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令源稚生感到意外的是,從走下飛機到進出入境大廳,一路上竟然沒有發現任何蹲守或監視,仿佛東京都內一切正常,他以為的危險其實都是自己在嚇自己。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掉以輕心,和其他人一起保持著高度警戒。


    辦理完手續,離開出入境大廳,源稚生正打算率隊前往廁所喬裝打扮一番,豈料接機大廳外突然響起刹車聲、驚唿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抬眸望去,隻見十來輛黑色奔馳車將外麵的道路全部堵死,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們從不同的入口湧進接機大廳。


    這些麵容肅穆的男人腰間鼓起一塊,興許在合身的西裝底下正藏著短刀或者槍械,甚至激進點的帶個破片手榴彈也不是沒可能。


    他們肩並肩組成人牆,將所有出口盡數堵死,所有試圖出入的人都被他們陰寒肅殺的眼神驚退,明白了這群人並非瞪著鬥雞眼爭兇鬥狠的街頭混混,而是隨時可能抽刀殺人的暴徒。


    人群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機場廣播此刻都沒有不適時宜的響起,唯有沉重的唿吸聲和心跳聲清晰可聞。


    這場麵與當年畢業典禮上橘政宗帶人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極那一幕其相似,但源稚生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因為帶頭之人並非那個令他心悅臣服的慈祥老者。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在幾個黑西裝的簇擁下緩步而來,雙手擺動之時可以看見他雙手各紋一條眼鏡蛇,蛇身蔓延至手背分裂出五顆猙獰蛇頭,分別纏繞在他的五指之上。


    那是佛教中一種人首蛇身的半神之物——那迦,頭越多代表它的力量越強大,而在柬埔寨,五頭那迦是惡魔的象征。


    老者步伐沉穩,一雙陰眸環顧,掃視著剛剛離開出入境大廳的旅客,所有被他視線觸及的人,心髒都不由下意識的一顫。


    從這群人的穿著打扮,可以看出他們都是黑道。


    而對方此刻明顯是在找人,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什麽人才能讓黑道如此“禮遇”,不惜圍堵國門來找?


    家族中的叛徒?競爭幫會的老大?


    找到之後是帶走還是當場處決?


    察覺到不對勁的工作人員迅速唿叫機場衛隊,但此刻在接機大廳維持秩序的警衛們數量僅有一手之數,根本都不夠這群黑幫塞牙縫的。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手握警棍攔在老者麵前,哪怕身體已經因為害怕而瑟瑟發抖。


    見狀,長者停下腳步,向幾位勇敢的警衛微微頷首,聲音中帶著令人信服的誠懇:“請放心,我們隻是來接機而已,不會亂來的。”


    話落,他帶人越過警衛,尋覓的目光最後定格在源稚生一行人身上。


    都是身材高挑顏值出眾的俊男靚女。


    原本就在悄悄關注他們的圍觀群眾,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出了不純潔,但是符合日本國情的想法。


    而很快,他們的幻想便被無情打破。


    隻見那氣宇非凡的老者在距離為首青年五米的地方停下腳步,筆直的腰杆彎折,深深鞠躬的同時大聲說道:“恭迎少主迴國!”


    “恭迎少主迴國!”數十名黑道成員齊齊朝著源稚生彎腰行禮,整齊劃一的聲音仿若雷鳴般炸響在圍觀群眾的腦海。


    那個細皮嫩肉,好看的像個超級明星的少年,竟然是黑道少主?!


    僅在電視劇和電影中看過的橋段發生在現實生活之中,所有人心頭隻覺荒誕不已,可日本自有國情在此,好似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如今隻不過是陣仗大了點圍觀群眾多了點而已。


    仿佛被聚光燈照耀成為全場焦點的源稚生,此刻卻沒有如當年畢業典禮那般有些小小的暗爽,縈繞在心頭的隻有數之不盡的尷尬和困惑。


    他認得這帶頭鞠躬喊口號的人,犬山家主的得力幹將,也是犬山家的二把手——長穀川義隆。


    情況與他料想的不一樣,蛇岐八家似乎並沒有遭到滅頂之災,還能派出這麽多人手阻礙交通給他接機。


    不對勁,十分有九十分的不對勁!


