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資方真正的矛盾是大市場和小市場發展不均衡,大市場越來越富有,越來越有資本讓薪資超越奢侈稅的框架,從而實現市場利潤和總冠軍的通殺,導致了nba的長期不平衡,那球員陣營的矛盾是什麽呢?


    答案是明確的。


    那就是明星球員與底薪球員的地位不平等。


    這是不能說的秘密,因為球員工會自成立以來,它的使命就是為民請命。


    因為球員工會在成立之初——即鮑勃·庫西那個年代,nba隻能算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職業聯賽,職業選手光靠打球的收入養不活一家老小,於是許多明星球員在休賽期都有其他兼職。


    因為福利差,他們需要工會,因為資方把控一切,他們需要工會,工會在創建之初就是個球員用於訴苦的平台,之後在奧斯卡·羅伯特森等堪稱nba版本的“最偉大一代”的加入,它才逐漸成為一個打工仔和資本家鬥爭的平台。


    於是有了全明星周末前的起義,有了阻止nba和aba合並的反壟斷訴訟案,有了完全自由的球員,在今天,球員們不必再為了得到自由身而在巔峰期一年不打球。


    真正改變球員工會性質鬥爭在於1983年勞資雙方圍繞工資帽出台的一係列鬥法。


    最終,資方得到勝利,工資帽出台了,但部分球員也贏得了勝利——善於鑽營的經紀人們在工資帽出台的時候預留了一個bug。


    那就是頂薪無上限。


    這個讓資方痛不欲生的bug催生了喬丹在1996年夏天與公牛簽下一年3000萬美元的合同,催生了加內特與森林狼隊的那份臭名昭著的頂薪長約,直接導致了1998年夏天的停擺。


    從此以後,球員工會的鬥爭性質就變了。


    表麵上,他們是為了全體球員的利益而戰。


    實際上,是明星球員與老板們之間的利益之爭,因為無論如何,底層球員拿的錢就那幾個子,從來不會被認真考慮。


    所以,當德裏克·費舍爾想要顧全大局,以47%的分紅和聯盟達成協議時,他得到了底層球員的擁戴,然後被中上層球員視為敗類。


    那些手握明星球員代理權的經紀人們表現得出離憤怒。


    這不是一個公平的世界。


    底層球員的利益並不是工會的首要利益。


    於飛的經紀人阿恩·特萊姆堅決反對費舍爾用犧牲球星利益來彌補小市場球隊經營不善的行為。


    “聽著,我們不是奴隸!”特萊姆對《美聯社》記者說,“如果最終達成的協議是50:50,我沒有意見,從數字上來看,這是公平的。但是,如果協議的分配比例是47:53,我敢肯定有人對聯盟作出了計劃之外的退讓!我們永遠不會接受這樣的讓步!”


    特萊姆的立場得到了其他幾位掌握眾多明星球員的經紀人的支持。


    其中,曾經的nba首席經紀人大衛·法爾克的表態最為激烈和徹底。


    “在我看來,像弗萊這樣的球員每年拿一億美元也是理所當然的。”法爾克說,“弗萊是這個聯盟在過去幾年繁榮發展的原因,無論他拿多少錢都不過分。但現在卻有人想通過屈辱的妥協來達成新的cba協議?無論這個決定是誰做的,我都為他感到恥辱!”


    於是,關於費舍爾被資方收買,與斯特恩私下達成協議為了個人利益出賣球員陣營的集體利益的傳聞開始出現。


    導火索來自互聯網。


    一位名叫傑森·惠特洛克的福克斯體育專欄作家發表了一篇名叫《德裏克·費舍爾是否被斯特恩收買?》的文章。


    惠特洛克清晰地指出,勞資雙方的不確定性在於籃球收入的分配上。


    球員陣營想要公平的50:50,而資方在大市場老板決定全力支持小市場老板的情況下,堅決要讓球員將分紅收入下降至47%。


    惠特洛克寫道:“事實是,nba球員工會主席德裏克·費舍爾被總裁大衛·斯特恩收買,並承諾他可以在47-53的分成上獲得工會的支持。這一信念導致球員工會執行董事比利·亨特和至少一名工會執行委員會成員在昨晚的會議上與費舍爾對峙,並要求他重新評估他的計劃。”


