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夜晚的越師傅出攤比以往要晚了一些,他的常客們要麽已經吃飽喝足,要麽就是還在外邊浪,小小的拉麵車被路明非四人給包場了。


    “稍等片刻,馬上就好。”剛出攤就有營業額送上門,越師傅那老態並不明顯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動作幹脆利索的把拉麵和配菜下入滾燙的豚骨湯內,擺出四個麵碗撒入配料等待主食熟透。


    “嗯,這位……小哥,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越師傅一邊擦手一邊和路明非套著近乎,白天路明非和繪梨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沒時間讓他套點東西出來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原本他隻是感覺繪梨衣與夏洛特嬤嬤有點相似,但緊隨其後而來蛇岐八家的兩位執法人,讓他意識到事情或許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雖然他在這條街生活了將近六十年,蛇岐八家的人依然沒有發現他,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們的情報能力弱,正相反,他們的情報網可謂是無孔不入,眼線安插在日本各界,尤其某些政壇大佬的籠中雀都是家族的人肉竊聽器。


    可路明非自言被殺人狂跟蹤了半年,犯下諸起案件甚至引起了蛇岐八家的注意,那他們怎麽可能會漏了路明非這個關鍵人物。


    當時他沒有細究,但越琢磨越不對勁,覺得路明非和繪梨衣怕不是跟《猛鬼街》的幾個熊孩子一樣,因為一個意外得知了某個傳說級人物的信息,為了挖出被大人們隱瞞多年的夢境殺人魔弗萊迪四處尋找線索,最後不知怎的跑到了社區教堂這邊。


    當然,他年輕時就喜歡在這條街上瞎混,如果真的有小朋友對家族那段被強行埋沒的曆史感興趣,大概率會跑到這條街上來尋找線索。


    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個昔日的黑道至尊,從逃離蛇岐八家後就一直生活在這條破舊的老街,還當了近六十年的拉麵師傅。


    曾經親眼見證過他的時代的人應該已經不多了,六十年的歲月足以讓壯年小夥成為耄耋老人,說不定那群老東西自己一樣,都快要老死了。


    因為迴憶來的如潮水般洶湧,一整個下午他都待在教堂裏魂遊天外,若非年輕的牧師提醒他或許會待到月明星稀之時。


    路明非並不知道越師傅因為上午的事情腦補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將提前編好的身份說了出來:“我叫陶櫻花,今年上半年跟隨長輩來日本上學。”


    接著他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小夥伴:“這幾位都是我在外國語學校的同學兼好友——蘇小鳳、菊右京和伊麗慧。”


    在念到名字的時候路明非說的是普通話,本意是想表達自己外國友人的身份,殊不知在越師傅聽來這就是自報家門。


    雖然他們妄想通過假扮外國友人來騙,來調查,但全都被他給識破了。


    “原來這是櫻井家、風魔家、橘家和……”越師傅臉上不動聲色,心裏默默給幾個小孩對號入座,但聽見楚子航的化名時卻猛然一愣:


    “不對,內三家應該早就死絕了,怎麽蛇岐八家還有人姓橘?”


    驚訝過後,他心裏又暗自冷笑。


    嘲諷這幫後輩是越來越扯淡了,就算內三家已經死絕了,也不用搞出假的橘家後裔了。


    在他叛離蛇岐八家之時,就已經宣告內三家的時代結束了,世上再也不會出現新的超級混血種。


    可笑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還妄圖複刻內三家的神話,簡直愚不可及。


    就算他們從外五家找了幾個孩子過繼給內三家,改姓源、橘或者上杉也無濟於事,真正的那三家是傳承皇血的家族,外姓人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變成皇。


    這世上有且僅有的一個皇就是他——上杉越,等他老死之後,超級混血種的神話將徹底湮滅在曆史之中,外五家的小子們就算再怎麽想要複製皇血也隻是癡人說夢。


    但那是成年人之間的齷齪,跟幾個小屁孩沒有關係,看他們這幅天真爛漫還得打算出來尋找傳說的樣子,估摸著是還沒見識過家族的陰暗麵,非常欠缺社會的毒打。


    隻是那孩子呢?


    她是外五家的人,還是繼承了上杉的姓氏?


    上杉越看了眼已經摸出遊戲機打發時間的繪梨衣,借著彎腰拿調料的間隙,在遊戲機底部的標簽窺探到了女孩兒的真名。


    繪梨衣,很好聽的名字,但依舊不知道她的姓氏。


    自他離開蛇岐八家後,就再也沒有關心過黑道方麵的事情,安安心心的在這條破舊老街賣他的拉麵,空閑時間去社區教堂做兼職神父,對現如今的蛇岐八家與日本黑幫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莫名的,上杉越有些急躁,他開始與路明非攀談,想要從他這裏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看上去嘴上沒個把門的家夥,聊起天來竟然意外的圓滑,每當他拐彎抹角想要打探一下蛇岐八家內部情況的時候,路明非總是用春秋筆法一筆帶過。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昔日的黑道至尊換了套話術,依舊從這個櫻井家的小鬼口中得到了一點東西,隻可惜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家長裏短。


    不能說沒有價值,隻能說價值約等於零。


    扯了一會兒淡,上杉越發現那個橘家的小子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對勁,似乎察覺到他在套話,恰好此時拉麵煮好,他上餐的同時也轉移了話題。


    上杉越:“sakura君你父母是幹什麽的?”