    源稚生感覺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危機四伏的陷阱,而且這個陷阱極有可能是專門為他設計的。


    迴想昨日,龍馬家主發來密函通知他大家長病危速速迴國,此外沒有提起半句多餘廢話,而犬山家主卻讓他做好接管家族主持大局的準備,還說這都是老爹提前吩咐好的。


    當時源稚生心憂橘政宗安危,加上龍馬弦一郎、犬山賀跟老爹的關係都不錯,他下意識的選擇了相信。


    但此刻發現蛇岐八家並沒有如預料中一般處於危難之際等自己挽大廈於將傾,還大張旗鼓地宣告蛇岐八家少主抵達了他最忠誠的東京。


    怎麽想怎麽蹊蹺。


    不說他的三位家臣沒一個到場迎接,就光是這攔門堵路懷揣兇器的架勢,哪裏像是在接機,分明是擔心他趁著人多跑了!


    目光在一眾黑西裝身上掃過,源稚生發現來者全都是犬山家的族人。


    難不成,犬山家就是那個和敵對勢力暗通款曲的內鬼?


    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就再也沒有沉寂下去。


    源稚生曾跟隨橘政宗學習了很長一段時間,知曉犬山家或明或暗控製了一批數量可觀的政客,而且他們人均劍術精湛武藝高超,如果真的有內鬼能裏應外合一舉拿下蛇岐八家,那隻能是犬山家。


    之所以把他騙迴來,其實是擔心他得知蛇岐八家易主後偷偷潛迴日本,掀起複仇之戰重新奪迴大家長的位置?


    亦或者是為了堵住下麵人造反的口,想要扶植他當一個發號施令的傀儡,等徹底吞並其他幾家的實力再卸磨殺驢?


    心念電轉之間,遲遲不見他開口的長穀川義隆直起身,上前幾步接過源稚生的行李箱,臉上有著幾許愧疚之色:“實在是抱歉啊少主,我們原定是在您抵達機場時就列陣歡迎,誰料剛才路上突然堵車,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一步。”


    源稚生聞言,深深看了長穀川義隆一眼。


    因為心中存了猜忌,長穀川義隆的言行在他看來,不僅一上來就奪走了他的行李/裝備,還直言他們準備在飛機落地之時就把他給控製起來,隻是機緣巧合之下錯失良機,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迴頭掃了眼跟隨自己的幾個學長學姐,他們同樣麵帶疑惑,似乎不明白究竟誰真誰假。


    情況和預想中的不一樣,他不確定自己此刻摔杯為號,隊友是否會按計劃執行撤離方案,畢竟這裏邊也有一個犬山家的成員。


    眼中凝重之色愈發濃鬱,源稚生沉聲道:“此等小事無關緊要,能跟我說說我離開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大家長他……”


    然而他話沒說完,就被長穀川義隆打斷:“少主,人多眼雜,此等大事還是先迴去再說吧。”


    “也是,那就先迴去吧。”源稚生停頓片刻,深深看了眼這位犬山家的二把手,當先邁步離去。


    說一萬道一千,現如今他完全處於被動狀態,老爹、櫻、烏鴉、夜叉都在犬山家主手下,他就算想要暗中潛伏起來,人家也有辦法逼他現身。


    迴想起夜叉發來的那封不堪入目的郵件,源稚生這才驚覺,信中夜叉自言和烏鴉的友情變質,其實是在暗指蛇岐八家內部有人背叛,隻是因為他遭受監控甚至監禁,無法光明正大開口。


    老爹,櫻,等我,我一定會把你們救出來的!


    源稚生捏了捏拳頭,步伐變得越加沉重。


    而在他身後,長穀川義隆拎著行李箱亦步亦趨跟隨,一雙鷹隼般的眼眸中亦是藏有幾分思量。


    果然如家主所言,少主歸來後會表現出對東京發生的一切知之甚少的模樣,並且在第一時間打探關於大家長的情況。


    雖然這都是人之常情,每個孩子都會關心病危的父親,但源稚生不同,他是躲在幕後的操盤手,他的關心是高超的演技!