    隨後,惠特洛克開始拿費舍爾和他的前任邁克爾·庫裏做對比。


    庫裏是一名有11年nba經驗的球員,在其職業生涯中賺了大約1500萬美元。他從2001年7月到2005年6月底擔任工會的球員主席。36歲時,他在2004-05賽季為印第安納步行者隊打了18場比賽,這是他的最後一個賽季。nba和工會在2005年6月21日原則上達成了今夏被老板們撕毀的cba協議。


    令人不安的是,勞資協議達成的一周後,庫裏宣布退役,並辭掉了球員工會的工作。幾個月後,大衛·斯特恩宣布這位在勞資協議談判中對他極其強硬的對手將成為nba發展聯盟的副總裁,負責球員發展。


    一年後,庫裏被提升為nba副總裁,負責籃球運營。


    又過了一年,庫裏加入底特律,得到一份3年750萬美元的合同,不久被買斷,並得到了全部750萬美元的保障金額。


    喜好陰謀論的美國人自然而然地認為庫裏在擔任球員工會主席期間肯定對聯盟做出了重大讓步,否則斯特恩不可能重用他,活塞隊也沒理由像賄賂一樣給他750萬美元。


    這篇文章立即在球員陣營內部掀起了波瀾。


    它表明了一件事,球員工會的一把手德裏克·費舍爾和球員工會的二把手比利·亨特的立場並不一致。


    因為某種原因,費舍爾趨於向資方妥協,而亨特的立場是,球員陣營至少需要得到52%的分紅才可以談下去。


    所以,當費舍爾被聯盟收買的新聞傳出來的時候,無論真假,作為工會主席,他的公信力都會受到嚴重打擊。


    費舍爾很快對球員們發出了一封公開信。


    他在信中寫道:“通常情況下,我不會用評論來迴應荒謬的媒體報道。但在這些報道進一步擴散之前,我要對你們每個人公開聲明,我的忠誠一直並將永遠與球員同在。”


    可是,他在信中的一些用詞,讓包括於飛在內的巨星們感受到了球員工會內部確實出現了問題。


    “任何質疑或懷疑這一點的人都不了解我、我的曆史以及我的立場。坦率地說,任何人質疑這一點都是無禮的。球員工會是團結的,任何相反的報道都是虛假的。沒有任何私下協議、私下談判或任何類似的事情。我們團結一致為你們服務,提供最佳選擇,讓大家重返工作崗位。”


    最後,它控訴了fox體育的報道:“最近在福克斯體育網站上的文章中所發表的言論是不可原諒的。”費舍爾說,“在眾多無根據的指控中,指稱我為了個人利益而與聯盟合作是完全錯誤的。暗示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為了球員的最佳利益是惡心的、誹謗的,完全是謊言。”


    這基本就是在說:比利·亨特不了解我。他竟然敢質疑我對工會的忠誠?


    對於飛來說,他最在意的是費舍爾和亨特的關係是否如傳聞中那樣出現了裂痕,甚至,就像外界文章所說的,兩人已經漸行漸遠?


    而在這封信裏,於飛找不到比利·亨特的名字。


    韋德告訴於飛,亨特確實在會上質疑過費舍爾的立場。


    費舍爾的這封信則讓於飛肯定了球員工會內部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發生。


    幾天後,勞資雙方將再次談判,如果這次沒有達成一致,那麽2010年剩下的比賽都會被取消。


    而在工會內部鬧出這種醜聞的當下,他們根本不可能有統一的共識。


    談判當天,亨特接受《體育商業日報》時聲稱:“我和德裏克的關係很好,沒有發生對峙。”


    但當被問及費舍爾是否私下與斯特恩和肖華達成某種桌下協議的時候,亨特的迴答很難不讓人往深處想:“如果他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達成了共識,我怎麽會知道呢?”


