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順二載,乙未羊年。


    若非一係列的變亂,這本該是天寶十四載,大唐正處於最繁華的盛世。


    洛陽,元月十五,上元夜。


    過年這段時間,黃河岸邊的戰事暫時停了下來。尋常百姓們都說,史思明肯定也有很多親戚要走訪,沒工夫打洛陽。


    為了安定民心,這次上元夜東都留守還是花費了少量錢財籌辦了一番,洛水畔掛滿了花燈,十分熱鬧,高聳的明堂也是燈火通明。


    從天上看去,若說洛河的花燈亮得像一條龍,明堂就是一顆亮閃閃的火珠。


    “看花燈去。”


    道德坊的一間宅院裏,杜五郎牽著薛運娘走了出來,搖頭晃腦道:“洛陽的花燈一定比不了長安,而且還有危險,偏是無咎要讓我過來。”


    他反正是搞不清薛白是不是李倩,也懶得搞清,總之是以字相稱。


    “今夜沒看到刁氏兄弟。”薛運娘迴頭看了一眼,道:“府裏的侍衛也少,該多留些人保護阿兄吧?”


    “都休沐了。”杜五郎隨口道,“大過年的,也得休息休息。”


    “那萬一有刺客……”


    “哪有那麽多刺客?”


    杜五郎不以為然,拉著薛運娘的手就去看花燈。這讓薛運娘覺得自己的丈夫未免有些太心大了,糊裏糊塗的。


    兩人很快穿過坊門,到了洛水邊,隻見水麵波光閃閃,映著兩岸的燈火,分外好看。


    “星津橋南,旌善坊附近新開了一間戲館,你知是誰開的嗎?”


    杜五郎的小道消息多,說起新鮮事來,很快吸引了薛運娘的注意。


    “是誰開的?我也認得嗎?”


    “你肯定聽說過,他們的名頭可不得了。”杜五郎道,“以前可是太上皇梨園裏的人物,李龜年的兄弟李鶴年。”


    “是他!”薛運娘其實隻聽過李龜年,卻還是忍不住驚唿了一聲。


    當年給天子演奏的樂師,如今到東都來開戲館,一般而言必是價格不菲,且生意火爆。可惜,因為史思明的叛軍南下,洛陽人心惶惶,誰還有心思看戲?


    據說李鶴年是打算南下,去揚州另謀生路。也就在這個時候,薛白出鎮洛陽,穩定了洛陽的人心。


    民間都在說“雍王來了,洛陽城一定能守住”,李鶴年遂決定賭一把,如今算是過了一個好年,若是開了年能平定叛亂,他這條謀生計的路便算是走通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論如何,這個上元節,戲館很是熱鬧。最外層的看台上一個位置都賣到了一貫錢,更遑提裏麵的雅間了。


    杜五郎是訂好了位置的,迫不及待地往裏走,同時對妻子炫耀道:“你可知我約了何人一道看戲?”


    “何人?”


    “王編著。”


    薛運娘當然知道這說的是誰,乃是當今報壇的第一人,主管過長安日報以及《天寶文萃》的王昌齡。


    這些年因為報紙王昌齡是名氣大增,過往人稱他“王江寧”以示他在江寧多年沒升官,如今誰都恭恭敬敬地稱一聲“王編著”。


    正高興著,她餘光一瞥,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不由轉過頭細看,可竟是沒再見到方才那幾人。


    “怎麽了?”


    “好像看到了熟人。”


    “正常。”杜五郎道,“不必理會。”


    “走吧。”


    他們很快走進大堂。


    在他們側邊的高台上,二樓的奢華雅間中,一名中年女道士正站在窗外往外看,不由“咦”了一聲。


    “那一對男女,好生眼熟。”


    一個中年男子以平淡低沉、不喜不悲的聲音淡淡道:“此等歡娛場合,遇到熟人,本是常事。”


    “若非我認錯了,這對男女可不得了。”女道士臉色不怒自威,嘴角有淡淡的譏諷之意,“有損風化。”


    中年男子穿著素雅,手裏拿著一串佛珠,正在一顆顆地數著,歎道:“此間屋內這一對男女若讓人撞見了,也是有損風化。”


    “怕甚?世人說你我相好,說得還少嗎?”


    “老了,往日歡娛不可貪戀。”


    “王摩詰,你還在想著你被俘一事?都說了,那不會誤你前途,你兄弟如今貴為太原留守。可見朝廷無追咎之意。”


    王維長歎道:“我是過不了心裏那道檻啊。”


    玉真公主則又往窗外看去,試圖尋找剛才看到的那一對男女。


    之後,一陣鼓樂聲響起,戲開場了,今日台上唱的是名曲《西廂記》,有不少梨園弟子參與,據說有些人還是當年見過雍王與太上皇比戲的,可謂是當世名家了。


    王維也睜開眼,往戲台看去。


    他卻意外地見到了大堂上一個老友的身影,那是王昌齡。王昌齡正轉頭往後方的看台掃視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


    同一個夜裏,洛陽城內一個偏僻的角落,有幾人正聚在一處商議著什麽。


    “伱等若願重歸大燕,聖人必有重賞。”


    “好!”


