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稚女的講述中,源稚生終於得知自己被橘政宗接去東京驗明正身繼承源家之後,獨守大山的弟弟遭遇了什麽。


    “橘政宗說我和哥哥的血統都很優秀,但源家隻需要一個家主,所以我理所當然被留下。”源稚女單手抓著輸液架,表情並無波瀾,語氣也十分淡然,似乎早已將那些不成熟的想法拋之腦後:


    “其實我偶爾也會有點怨恨的情緒,畢竟從小到大都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中,最後還過分到把我一個人扔在山裏。


    哥哥走之前狠狠出了一把風頭,鎮子上的人都知道他成了黑道大人物的孩子,托他和橘政宗的福,我在之後的日子裏過的十分滋潤,同學老師從來都是笑臉迎人,就連養父對我的關照也是無微不至。


    但他們都不敢接近我,我喜歡的女孩子、曾經要好的玩伴、以往對我頗為照顧的老師……他們跟我的相處方式變了,就像是在麵對一個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上位者。”


    說到這,源稚女看了眼櫻井小暮,眼中流露出一點微不可察的暖意,而後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的身邊隻有諂媚和疏遠,直到在某天夜裏遇到了戴著公卿麵具的王將。


    他是個很懂人心,而且能說會道的人,很輕易就跟我熟絡起來,他會跟我聊能劇和歌舞伎,指導我的表演技巧,還在夜月下和我一起漫步在山中小路,就像……”


    話到這裏停頓,似乎是覺得要舉的例子不太恰當,但源稚生替他說了出來:“就像老爹和我一樣?”


    源稚女看了哥哥一眼,隻見他眉頭緊鎖,稍顯淩亂的劉海遮擋住了深邃的眼眸,分不清裏邊究竟裝著什麽樣的情緒。


    “對的,他就像橘政宗一樣,從我的興趣愛好入手,混熟之後邀我在夜色下共飲美酒。”源稚女眼中閃過迴憶的片段,歎息一聲:“隻不過橘政宗給你喝的是普通可樂,而王將給我喝的烈酒中,摻雜了進化藥。


    藥物激活了我的血統,讓我徹夜漫步也不會疲倦,甚至讓我變得像哥哥你一樣好看,在學校裏也會有女生偷偷看我,被我發現時還會羞澀地衝我微笑。”


    “所以你連續兩年都在喝混有進化藥的酒水?”源稚生放在台上的上手微微攥緊,心頭的愧疚和自責越發濃重,他忍不住抬起眸子,看向那一臉淡然的男孩:


    “為什麽不告訴我?”


    沉默片刻,源稚女露出一個稍顯悲傷的苦笑:“他不讓我告訴你或者其他人,而且……我也不想告訴你。”


    “為什麽?難道你覺得我會害你嗎?!”知道弟弟的墮落是人為導致,而且自己的疏忽大意還是重要原因之一,源稚生便感覺格外自責,明明他是有機會阻止這一切悲劇的。


    瘦弱的男生輕輕搖頭:“哥哥你當然不會害我,隻是那時候的我太過孤獨渴望有人陪伴,可伱又忙於學習和練劍,如果我告知你有關王將的存在,那橘政宗就會派人來調查,甚至把王將從我身邊趕走。


    他是除了你之外,唯一一個對我大肆誇讚,還說我比你強的人,我不想失去他,哪怕他隻是在哄我開心。”


    聽出弟弟話語中對橘政宗偏見,源稚生忍不住皺了皺眉:“老爹不會害……”


    話到一半,他突然就頓住了。


    如果說最開始橘政宗還沒有掌握足夠的權力,無法在混亂的蛇岐八家保住他們兄弟倆,所以才總是孤身一人進入大山。


    那之後他成為了橘家家主,還當上了大家長,就算無法讓稚女光明正大行走在陽光下,那也應該會在他身邊留下保護的人手,畢竟事關內三家的傳承,一旦稚女落入有心人手裏導致皇血外流,必然會對蛇岐八家的統治造成嚴重衝擊。


    算算時間,稚女遇到王將的時候,橘政宗在忙著競選大家長之位,他因為繼承了源家則需要學習諸多方麵的知識,還在橘政宗的安排下學習各大劍派的劍法,日程表排的滿滿當當。


    就算想著抽空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弟弟,也會因為高強度訓練累到大腦空白,根本想不起這事兒,隻能從橘政宗口中得知關於弟弟的消息。


    而每次老爹的迴答也是那樣簡潔:稚女過的很好,就是有點想他。


    於是源稚生心底的愧疚就越重,更加努力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等有朝一日強大到能庇護住稚女,讓他離開深山,一起來東京這種繁華的大城市生活。


    可是,為什麽王將每晚都會在深山約見稚女,老爹會對此毫不知情?