    不管怎麽樣,球員陣營的分裂已經不可避免。


    從費舍爾發出那封信開始,他就掉入了自證陷阱。


    而當亨特在內部會議上質疑費舍爾的立場時,懷疑的種子也在球員們心中埋下。


    費舍爾不再可信了。


    球員工會也不再可信了。


    促成這一切的老板,強勢要求球員接受47%分紅的老板更不可信了。


    於飛迴想之前阿恩·特萊姆給自己打的那通電話,突然想到,也許這場“費舍爾被斯特恩收買”就是手握巨星的體育界吸血鬼聯手做下的一局。


    他們不需要把費舍爾的叛徒身份坐實,隻需要讓一切都變得混沌。


    當斯特恩在談判中威脅球員工會如果不能在新年之前達成協議,整個賽季都會被取消。


    比利·亨特說了句:“去你媽的!”


    就是這樣,2011年到來前的最後一次談判也破裂了。


    於是,12月的比賽也被全部取消。


    這場停擺正在向沒有贏家的結局演變。


    2010年12月30日,比利·亨特提議解散球員工會,然後以行業協會的名義正式起訴聯盟。


    費舍爾表示反對,這是無可挽迴的掀桌之舉。


    但已經無法得到球員信任的費舍爾在其他球員工會骨幹的威勢下,已經失去了作為工會主席的職能。


    費舍爾威脅要辭職。


    然後,球員們答應了他的辭呈。


    但是,他們用了一種更激進的方式讓費舍爾下台。


    為了彰顯工會的“民主”,亨特提議舉行一次全體投票來決定費舍爾的去留。如果支持費舍爾留下的占多數,則工會依然由費舍爾領導,反之,就歡送魚主席離開。


    在“私通聯盟”醜聞的影響下,沒有幾個人願意支持費舍爾。


    於是,費舍爾在壓倒性票數下被罷免,正式結束了為期五年的工會主席任期。


    隨後,克裏斯·保羅作為臨時的球員工會主席上台了。


    費舍爾的倒台意味著一件事:勞資雙方已經失去了在短期內達成一致的可能。


    此時,聯盟已經取消了11月和12月的常規賽,一旦停擺的影響蔓延至新年,那麽即使與勞方妥協,通過一份臨時的cba協議讓聯賽複賽,對於老板們來說也是損失慘重。


    既然如此,那麽雙方都會走向那個無人生還的結局。


    更何況,比利·亨特為首的激進派,和決心貫徹強硬路線的克裏斯·保羅已經決定要把球員工會解散,正式走上法律程序。


    於飛在自己的28歲生日當晚收到了球員工會解散的消息。


    他知道之後的程序會怎麽走,也知道,不會有2010-11賽季了。


    這份生日禮物對他來說無疑是糟糕的。


    這等於是在沒病沒災的情況下憑空失去了一個巔峰賽季。


    但損失最大的絕不是於飛。


    因為作為球員,他在上賽季已經達成了nba球員的終極成就——進位goat。


    餘下的職業生涯,他要做的就是不斷地鞏固這個地位。


    而對那些一心向他複仇的人來說,他們失去了寶貴的一年。


    比如湖人隊。


    科比已經32歲了,如果2010-11賽季取消的話,等他迴到球場上就33歲了。詹姆斯倒還年輕,但他們的幫手呢?


    確切地說,理查德·漢密爾頓和安托萬·賈米森呢?


