的情緒收斂,對賀星迴拱手,「臣愧領了。」


    他再次承認了自己為人臣子的身份,假如賀星迴此刻對他提出別的要求,甚至要他入朝為官,庾蘭澤或許都不會拒絕。


    好在賀星迴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她所穿越的這個世界,發展程度大概類似唐朝,科舉已經有了雛形,所以世家依舊勢大,但寒門士子也開始嶄露頭角。不過這個時期,還沒有書院這樣的地方存在,想要讀書,隻能自己千裏迢迢去尋訪名師,能不能拜到師,就要看命了。


    庾蘭澤誌不在朝事,賀星迴覺得讓他去著書立說、教書育人就不錯。


    順便把書院開起來,讓天下士子匯集京城,自己不也能多一些可用的人才嗎?這樣做,短時間內雖然沒有收益,但將來能夠收獲的成果,也一定更加豐碩。


    十一月底,西北再傳捷報。


    這迴就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了。在師無命的統籌之下,各處城池齊心協力,打退了好幾次胡人的攻城戰,沒有給對方半分可乘之機。而師無命自己,則是星夜帶兵出城襲營,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如此雙管齊下,弄得胡人緊張不已,白天的攻城遲遲沒有進展,夜晚又必須枕戈待旦,擔憂不知會從哪裏殺出來的敵人,如是反複幾次,俱是疲憊不堪。


    按照師無命的說法,再這麽拖一段時間,胡人估計就堅持不住了。


    畢竟這鬼天氣太冷了,西北早就已經開始下雪,大越的將士們躲在城池裏,還可以保暖,胡人的士卒卻都是睡在營帳之中,自然難捱。再加上這麽長時間沒有搶到補給,自帶的幹糧已經快要吃完,卻又為了攻城不許他們自己出去找食,軍心動搖也是理所當然。


    想來要不了多久,決戰之日就會到來。


    戰事到了這一步,朝廷已經插不上手了,隻能等待最後的結果。


    眼看馬上就要進入臘月,人人都覺得,今年應該就這樣了。雖然沒辦成什麽大事,但也沒有出現更壞的事,換了個皇帝,朝廷反而比之前更加安穩。就連朝臣們都在等著朝廷封印,可以迴家過個安心的年。


    但就在這種人心懈怠的時候,賀星迴突然在早朝上宣布,要徹查國庫,整頓財政。


    消息一出,立刻在朝野之間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和議論。敏銳的人已經看出了一點東西:賀星迴偏要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這個年,恐怕是不想讓他們過得安穩了。


    賀星迴做事雷厲風行,當天就讓戶部將這幾年的一應賬冊記錄送到紫宸殿來,組織人手開始理賬。


    還真別說,雖然人人都知道國庫沒錢了,但也從來沒有誰仔細地理過那些錢都花到哪裏去了,反正盡著國庫那點錢花完了,剩下的就想辦法東拚西湊,至於已經花出去的,查與不查,錢也不會自己跑迴來。


    但賀星迴卻看不得這樣含糊其辭。


    就連戶部尚書嚴文淵也隻能說清楚這兩三年的賬,這叫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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