    如果說隻是一晚也就罷了,可以當老爹安排的人手恰好犯困或者人有三急跑去廁所了,然而稚女是每天夜晚都溜出家門,獨自一人前往深山與一個戴著詭異麵具的男人見麵。


    保護/監視稚女的人究竟是患有夜盲症,還是身體太陽能驅動夜晚無法運行,才會讓一個十四五歲身嬌體弱的少年從眼皮子底下溜走而不自知啊?!


    還是說王將每次出沒都會先把護衛給敲暈?


    可手刀也不是柯南的麻醉飛針啊,連續兩年日複一日地敲打,不說脖子被打變形,起碼也得有個頸椎病吧?


    源稚生腦海中思緒紛雜,卻總是在盡力避免去思考某個可能:老爹根本沒派人去保護稚女,甚至是刻意為之!


    “其實今年過完年後的記憶,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腦海中隻剩下一段模糊的影像。”源稚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五指修長靈動,掌心掛不了幾兩肉,手腕也細的一隻手握住還有盈餘,可偏偏是這看似柔若無骨的小手,奪走了十四個無辜女孩的生命。


    “那就像一場長達三月之久的噩夢,在那個噩夢中我殺死了十四個女孩兒,將她們的屍體製成蠟化的人體塑像,給她們製作合身的歌舞伎戲服,在她們的屍體麵前唱歌跳舞,力圖還原她們生前的一顰一笑。”


    源稚女平靜地陳述著自己的犯罪事實,語氣冷漠的像是在說其他人的故事:“現在想來,那個夢除了最後一刻,我都過的很快樂,全校女生都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勾勾手指就能讓她們心甘情願地跟我走。”


    他看著同樣麵無表情的哥哥,繼續吐露冰冷的文字:“可是夢總歸會醒來,我聽見哥哥的唿喚,於是放下手頭上的屍體轉過身準備迴歸現實,然後就撞上了你的刀刃。”


    源稚生嘴唇微動,很顯然是想要說些什麽,然而正上方的夏審判長先一步落下手中的法槌:“很好,被告人源稚女對自己吸食違禁藥物、謀殺十四名無辜少女的罪行供認不諱!


    nova,告訴我,依據我國刑法,對這種連環殺人犯應處何等懲罰?”


    “對於構成故意殺人罪的犯罪分子,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像被告人源稚女這般犯下連環殺人案的——情節嚴重,影響惡劣,建議死刑。”


    諾瑪……nova的話音落下,源稚生和櫻井小暮同時變了臉色,而站在大鼓旁邊隨時準備奏樂的上杉越也掙紮著將手按在了刀柄上,眼中充斥著濃烈的殺意。


    “喂等一下,稚女他……”


    “夏狄先生,稚……”


    “咚咚!”夏狄輕敲法槌,眼神掃過激動的被告律師和原告:“第一,我不叫喂,我叫chu……除奸懲惡、出公忘私、處變不驚、鋤強扶弱、楚美人的師傅——夏狄!


    第二,叫我審判長大人!”


    ……Σ⊙)/一隻纏滿繃帶重傷昏迷的烏鴉飛過……


    原本肅殺沉重的氛圍因夏狄這一句話蕩然無存,雖然他依舊保持著嚴肅,好像隨時會把寫有“斬立決”的牌子扔到地上,但櫻井小暮剛才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髒卻重新落迴原位。


    因為不懂法庭秩序,所以她像個高中生迴答問題一樣舉起了手,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被告辯護律師請發言。”


    “審判長大人,我覺得稚女大……”得到發言許可,櫻井小暮剛準備替源稚女提供辯護,就被夏狄一個眼神嚇得改了口:“被告人源稚女罪不至死,他隻是被歹人蒙騙,因為誤食進化藥才在精神恍惚身體不受控製的情況下犯下殺孽。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殺人的他≠現在的他,可以說被告人源稚女其實是個精神病患者,我申請為源稚女先生進行精神檢測!”


    盡管沒正兒八經上過學,但叛離蛇岐八家後,櫻井小暮還是在三教九流混雜的猛鬼眾學到了不少知識:


    首先,日本沒有廢除死刑,但執行的案例少之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其次,被西方文化從內到外洗禮過後,日本在人權這方麵看的那是相當之重,有些監獄罪犯的待遇比外邊的貧苦百姓還要舒坦。


    最後,精神病患者在發病時無法控製自己行為,所犯罪行均免責。


    “emmm……有點道理。”夏審判長摸著下巴,向源稚女遞去一個審視的眼神:“被告人,你是不是覺得在夢中殺人的時候自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夢醒之後又變迴了現在的你?”


