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俯衝的姿態猶如一顆從天際轟然砸下的黑色流星,給人帶來足以窒息的恐怖壓迫感,遮天蔽日的猙獰雙翼扇動,便會在冰原上掀起一場颶風。


    阻攔在巨龍行進軌跡的風雪都被暴力撕碎重組,沾染不詳的氣息化作黑色漩渦,將周圍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路明非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黑色巨龍如深淵魔神般朝他撲來,血盆大口張開,如雷霆般的咆哮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裂開來,那雙森然黃金瞳中燃燒著足以焚盡世界萬物的滔天怒火,而火焰中心則倒映著他渺小到無以複加的身影。


    感受著那恐怖到能將人碾碎的威壓,路明非有種剛出新手村就遇到終極大boss堵門的錯覺,若非他在大奸商和小奸商的聯合調教下掌握了勘破幻境的能力,或許現在已經開始喊人了。


    早在得到龍血結晶的時候,路明非就見過這條黑龍,隻不過彼時它已經是一具屍體,正在被完成屠龍壯舉的人類鑿骨放髓。


    或許是因為見過黑龍被鞭屍時的淒慘模樣,或許是昨夜的浴血奮戰使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長,路明非心中並未湧現出太多的恐懼。


    他隻是靜靜站在原地,注視著那頭勢不可擋的黑龍逐漸逼近,甚至還有閑心吐槽這家夥嘴那麽臭一定沒刷過牙。


    似乎是察覺出了渺小螻蟻眼中的戲謔,黑色巨龍再度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極致壓縮的火元素於龍嘴之內匯聚,在路明非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噴薄而出化作一條烈焰長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吞沒,連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宛如置身煉獄一般的灼燒苦痛席卷全身,路明非猛然睜開眼,隻覺體內每一個細胞都被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毀滅之力侵襲,發出不堪重負即將崩潰的哀嚎,逐漸破裂融化。


    然而麵對這恐怖的毀滅之力侵襲,他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逐漸蘇醒,春意般的暖流從心髒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斷修補著瀕臨崩潰的身體,那些破損的細胞也如涅槃鳳凰一般奇跡般地浴火重生。


    兩種力量在路明非體內瘋狂碰撞,毀滅與新生的過程如同生死輪迴不斷重複,每一次交鋒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折磨。


    體表的皮膚逐漸泛紅,緊繃的肌肉開始不自然的抽搐,汗水在排出毛孔的一瞬間便氣化成了灼熱的氣浪。


    牙關緊咬,唿吸沉重,五感停擺,路明非的表情逐漸猙獰,清秀俊朗的麵容扭曲變形,再無法保持之前的淡然。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空空如也的玻璃瓶被他捏成了碎片,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卻未能帶出絲絲血跡,皮下隱約可見細密的鱗片浮現又消失。


    就在他理智被劇痛消磨,快要忍不住痛叫出聲之時,突然聽見耳邊傳來小聲而急促的唿喚,緊接著他便感覺有雙微涼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用力到發白的拳頭。


    便是這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迴歸現實,眼睛逐漸聚焦,麵前不再是冰原與巨龍,而是逐漸暗沉的天空與亮起燈火的四國島。


    艱難側首,映入眼簾的是繪梨衣那有些慌亂無措的精致臉蛋,她雙眸中充斥著焦急與關心的情緒,似乎在為路明非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惶恐與不安。


    看得出來她很想做點什麽,但礙於認知也隻能像電視上女主角給男主角祈福一樣,將他的手緊緊握著,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的力量全部傳遞給他。


    瞧見繪梨衣這副模樣,路明非想到了之前她問自己會不會痛,不知怎麽想的硬是把快到嘴邊的痛嚎給憋了迴去,把已經變形扭曲的五官重新歸位,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算是上揚的弧度。


    表麵功夫到位還不滿足,他使盡渾身氣力,將滿是玻璃碎屑的右拳鬆開些許,豎起一根大拇指,用行動表明自己一切安好。


    此時此刻,他耳邊似乎傳來了老夏頭的諄諄教誨:“記住,出風頭的時候必須要遵守一個原則——頭可斷血可流,造型不能亂!


    就像電影裏背對爆炸的主角,哪怕他們後背已經被炸的血漬拉乎,衣服破損到隻剩一條內褲,痛到想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依舊要淡定地掏出打火機點煙!”


    穿搭可以隨意,模樣可以狼狽,氣質必須拿捏!


    路明非感覺自己做到了。


    劇烈的痛苦瘋狂刺激著神經,路明非勉力堅持著,不敢暈過去也不敢有所異動,生怕不小心帶著繪梨衣從懸崖上摔下去,低著頭全身心投入到忍耐痛苦中。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未能及時察覺到身上發生的變化。


    繪梨衣握著路明非的手,原本她的目光是落在那張滿是痛苦的臉上,可很快她感覺手中傳來的觸感有些不對,光滑富有彈性的皮膚似乎正在硬化,摸上去還能感受到細微的鱗狀物。


    極其熟悉的手感讓繪梨衣猛然一驚,還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又出了問題,下意識低頭望去,卻見自己的手依舊維持原樣沒有變成披鯪帶甲的醜陋雙爪。


    而被她握在手心的,屬於路明非的大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一層質地如青銅的黑亮龍鱗覆蓋,看上去猙獰而邪魅。


    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繪梨衣麵上浮現出名為驚訝的情緒,而後很快又轉變為驚喜,就像是一頭孤單行走在荒野,滿心戒備防止奧特曼天降正義的小怪獸,突然看見了可以抱團取暖的同類,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而且不僅如此,當她忍不住伸手觸碰路明非遍布黑色龍鱗的胳膊時,在那張略顯扭曲的俊朗麵容上,眼角位置也浮現出了淺淺一層更為細密的鱗片,如兩道玄妙的紋路。


    “sakura……”女孩兒看著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在自己身上痕跡,薄薄的唇瓣微顫,緩緩勾出一個清晰的弧度。


    她將那隻猙獰的利爪捧到麵前,如同捧著一段過去的記憶,或是從孤寂世界脫困的鑰匙,輕輕握著將其抵住自己的額頭,聲音細微到幾不可聞,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小確幸:


    “君に出會えて,本當に良かった……”


    與你相遇,真的太好了呢。


    在很久以前,她就萌生出了外出冒險的念頭。


    想和動畫片裏的主角一樣,跟夥伴去數碼世界冒險,拿著精靈球去捉會放電的黃色大老鼠,踩著筋鬥雲尋找可以實現一切願望的神龍,想要嚐嚐神奇的惡魔果實去和奇奇怪怪的海王類戰鬥,踩著飛空艇在藍天之上盡情翱翔感受世界的美好……


    很幸運,她遇到了能讓不切實際幻想成真的那個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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