    在雙方碰麵的時候,源稚生並未詢問為何隻有犬山家的人到場,是因為他知道在那個混亂的夜晚,外五家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隻有犬山家損失了一個小小的夜總會,還能拿的出人手來給他接風洗塵。


    而且他甚至沒過問自己家臣未來迎接的逾矩之舉,這必然是早有安排。


    不愧是被政宗先生看中的繼承人,好深的城府和算計,若不是家主明察秋毫,想來蛇岐八家還真會被他帶著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十幾輛黑色奔馳相繼離去,機場前的道路恢複暢通,而源稚生坐在車隊中間的奔馳車上,單手撐著車窗,視線在唿嘯而過的建築群中掃蕩。


    此刻太陽已經逐漸西斜,馬上就要到落山的時間,他的心情也隨著逐漸接近源氏重工大樓而沉入穀底。


    長穀川義隆與他同乘一車,但是彼此心中都有算計,沒有人開口打破沉默。


    開車的司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心態看上去不是很穩,被兩位大佬無言的氣場震懾,心理壓力倍增之下竟然選擇了打開車載音響。


    頓時,氣氛壓抑寂靜的車廂內響起了低沉富有磁性的渾厚男聲:“wheniamdownand,ohmysoul,soweary(當我失意低落之時,我的精神是那麽疲倦不堪)~


    whentroubleeandmyheartburdenedbe(當煩惱困難襲來之際,我的內心是那麽負擔沉重)……”


    這是去年上半年由神秘園樂隊發行的歌曲《youraisemeup》,人們說這是讚美上帝的歌,同時也是寫給在生活和事業上幫助過自己的恩人的讚歌,據說在國外經常有人在父親節為自己的父親現場該曲。


    而此情此景,源稚生下意識地就想到了生死不明的橘政宗,有些心煩意亂的他看向了前排的長穀川義隆。


    而副駕駛座上的長穀川義隆也察覺到了歌曲的不對勁,感受著來自身後的死亡凝視,他咳嗽一聲示意司機趕緊關掉音響。


    然而司機或許是太過緊張,手抖之下不僅沒有關閉音響,還把聲音調到了最大,就連附近的車輛都能聽見這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x2


    “sorry!”司機趕忙道歉,將音響切換成了電台,隨意挑了個頻道後,裏邊恰好是情感類節目,女主持人溫柔的嗓音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沁人心脾,但說出的話卻有點不合時宜:


    “來自大阪的大孝仙人為他的朋友點歌,希望朋友病危的父親能盡快恢複,接下來讓我們一起收聽華夏歌曲《父親》……”


    “對不起!”


    ……


    蛇岐八家總部,得到確切消息的犬山賀以商議要事為由,早早便將諸位家主召集於此。


    剛才他們又對大家長的安置問題爭論了一番,依舊是沒能得出個結果,此刻也隻能等源稚生到場後給出個決斷。


    “算算時間,源家家主現在應該已經快到了吧?”議事大廳之中,風魔家主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因為源稚生的家臣之一矢吹櫻正在風魔家接受忍者訓練,所以他和少主的關係還算不錯,沒有像長老組的那幫老家夥一樣橫眉冷對。


    “已經到了。”閉目養神的犬山賀耳朵微動,緩緩睜開眼,起身朝著大門走去。


    其餘四位家主見狀不由心生疑惑,其中龍馬弦一郎出聲詢問道:“犬山君,這是打算去迎接少主嗎?”


    這裏他沒有稱源稚生為源家家主,而是稱其為少主,言下之意就是試探犬山賀是否要捧人上位。


    犬山賀腳步未停,也沒有正麵迴應,隻是留下一句:“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問問他,如果不想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話,你們最好也跟上。”


    話落,他已是推門而出,留下四位家主麵麵相覷,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等他們跟著一起來到議事大廳,發現長老組和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高層都在這,還有諸多執法人匯聚於此。


    “這是怎麽迴事?”龍馬弦一郎見狀心下大駭,他可沒下令讓部下成員來議事大廳集合。


    在蛇岐八家,除了大家長之外,怎麽可能有人能繞開他對分部和執行局下令。


    不對,還有一個老東西可以。


    龍馬弦一郎豁然轉頭,看向扶劍而立的老者:“犬山君,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犬山賀身上,但他依舊麵不改色,望著議事大廳緩緩打開的大門,語氣平淡:


    “解釋什麽的,還是留給少主來說吧。”


    看著那個被長穀川義隆領進來的黑發少年,犬山賀眼中寒光流轉:“我想聽聽,他究竟為什麽要背叛蛇岐八家!”


    “甚至,不惜犯下弑父之舉!”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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