    路明非想了想,結合一下人設魔改了一下自己的背景設定:“我媽是考古的,經常滿世界亂飛,我爸是做生意的,帶著我追著我媽滿世界亂飛。”


    恩,考古的和經商的,那這小子應該是櫻井家和宮本家的崽,看樣子情報確實無誤了。


    吃飯的時候不方便跟顧客搭話,他慢條斯理地收拾起台麵,眼角餘光發現路明非跟個保姆似的給繪梨衣拿筷子,叮囑她不要吃太急,不夠的話待會兒再點。


    不知怎的,心裏有點膈應。


    不是看到男媽媽或者中央空調的那種膈應,而是一種,怎麽說呢……


    就像是老父親下班迴來,發現女兒坐在一輛塗著鬼畫符團的機車後座上,雙手環著一個打滿鼻釘耳釘的小黃毛的腰,可愛的臉蛋上還洋溢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幸福的微笑。


    不行,越想越怪。


    上杉越眯了眯眼,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


    他想起昨晚來屋台車吃麵的那個魅魔天使,當時他自嘲自己連父親都沒當過,越級成為爺爺可能會無法適應,得到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和飽含深意的疑問。


    仔細想想,自己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但他對自己卻了解的如此透徹,好像曾親眼目睹了自己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就在他疑惑之際,有兩個東京大學生物醫學工程專業的學生從旁經過,討論著最近導師給他們講解的有關克隆方麵的課題:


    “可惜了,我之前還想說去英國親眼看一下克隆羊多莉這個生物學史上的傳奇小羊,沒想到它死的這麽早。”


    “導師說了,多莉自從一出生就可能帶有老化的基因,所以才會衰老的如此迅速。不過你見不到活的多莉也不要緊,它的屍體被製成了標本,現在就擺在蘇格蘭國家博物館,等放假了隨時可以去參觀。”


    “可憐的小家夥,活著被人當研究樣本,死了還不能入土為安,被製成標本供人參觀。”較為感性的女大學生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多莉的後代是否和她一樣,攜帶有老化基因。”


    “誰知道呢,基因上的事情連上帝他老人家都無法掌控。”


    “說起來英國在基因學方麵還真是頗有建樹,不僅搞出了世界第一隻克隆羊多莉,全球首例試管嬰兒也是在英國誕生的吧,要不咱們以後去英國留學吧?”


    “德國的生物技術不輸大英,還是當年的同盟,咱們去英國看一群攪屎棍是如何把試管玩出花來嗎?”男大學生摟住女伴的腰,湊過腦袋嘻嘻笑道:


    “與其操心已經死去的克隆體和試管嬰兒技術,不如咱們迴去好好探討一下生命的自然繁衍與誕生,如果伱還沒做好準備的話咱們也可以測試一下超薄橡膠製品對……”


    話沒說完就被捂住了嘴,女大學生嬌嗔一聲:“咿呀,你壞死了!”


    渾身散發著狗糧味兒的大學生摟摟抱抱地走進了校園,留下上杉越愣在原地。


    基因、克隆、試管嬰兒、德國……


    此刻,一份死去已久的記憶正在瘋狂攻擊著上杉越的大腦,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初家族曾派人抽取過他的基因樣本送去德國研究,試圖用試管嬰兒技術創造出新的皇,取代他這個任性妄為還不受控製的皇血擁有者。


    該死,難道真的被他們研究成功了?!


    上杉越係在額頭上的黑色毛巾掩蓋了他因為暴怒而炸起的血管,他轉過身看向蛇岐八家的方向。


    一想到自己的血脈有可能已經被蛇岐八家竊取,甚至被他們當成武器培養,或者已經和當年的他一樣成為了繁衍皇血的種馬,他眼中便閃過刻骨的仇恨與殺意。


    但這份怒火未能持續太久,身後吸溜麵條的聲音停止,接著他聽見有什麽東西放在了餐台上。


    迴頭望去,發現那個名為繪梨衣的小姑娘把一個小本子立在餐台上,“再來一碗”的字樣頗為清秀婉約,讓上杉越心頭的怒火消散大半。


    他看著麵無表情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又看了一眼那個有著英俊到能稱得上漂亮的麵癱少年,在心裏猜測二人是否為兄妹。


