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當天,除了楚子航需要迴家之外,所有人都是在夏彌翻新後的小別墅裏渡過。


    在夏彌的強烈要求(主要是夏狄不答應她就不鬆口的威脅)下,院牆上匈奴王阿提拉波瀾壯闊的一生被改成了馴龍大師夏彌和笨龍芬裏厄的故事,別墅的造型也從寫實版芬裏厄變成了卡通版。


    大年初二,告別前來送行的楚子航,夏狄帶著路明非三人登上了飛往美國紐約的客機。


    本來諾諾也想跟著來的,但她老媽已經決定好去再去德國一趟,沒辦法,她隻能跟隨母後的腳步了。


    頭等艙內,小龍女和小巫女相對而坐,都把臉貼在窗戶玻璃上,眨巴著大眼睛看向窗外雲霧繚繞的天空。


    大地與山之王是掌控“土”元素的君主,夏彌除了撲棱翅膀飛行之外,也可以用其他風係言靈飛翔,但大地是她最親近的夥伴,所以通常情況下她不會選擇離開地麵,就算是飛行也不會飛的太高。


    所以,這還是她頭一迴看到萬米高空上的景色。


    嗯,前幾次蹭飛機都沒看著。


    天可憐見,她終於不用再扒飛機蹭貨艙了。


    想到前幾次的糟心經曆,夏彌就忍不住抬手在夏狄胳膊上捶了一下。


    “幹嘛?”正閉目假寐的夏狄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拳,睜開眼看向氣鼓鼓的小龍女。


    “想打你,這個理由滿意嗎?!”


    “哦,那你繼續,大點力。”


    這邊叔侄倆打打鬧鬧,對麵的路明非則是無聊地把玩著繪梨衣的頭發,雙眼無神好似把大腦都放空了。


    說起來,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遇到那個“oldtang”了。


    之前因為夏狄代打,差點把對方給打自閉,後來還是一次偶然的公屏聊天才解除了誤會,而路明非也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拿到了老唐的聯係方式,每次手癢難耐渴望打架的時候就會聯係老唐,讓他上線挨虐。


    在國內一眾頂尖星際玩家的陪練下,路明非現在簡直強的可怕,那個姓黃的老哥還開玩笑說以後星際爭霸的賽事,怕是得禁止路明非報名了,否則就沒其他人什麽事兒了。


    而老唐,他知道路明非有個強到逆天的師傅,所以每次被虐都認為是夏狄代打,自己絕不可能輸給一個高中生,偏生路明非也不拆穿,就等著哪天自己真參加了世界級的比賽,再讓老唐打開電視看個清楚。


    隻是在上個月,他突然就聯係不上老唐了,即便每天上線去蹲他,那個熟悉的id也沒有亮起來過。


    好在,他們在網上交換個聯係方式和背景,他知道老唐住在紐約曼哈頓的平民區。


    打算等老夏頭物歸原主後,就拜托他帶自己去找人。


    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或許還能去淑芬的學校看一眼。


    之前聊天的時候芬格爾說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學校不把學生當人看,放寒假還安排了繁重的任務給他,害他不能帶著女友去浪跡天涯。


    這邊飛機橫跨了大半個太平洋,另一邊,留守在大後方的楚子航也坐上了那輛價值千萬的邁巴赫。


    其實在很早以前,楚子航就很好奇,為什麽廢柴老爹每次出場都會開著邁巴赫,一副公車私用還不擔心老板發飆的模樣。


    但現在,他早已不再好奇。


    “子航,吃飽沒啊,剛才我看你都沒怎麽動筷子。”


    駕駛座上,楚天驕嫻熟地扣上安全帶,透過後視鏡看著麵無表情的兒子。


    這還是他結束培訓後,第二次見自己的好大兒。


    之前他想著終於可以脫離蘇曉的魔爪了,於是在培訓的最後一天晚上玩了個大的,狠狠整蠱了一把蘇曉。


    結果第二天,他就因培訓期間表現優異,主要是能說會道還結實抗揍,被訓練基地留下來當做輔導員,工作就是配合教官蘇曉訓練新進的學員。


    嗯,一言不合就被喊上來當演示道具的那種。


    要不是簽了合同,楚天驕說啥都不會給蘇曉公報私仇的機會。


    可惜,沒有如果。


    他就這樣硬生生在訓練營裏又待了兩個月,等培養出了接班人後,才終於逃離了蘇曉的魔爪,見到特意來給他接風洗塵的楚子航時還差點忍不住潸然淚下,把一切都給交代了。


    好在,終究是專業人士,忍住了。


    拋開那段不堪迴首的記憶,楚天驕看著後方輕輕搖頭的好大兒,眼中忍不住閃過幾許掙紮之色。


    說實話,他在培訓基地待了將近三個月,看到了很多,也經曆了很多。


    此前他已經無限高估了夏狄,但沒想到還是過於低估了對方。


    因為兒子是夏狄的徒弟,本人又跟蘇曉是相愛相殺的中年老父親同盟,所以他打聽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比如他們訓練營裏,那種隻存在於電影中的,滴一滴在浴池中,就可以快速恢複體力愈合傷口強化身體的修複液,竟然是從某位不幸隕落的龍王身上提取的脊髓液,而且在某位顧問的技術援助下變成了可再生資源。


