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聞言一頓,眼底閃過絲驚詫,“夫人是疑心沈大人的身世?”


    方許頷首,迴眸望著沈母的背影,輕聲道,“母親怎會如此待親兒,哪怕是不懂規矩的鄉野村婦,也斷不會公然折辱兒子。”


    白及會意,低聲應下,“夫人放心,奴婢心中有數了。”


    方許輕歎一聲,眸光微動,“蘇子,請大少夫人來澄園一趟。”


    “是。”蘇子低聲應下,攙扶著方許下了馬車。


    柳梵音得了消息,急匆匆趕往澄園,絲毫不敢怠慢。


    方許隻身坐在桌前,半耷拉著眼皮,盯著桌上的茶點失神。


    柳梵音剛進屋子,就見方許發呆,小聲喚道,“母親,您喚我。”


    聽見柳梵音的聲音,方許驀然迴神,朝她招了招手,望向她的眼神裏閃著點點笑意,“來了?快來坐下。”


    柳梵音十分聽話的坐在她對麵,雙手垂在膝上,低聲問道,“母親是不是有事要同兒媳說?”


    方許默了默,目光落在她清麗的小臉上,輕聲開口道,“因著我,讓你受了委屈,自是要喚你過來。”


    “外頭的流言不必放在心上,給我一日,定能查出是何人所為。”


    聞言,柳梵音先是一愣,旋即無奈失笑,“不過外人瞎傳的幾句謠言罷了,兒媳都沒當迴事,母親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總歸對你的聲譽有影響……”


    “兒媳已為人婦,聲譽二字早已壓不垮我,這還是母親教我的道理。”柳梵音笑容清淺,不自覺流露出對方許的信任,“且,兒媳心中清楚,母親一定不會讓我平白受辱,既如此,又有何要擔心的呢?”


    “即便母親不插手此事,沈大人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兒媳心裏是一百個相信你們。”


    方許張了張嘴,終是沒能說出話來。


    柳梵音捂唇輕笑,再也不見先前的怯懦,“母親不必怕兒媳傷心,今非昔比,那些迂腐再也封困不住我。”


    方許默了好半晌,才低頭輕笑,悶聲道,“你能養成如今的性子,我很欣慰。”


    柳梵音微垂下頭去,臉上是被誇讚後的羞赧。


    -


    是夜,星光點點,跳躍的燭火映到窗子上,平添幾分暖意。


    沈濟坐在桌前,眉頭緊蹙,指尖一下又一下捏著鼻梁,不難瞧出他的煩悶。


    “先生!”聞墨推門而入,風風火火的衝到沈濟麵前,遞上來一紙信封,“這是小的剛從院子裏發現的,應是線人迴信。”


    沈濟聞言,抬手接過,仔細將信封撕開,取出信紙,視線落在上頭。


    ———無需細查,乃汝南王之筆。


    聞墨探著腦袋,也跟著主子一同看信,越往下看,眉頭越皺得厲害,“先生……這上頭的無需細查是什麽意思?”


    沈濟神色不變,捏著信紙的手卻在隱隱發抖,“好一個汝南王,竟是連藏都懶得藏,根本不用細探,他就如此自信我動不了他?”


    聞墨一驚,喃喃道,“他怎地如此張狂?也太不將咱們當迴事了!”


    沈濟穩住心神,將信紙遞到燭前,瞧著信紙被火光吞噬,眼神愈發冰冷,“算計我也就罷了,偏生還要帶上永誠候府,既然他存心惡心我,我也不妨同他好好玩一玩。”


    信紙燒盡,燭光落在他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聞墨被嚇得直咽口水,悻悻打量著自家先生,心裏一陣腹誹。


    先生這是動了大怒了。


    這汝南王活得好端端的,為何要來先生的雷區上蹦躂?-


    翌日


    天還黑著,皇宮的長廊裏就出現了不少人影,除卻宮人,便是來上早朝的官員。


    沈濟獨自一人走在紅牆下,氣質清冷淡漠,臉上也不見往日的笑意。


    任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甚美麗,眾官極有默契的讓出了一片空地,想讓他獨自靜靜,卻偏偏有幾個不長眼的,上趕著往槍口撞。


    “誒,這不是沈大人麽?瞧上去氣色不錯啊。”


    “有美嬌娘在懷,沈大人自然是如沐春風!”


    “想不到沈侍郎如此有品味,年過二八還惦記著十幾歲的美人。”


    沈濟停下腳步,緩緩側眸望向幾人,也記起了幾人的身份。


    這幾人官位雖不高,卻同撫遠將軍岑鎮江關係不一般,稱他們一句淮王黨也不為過。


    平日裏這幾人都是繞著自己走的,今兒突然發難,想來定是得了岑鎮江的指示。


    幾人被他如此盯著,臉上的嘲諷都有些掛不住了。


    正當幾人心慌時,方才還一副死人臉的沈濟突然笑起來,語氣淡淡,“你們可知與我作對的下場?”


    幾人皆是一愣,麵麵相覷。


    沈濟嘴角勾著笑,神色自若,“希望出了事,你們的主子能救你們一命。”


    話落,沈濟不再理會幾人,緩步朝前走去。


    幾人一時有些摸不清頭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迷茫之際,就見呂青峰慢步從一旁走過。


    見幾人沒什麽反應,呂青峰對著他們點點頭,禮貌一笑,“諸位,願你們好運。”


    呂青峰的話一出,幾人更是懵了,不知為何,一股不好的預感久久縈繞在心頭。


    直到上了早朝,幾人才明白那股子預感從何而來。


    “臣要控訴武德將軍陳智斌寵妾滅妻,行事風流,家中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


    “臣要檢舉宣撫使劉平昌扣押賑災款,中飽私囊,為官不仁,為臣不忠。”


    “臣還要揭發左侍郎汪漋收受賄賂,私下賣官,涉及銀兩六十萬餘。”


    越到後頭,官位越大,犯的事也越嚴重。


    沈濟脊背挺直,語調不疾不徐,擲地有聲。


    過了好半晌,大殿中才響起抽氣聲。


    幾人徹底傻眼,連一絲表情都做不出來。


    元諶愣住,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沈濟這一身的怨氣從何而來。


    好好的沈卿,怎地就突然瘋了?


    謝黎和呂青峰相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瞧見了驚詫的情緒。


    沈濟神色平靜,餘光瞥見一旁下巴都驚掉了的岑鎮江,嘴角微微上揚。


    小樣,跟哥鬥?


    知不知道哥的線人遍布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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