    雖然他們倆長相並沒有多少相似之處,也看不到多少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但或許他們倆的母體基因樣本並非出自同一人,長相俱都與自己的“母親”相似。


    畢竟光看這冰山氣場,說他們不是兄妹很難


    至於為什麽兄妹倆關係看上去很冷淡,當年他逃離蛇岐八家時鬧出的動亂太大,如果真有自己的血脈延續,那群老東西大概率也不會讓他們繼承自己的姓氏,而是冠以橘姓或者源姓分開撫養,自然也沒機會親近。


    心念電轉間,他換上一副慈祥和藹的笑容,聲音也多了幾許溫柔:“好的,稍等片刻,馬上就好。”


    繪梨衣完全沒感覺到上杉越刻意表現出的親昵溫和,收迴本子又要拿起遊戲機去鑽管道,也不管粉潤唇瓣上還沾著薄薄的油。


    路明非見狀抽了張紙讓她擦嘴,突然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似乎有什麽大恐怖正在暗中窺視著他,嚇得趕緊把背後的吉他盒挪到身前。


    而楚子航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又抬眸看向屋台車後忙活的上杉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越師傅準備的配菜比剛才多了兩倍不止。


    emmmm……就事論事,別的不說,起碼在飯量這方麵,繪梨衣確實可以和夏彌一較高下。


    “哈啾——!”


    京城,幽暗深邃的尼伯龍根驀然傳來一聲小小的噴嚏,衣著單薄的小女孩兒在冰冷的隧道內穿行,一雙燦金色的黃金瞳滿是疑惑。


    夏彌揉了揉挺翹的瓊鼻,嘴裏嘀嘀咕咕:“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是幼稚鬼還是老夏頭?”


    想到那兩個拋下自己獨自跑去東京瀟灑的家夥,小龍女就忍不住跐牙,真是太不講義氣了。


    不過那兩個沒良心的家夥玩嗨了估計想不起自己,肯定是幹媽放心不下她,在記掛著她。


    一想到這兩天自己跟著蘇小妍和她的閨蜜團到處混吃混喝,堂堂龍王之軀都被迫重了三斤,小龍女就忍不住露出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笨蛋哥哥趕緊醒過來吧,到時候姐姐我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哼著無名小曲,夏彌抵達了尼伯龍根的核心,也是哥哥芬裏厄沉睡的地方。


    自從上次降伏夏狄不成,她就把尼伯龍根轉移到了更深的地方,若非這次京城地鐵要重新規劃路線,她也不至於重迴這暗無天日之地。


    失去鐮鼬女王以及她的臣民守衛尼伯龍根,夏彌總感覺有些不安全,計劃著這幾天弄點煉金造物充當保衛,等她把夏狄的棺材板都給薅到手了再考慮給笨蛋哥哥換個居住環境,現如今手裏隻有幾萬塊零花錢,著實找不到宜居地方養龍。


    跳上梭形的水泥月台,小龍女來到石壁前,伸出一隻手貼在石壁上想要感受一下哥哥的睡眠質量。


    “(⊙_⊙)……”


    “∑(o_o;)???”


    “━Σ(Д|||)━!!!”


    “我哥呢?”


    掌心處未能感應到血脈相連的親昵,夏彌麵露驚駭,瞪圓了大眼睛張大了嘴,小臉難得浮現出慌亂之色:“我那麽大一個哥哥哪去了?!”


    小龍女退後幾步,看著黑黝黝的堅實石壁,發現整麵石壁渾然天成沒有任何缺口豁口,可以排除有人暴力拆遷的可能。


    “芬裏厄睡覺很不老實,肯定是翻身的時候跑到其他地方了。”夏彌安慰著自己,又換了幾個方位去觸摸石壁,希望能感應到笨蛋哥哥的氣息。


    但是很遺憾,依舊沒有。


    眼看著連接著月台的石壁已經被她摸索完畢,小龍女嘴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芬裏厄,躲貓貓的遊戲是你贏了,快出來吧,姐姐認輸了。”


    “芬裏厄,你是不是睡醒了躲起來想嚇姐姐啊?”


    “快出來吧,姐姐真的被你嚇到了,你成功了。”


    “放心,這次不打你,而且姐姐還給你帶了禮物哦。”夏彌從背包裏取出了幾包薯片,搖的哢哢作響,卻始終沒有得到迴應。


    喊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複,夏彌終於確定芬裏厄消失了。


    考慮到笨蛋哥哥一直很聽自己的話,從來不會亂跑,所以他必然是被人誘拐了。


    “噠~”


    小女孩兒再也繃不住臉上的表情,手中的薯片跌落在地,粉嫩的拳頭重重轟擊在石壁上,卻好似有萬鈞之力般砸得尼伯龍根震蕩不已,灰塵與碎石簌簌落下。


    “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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