    這種技術秘黨那邊其實也有,但是副作用比較大,效果也沒有這麽恐怖。


    像貝奧武夫家族,他們那可都是直接生吞龍血的狠人,隻要不死不殘就必然會成為數一數二的強者。


    當然,這還不是讓他最驚訝的,真正讓他感到恐懼的,是一種名為“潛龍”的秘法。


    這種秘法與秘黨中最為禁忌的秘術“暴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強行提升龍血強度爆發出驚人戰力的特殊手段。


    楚天驕身為卡塞爾學院的s級專員,自然是知曉並掌握了暴血秘術的。


    暴血的原理,並非是增強體內龍血的力量,而是刻意壓製弱化自身屬於人類的意識,讓龍族基因占據主導地位。


    而當人類的意誌被壓製後,體內的龍血也會變得更加活躍,混血種體內屬於龍類的各種隱藏特征都會被激活,在暴血期間龍族基因也會對人類基因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這種以精神手段瞬間提升血統純度的技術,在工業時代之前是某些混血家族的最高秘密,盡管在後來黑暗至極的中世紀異端清洗中失傳,也被初代獅心會成員重現於世。


    能讓混血種身體獲得接近純血龍族的力量,副作用自然也十分巨大。


    不僅有著嚴格的時間限製,會減短壽命,還會導致體內龍血的純度不斷提升。


    一旦讓龍族血統永遠壓過人類血統,就將失去意識徹底異化為死侍。


    所以,這種技術隻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不僅僅是因為它過於強大,也因為它太過危險,稍不注意就會導致混血種墮落為死侍,造成難以挽迴的損失。


    可“潛龍”不同,這種獨屬於華夏混血種,或者說目前暫時隻屬於龍組正式成員的華夏版暴血,並沒有那般恐怖的副作用。


    據蘇曉那廝所說,潛龍取自於《易經》的潛龍勿用,寓意為韭菜……菜鳥長勢喜人,但還太過弱小,行事需小心謹慎切忌輕舉妄動,隻有前期苟住發育才能擁有日後龍戰於野的那天。


    相較於精神控製意誌的暴血,潛龍更像是金庸筆下的絕世武功秘籍,龍血就是真氣,《潛龍》就是運氣法門,二者相結合就能大幅度激活龍血,在不壓製人類意誌的情況下完成血統提升。


    至於其中原理是什麽,蘇曉也不知道,讓他有空了去問《潛龍》的開發人員夏技師。


    除了這兩個之外,龍組內部還有功勳兌換表,裏邊有專門的煉金武器、屠龍道具可以兌換,其中有些對標龍王的屠龍武器,連楚天驕看了都眼饞。


    而以上這些,幾乎絕大多數都得歸功於夏狄,他拿出來的好東西實在太多太多,讓人很難相信他隻是個二十來歲的超級混血種。


    不過就算拋開這些重要貢獻,單是夏狄的個人戰力也已經冠絕全球,原本上邊還打算為他單開一個鎮國的頭銜,可惜人家說啥也不要。


    就這兩個多月見識到的東西,都已經讓楚天驕懷疑自己的任務是否還有執行下去的必要了。


    別說龍族了,要不是世界上還有核彈這種同歸於盡的終極大殺器,楚天驕都敢幻想一下秘黨對龍組俯首稱臣了。


    看了眼插在車門上的漆黑雨傘,男人歎了口氣。


    相較於蘇曉那廝手上的煉金武器,他這把實在遜色太多。


    屠龍刀這玩意兒聽著就比妖刀霸氣,賣相也足以媲美那些頁遊廣告上的神器裝備。


    “怎麽了?”楚子航見他歎氣,出聲詢問一句。


    要是按照他原來的性子肯定當做沒聽見,甚至今天都不會來主動找他,但在夏師傅的心理輔導和路師弟和蝦米妹妹的陪伴下,他已經開朗外向了許多,雖然麵癱臉這毛病是基本上沒治了。


    “嗯?”聽見兒子主動關心自己,楚天驕還真有點莫名激動,眼底的糾結很快抹除不見,臉上又掛上了那個帶著點諂媚的和煦笑容:


    “沒,就是想到開工以後該吃公家飯了,有些舍不得這個老夥計。


    九百萬的豪車啊,離職後這輩子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開下一次。


    子航你後爹這麽有錢……”


    說到這,他又抬頭看向後視鏡,想調侃一下兒子讓他以後賺錢買豪車,他這個老子的可以屈尊去給兒子當司機。


    隻是,楚子航已經撐著下巴看向了別處,俊美麵龐上覆蓋的冰霜似乎又厚重了幾分。


    我這是說錯話了?