    應話的是個年輕人,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雄健,臉頰瘦削,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看長相該是個契丹人。穿的卻是襴袍,舉止間還有些書卷氣。


    此人名叫王武俊,說起他的經曆,卻是十分傳奇。


    他是契丹怒皆部人,父親在開元年間率部內附大唐。他從小就擅長騎射,箭術極是高超,因此被安祿山作為射生手,進獻給了李隆基,由此,他十五歲時就留在了長安,成為禁軍。


    當時王武俊這一隊射生手有一個主將,乃是如今燕軍的大將張忠誌。安祿山起兵叛亂時,張忠誌帶著他們十八人,從長安奔迴範陽,隨安祿山殺至洛陽。


    後來,張忠誌奉命領兵迴援河北,王武俊因傷留在洛陽,這一留,就留到了安慶緒出逃,大燕皇帝易主。


    如今史思明久攻河陽不下,暗遣人到洛陽來聯絡舊部,王武俊聽得同伴說起,義不容辭便要迴歸大燕。


    “還有一事,你等若能立下功勞,再歸大燕,豈不更為妥當?”


    “如何立功?”王武俊問道。


    “今李光弼固守河陽,怯懦不戰。若能再現唐廷逼迫哥舒翰出潼關一事,使李光弼出戰,則聖人可取天下。故周相公命我等至長安、洛陽放出傳言‘李光弼欲擁雍王造反’。”


    “懂了。”


    王武俊再一想,自己身手了得,何必窩在洛陽做這些造謠傳謠的小事,問道:“我若刺殺了薛白,算大功嗎?”


    “當然!此人乃大燕第一大敵,你若能殺了他,便是大燕開國的首功。”


    王武俊二話不說就做了決定,他要去行刺。


    上元節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


    兩年前,張忠誌聽聞安祿山造反,準備逃迴範陽時,王武俊就問他“我們有禁軍牌符,何不刺殺天子,立下大功”,張忠誌給了他一巴掌,說這種事成不了,反而要害了自己的性命,到時逃都逃不了。


    王武俊一直記著此事,今日他是權衡過的,洛陽與長安不同,薛白的住處與皇宮也不同。


    而且,他多年生活在長安、洛陽,當過禁軍,對地形、達官貴人府邸的守備習慣都非常熟悉,因此敢放手一搏。


    “殺。”


    “怎麽做?”


    “我早便留意過,薛白住在道德坊的私宅裏,那宅院不大,我們一間間殺過去。”


    “守衛呢?”


    “都是廢物,我還能不知唐廷貴人身邊這些擺設,一遇血,他們隻會嚇得呆住。”


    王武俊對當年王焊造反一案記憶很深,知道突如其來的猛衝往往就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


    夜深,今夜洛陽無宵禁。


    道德坊,雍王府。


    這裏其實是杜家在洛陽的產業,一直都是空置的,薛白覺得住得方便,近來就住在此處。


    簷下的燈籠搖搖晃晃,站在門口的守衛隻有兩個。


    夜色中,有六人提著燈籠趕了過來,問道:“雍王可睡下了?”


    “何事?”


    “緊急軍情,這是令符。雍王曾言,若有緊急軍情當喚醒他。”


    “隨我進去吧。”


    大門便吱吱呀呀地打開,防備比眾人預料中的鬆散。


    兩個守衛,隻留下一人站在門口,才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很快,聽到街巷那邊響起了女子的唿救聲,他連忙趕過去……


    “救命,呀,救命!”


    正在扯著嗓子喊叫的,是王武俊的一個擅於口技的同伴,以此法把守衛吸引開。


    王武俊探頭往大門處一看,有些訝異於防備的薄弱,看來,上元節連薛白都鬆懈了。他遂二話不說,帶著人,提刀往裏殺去。


    “分頭找,隨時支援。”


    這宅院果然不大,他殺奔入內,一路上也沒見到什麽人,想必是上元節,或是歇下了,或是去看花燈了,如此情形倒讓他擔心薛白今夜不在。


    忽然,他聽到了前方有唿喝聲。


    “薛白在那!”


    王武俊聽得動靜,大步向那邊趕去,穿過一道小門,見到有六人穿著唐軍武袍,正從腰間拔出軟刀向他砍來,卻不知他那個喊著說找到了薛白的兄弟在哪。


    雙方甫一照麵,二話不說便廝殺起來。


    王武俊這邊雖隻有兩人,卻是砍瓜切菜一般,很快將那六人殺到隻剩三人。


    “薛白在裏麵,先殺他。”


    對方忽然這般說了一句,王武俊正一刀劈下,心中詫異,想收刀也來不及,“噗”地將對方殺死。


    餘下兩人,一人向屋內衝去,另一人則轉身就跑。


    “你追那個!”