    這兩位都是巔峰末期,到時候指不定退化成什麽樣了。


    可是超音速卻沒有這方麵的憂慮。


    於飛也就了虧了一個賽季的數據累積,反正他已經成為最高的山,對於成為最長的河沒有一丁點興趣,而湖人失去的是一個寶貴的爭冠窗口期。


    超音速當然也失去了一次四連冠的機會,但隻要人員齊整,即使到了2011-12賽季,他們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完成四連冠的霸業。


    畢竟年輕就是資本。


    於飛計算了得失之後,決定不再去琢磨這事了。


    正好他可以借這段長假做一些以前沒時間做的事,比如一口氣把籌備已久的電影拍完,比如親自去中國主持於飛獎學金首屆訓練營。


    進入2011年之後,勞資雙方的爭鬥變得越來越激烈。


    隨著球員們解散工會,並把聯盟告上法庭,大衛·斯特恩在1月20日宣布整個2010-11賽季正式取消。


    繼mlb和nhl之後,nba成了第三家因勞資爭議過於尖銳而取消了一個完整賽季的北美大聯盟。


    這讓美國的本土觀眾更多地去關注nfl聯盟。


    站在球迷的立場來看,他們平等地厭惡勞資雙方爭權奪利的嘴臉。


    百萬富翁、千萬富翁與億萬富翁之間的分歧對他們來說有什麽意義?他們隻想看比賽,關注自己的球隊。


    每一次停擺對聯盟來說都是嚴重的打擊,且會流失大量的觀眾。


    這通常需要四五年的時間才能恢複。


    從這一點來說,於飛和西雅圖的神話為nba帶來的複興,已經結束了。


    事實上,於飛仍然在思考他在這場停擺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最初,他是球員陣營的強硬派,但後來意識到球員的鬥爭意願不足,所以退出了。然而,現在事情依然發展到這一步。


    他可以確定,前世發生在這一時期的停擺並沒有波及整個賽季。


    而今世,他所在的球隊對總冠軍的壟斷,超音速的複興與崛起,詹姆斯的決定,以及和科比抱團等一係列事情,似乎產生了他完全沒料到的蝴蝶效應。


    這是大時代下的陰影,它所產生的洪流衝走了每一個人。


    當勞資雙方在法庭上爭執不下,老板們損失慘重,球員們也付出了一年不打球的代價後,雙方在2011年四月決定重新談判。


    談判結束後,大衛·斯特恩欣慰地表示:“談判是卓有成效的,我們在縮短最長合同年限上達成了共識,這是從無到有的第一步。”


    總裁的笑容是那麽燦爛,仿佛他再一次成為了贏家。


    他可能在那一刻忘記了聯盟在他治下走上第二段黃金之路的道路已經被此次停擺所阻斷。


    所以他可以如此地為談判上的一點小進展而感到高興。


    “我們在縮短最長合同年限上達成了共識。”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球員們同意把最長合同年限從五年縮短到四年。


    這就是nba停擺了274天後取得的成就。


    於飛曾認為停擺對他來說是一種難得的休息,就像喬丹的棒球假期一樣。


    喬丹當年休息了一個半賽季,而他可以在不從事其他運動的情況下休息整整一個賽季。


    多年的比賽,無數的訓練課,長達七八個月的飛行


    漫長的賽季對身心是嚴峻的考驗。


    在成為goat之後,於飛確實需要休息。


    他以為自己可以全身心地做其他的事情,他確實去做了。


    他所能想到的任何事情,他都做了。


    但是,他發現自己不能從其他事情上找到持續的樂趣。


    甚至是女人也不能長時間地給他提供激情。


    哪怕這個女人是他新電影裏的女主角,年僅21歲的伊麗莎白·奧爾森。


    奧爾森是個特別的女人,她出身名門,是個童星,但星途並不像同為童星出身的斯嘉麗那麽順暢。如今一邊讀書一邊拍戲,對於一切進入大熒幕的機會,她都要爭取。作為一個擁有先見之明的穿越者,於飛當然不會錯過“新秀時期”的奧爾森,他在眾多人選中一眼相中了她。


    他們一邊拍戲,一邊交往,讓於飛意外的是,這個敢於在電影中出賣色相的女人在現實中相當保守,對她來說,電影裏的裸露是工作需要,而在現實中,她夢想著與白馬王子進行一場浪漫而細膩的戀愛。


    當於飛用幾個月的拍攝周期最終一親芳澤時,他終於觸到奧爾森那出挑乃子的白雪。


    然而,他在事後心裏想的竟是:


    我還是喜歡打比賽。


    我永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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