    “是,我之前有想過重新模擬那種狀態,但每次都會惡心恐懼到吐出來。”源稚女迴答的老實巴交。


    夏狄聞言大手一揮:“ok確診了,雙重人格分裂,待會兒死一半就行!”


    擺事實講道理,既然是雙重人格分裂,那直接把人對半分開,就完美解決精分患者犯罪的問題了。


    櫻井小暮一聽這離譜判決,又見夏狄使喚nova去屠宰場調一台大型切割機過來,頓時急了:“審判長大人,無論死的是左半邊還是右半邊,另一邊都會死的啊!”


    瞧見被告辯護律師情緒激動,原告和奏樂人員也一副隨時要動手的模樣,夏審判長決定換個位置,用激光筆在源稚女的腰部比劃一條橫線:


    “不能左右分的話,那就上下分好了。選一個吧,保大頭還是保小頭?


    保大頭性命無憂,保小頭接代傳宗。”


    我保你*個頭!


    饒是以櫻井小暮的好脾氣,此刻也有些想拿刀砍人,但沒等她繼續勸阻,原告源稚生已經站起來替被告開解罪責:


    “審判長大人,稚女受人蒙騙誤食進化藥導致血統失控,這一切隻因為他是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少年,換句話說……他還是個孩子啊!”


    源稚生飛速轉動大腦,指出了源稚女是身不由己受人教唆,即便要判也應當是從犯:


    “而且在日本膠粘法中,對於未滿啾哈噻の膠粘(意思到了就行懂得都懂)不能判處死刑,即便相當於死刑也應改判無期徒刑!”


    在他旁邊的櫻也舉手發言,打出了一張名為圍魏救趙的牌:“審判長大人,您是被告人源稚女的合作夥伴,據他所說,他操縱猛鬼眾襲擊蛇岐八家導致東京陷入混亂,背後都是您在協助,出謀出計還出力。


    如果真要治源稚女的罪,那或許您也得坐在被告席接受審判。”


    源稚女也點頭,舉起右手手背尚未消散的印記,表示人證物證皆在。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齊齊望向夏狄,想看他怎麽推卸責任。


    “小姑娘,你路走窄了啊。”夏狄滿眼心痛地看著櫻。


    一個忍者不學忍術,看上兵法了,三十六計是讓你這麽用的嗎?


    “現在是現在,以前是以前,別拿現在的事兒往以前的案上套!”敲了敲法槌,夏狄示意原告律師不要胡攪蠻纏混淆視聽,否則直接驅逐出庭。


    聽著夏審判長的暴論,薙刀武士夜叉忍不住嘀咕一聲:“自己輸不起就不讓別人玩兒,有點特權了不起啊!”


    然後,他就被驅逐出庭了。


    “很好,無關群眾退場,接下來有請原告與被告的父親,犯下殺人放火戰爭棄養罪的上杉越說話。”夏狄打了個響指,源稚女身邊的多出了一個被告席,因為掙紮過於用力導致麵色漲紅青筋暴跳的老男人出現在裏邊,手中雙刀則是被扔在證物台上。


    “死有餘辜死不足惜的上杉越先生,請問你在得知源稚女被人忽悠到精神分裂,不僅濫殺無辜還和親兄弟反目成仇的時候,心裏是何感想?”


    被禁言大半天的上杉越總算有了開口機會,但麵對夏狄這紮心窩子的詢問卻硬是憋不出什麽狗屁感想。


    如果可以他隻想罵街,可惜打不過,穩居混血種巔峰的實力和心智都被這個男人玩弄股掌之間,揉圓搓扁身不由己。


    看著身旁比自己矮上一頭的瘦弱少年,上杉越眼中閃過複雜情緒,最後盡數化為愧色,歎了口氣道:“華夏有句古話,子不教父之過,他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過錯,如果有什麽懲罰就讓我代他受過吧。


    無論是讓我切腹自盡還是淩遲炮烙,悉聽尊便,我隻求你留他一命,哪怕餘生都在監獄度過。”


    反正他活著也隻是為了贖罪,如今能在死前見到自己的孩子,為他們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越師傅是天主教徒,自盡無法升入天堂,雖然本來也不可能升入天堂,但源稚女不知道他的過去,隻知道這個疑似自己生父的男人願意替自己去死,甚至舍棄自己的信仰,接受最殘酷的刑法。


    心中動容無比的他眼眸微沉,選擇了拒絕:“我自己犯的錯當由我一人承擔,與旁人無關。


    無論您是誰,之前答應的報酬都會由我哥哥代為交付。”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拿著攝影機全程錄影的夏狄身旁,電腦突然發出一陣悅耳的“滴滴”聲,接著是nova那柔美的嗓音響起:


    “尊敬的審判長大人,源稚女和上杉越的親子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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