    雖然已經很久沒怎麽和兒子長時間相處,但知子莫若父,楚天驕還是能通過細微的變化發現兒子生氣了。


    隻是他還沒決定好未來該如何度過,依舊遵守著自己定下的人設——看得懂所有人的表情,但唯獨看不懂兒子和妻子的表情,依舊將這厚臉皮的話說了出來。


    而果不其然的,在他這話出口的瞬間,播放著輕柔音樂開著暖氣的車廂內,溫度好似跌到了冰點。


    而恰在此時,音響內播放的歌聲戛然而止。邁巴赫驟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無人出聲,楚天驕撓撓頭,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他輕咳一聲,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對著中控台說道:“啟動。”


    屏幕亮起,儀表盤上藍光閃爍,這台價值九百萬的黑色野獸成功啟動,但車內的人卻絲毫感覺不到發動機的低吼與引擎的震動。


    偷偷看了眼後視鏡,發現兒子仍舊麵無表情看著窗外,像個上車後說完目的地就全然無視話嘮司機的乘客。


    手指在方向盤上搓了搓,楚司機自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從業人員,就算是個啞巴他也有辦法讓對方給予迴應,所以他換上一種小屁孩炫耀新玩具的語氣向後排的高冷乘客搭話:


    “我還沒跟你說過呢吧,這輛車其實不用鑰匙,可以靠聲控解鎖,但是世界上隻有三個人的聲音能啟動,一個是我,一個是老板,還有一個你猜是誰?”


    “不關心。”楚子航眼皮都不抬一下,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昏沉的天幕。


    冬天總是黑的很快,眼下已是燈火絢爛,街道上處處燈籠彩旗高掛,年味十足。


    少年看著街道上,那些穿著新衣服與家人手牽手一起走,討論著今晚要去哪吃大餐可不可以買糖葫蘆的小朋友,忍不住開始想念起夏師傅他們了。


    明明是親爹,卻比夏師傅還能藏。


    有什麽秘密是需要你無法告知妻兒,必須要死守著帶到棺材裏去的?


    單手開車的楚天驕聞言嘴角微翹,對味兒了,這才是他家子航的畫風嘛。


    習慣了孤獨,最怕的就是突如其來的關心,那種感覺就像是當初那棟出租屋外不斷蔓延的爬山虎,一點一點蠶食著樓牆,如果不及時清理的話就會導致外牆脫落。


    對他這種有著強大內心的專員來說,妻兒就是在他心上蔓延紮根的爬山虎,明知道為了任務應該將之連根拔起徹底清除,可是每次清理都像是要將心髒掏出來一般的疼痛,讓他始終無法割舍。


    所以,隻有遠離,隻有不接觸,隻有當一個爛人,才能讓思念失去養分,不再瘋狂蔓延。


    “淅瀝瀝——”


    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


    雨滴落在邁巴赫的擋風玻璃上,逐漸模糊了前方的一切。


    楚天驕撥動雨刷器的開關,覆蓋在擋風玻璃上,令人無法看清前方道路的雨水被無情掃除。


    但雨勢不停,雨滴不止,前仆後繼地砸落在擋風玻璃上,無論雨刷器如何全力清掃,都隻能保持兩個扇麵短暫的清晰。


    一旦停下,前方的路又會變得一片模糊。


    雨勢漸大,黑色野獸在車流中穿梭,寂靜的車廂內隻有男人喋喋不休的抱怨:


    “這天氣預報,昨天不是說了今兒個是大晴天嗎,能不能靠譜一點啊?!”


    街上,原本還在攜手同行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安排,沒有帶雨具的他們隻能加快腳步,躲到了就近商鋪的屋簷下。


    楚子航透過朦朧車窗注視著避雨的人群,滂沱雨幕讓他無法看清他們臉上是何種表情,如果有家人相伴的話,或許也不會是什麽愁苦之色吧。


    “嗶嗶——!”


    奔湧的車流突然停滯,喇叭聲連成一片,少年聽見駕駛座上的男人低聲罵了一句,而後一打方向盤,拐進了一條似曾相識的高架路。


    這次,沒有枝條遮擋。


    路牌上的編號清晰可見: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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