    王武俊追進屋中,隻見那人衝到榻邊就是猛劈。他便按下刀,問道:“兄弟,你哪路人馬?大燕……”


    “啊!”


    對方砍死了睡夢中的薛白,不管不顧,轉頭就向他殺過來。


    “噗。”


    王武俊一刀將他劈倒,啐了一口,已感到今夜之事不太對了,有種中了圈套的感覺,還是誤打誤撞中了圈套。


    他走到榻邊,用刀尖挑起那被劈爛了的被褥。


    被褥下麵不是薛白,隻有一個稻草人。


    “啖狗腸。”


    忽然。


    “有刺客!”


    隨著這一聲喊,宅子外頓時熱鬧起來。


    王武俊自知中計,用力吹了一聲哨,命令他的人撤走,當即提刀往外衝去。


    他衝出大門,正看到先前逃走的那不知名的刺客衝在前麵。


    “放箭!”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箭矢紛紛射來,將那刺客射死當場。


    “殺了!全殺了!”


    那尖細的聲音還在喊。


    王武俊避到門邊一看,火光中見到一個麵白無須的宦官,正帶著弓箭手們在到處射殺他的兄弟。


    “狗閹。”


    王武俊大怒,從背上拿起弓,張弓搭箭。


    他是範陽進獻的射生手這一箭“嗖”地射出,竟是在昏暗的光線之中也正中那宦官的左眼。


    “啊!”


    慘叫聲驚天,王武俊還想再射那宦官,卻見對方已被人圍住,唿天搶地。


    他於是連接射出三箭,射倒了對方三名弓箭手,然後拔刀衝殺,帶著最後兩名部下逃之夭夭。


    而在他們身後,密集的腳步聲響起,一隊隊官兵已經迅速趕到。


    好不容易衝到了安全之處,王武俊等了半個時辰,沒見到再有人來匯合,看來是全都折損了。


    “插皮,這是怎麽迴事?”


    “中計了。”王武俊罵道,“那狗閹設下了圈套故意引我們去刺殺。”


    “可我們不是臨時起意嗎?他們怎麽預料到。”


    “該是我們在城中活動,早被他們察覺了。”王武俊咬著牙,從身上拔出一支箭矢,恨恨罵道:“我必叫他生不如死!”


    ~~


    “痛……痛!”


    白忠貞兩條腿緊緊地絞在一起,因劇痛而失了禁。


    當大夫把箭矢從他的眼眶裏拿出來,他終於痛得暈了過去。


    許久,等他再醒過來,已像是死過了一遍,痛感還在,眼前一片血紅。


    “中使。”


    聽得這聲音,白忠貞有氣無力地喃喃道:“是你啊,薛白他……死了嗎?”


    “麻煩了,雍王不在宅中,屋內是躺的假人。”


    “什麽?那我豈不是要死了?!”


    “中使放心,沒有活口,雍王並不知是中使派人去殺他。另外,雍王的親衛已查過,那些兇徒多是契丹人,必是叛軍刺客無疑。”


    白忠貞這才放心不少,低聲道:“撞在一起了?盼他死的人真多。”


    他不由疑惑,怎麽就與叛軍派來的刺客撞在一起了?


    接著,他不由心中一寒。今夜他之所以動手,是因為知道薛白府中防備鬆懈,現在看來,那分明是計。


    “他知我要殺他了,怎麽辦?我死矣!”白忠貞不由悲憤,牽動傷口,痛得暈了過去。


    ~~


    戲館。


    一出戲正唱到最熱鬧之時。


    王維終於留意到了坐在樓下的一對男女,道:“那是杜五郎?你方才說的那對男女便是他?可他是攜妻來的。”


    “不是說他。”玉真公主搖了搖頭,嗤笑道:“我還不至於將這個蠢小子放在眼裏。”


    “那是?”王維又問道。


    玉真公主卻不答,道:“看戲。”


    “你這般,我便猜到是誰了。”王維道,“雍王?”


    他近來正猶豫著是否去求見薛白,談談他被俘之事,又覺得該等年節過去。總之得知薛白也在,不由目光到處尋找起來。


    好一會,沒找到薛白,王維道:“他可是與你那徒弟在一起?”


    “嗯。”


    玉真公主淡淡應了,看著戲台,也不知在想什麽。


    “看戲吧。”


    ~~


    “百年修來同船渡,千世修來共枕眠——”


    洛水,一艘小烏篷船上,有極動聽的歌聲響起,很快又低了下去。


    因有另一艘漁船往這邊過來了。


    漁船上,刁丙抻長了脖子,道:“不敢打攪郎君,但魚落網了。”


    薛白從小烏篷船上站起,手裏還拿著一小花燈,問道:“人證物證都留下了?”


    於他而言,白忠貞不重要,重要的是拿到李琮想刺殺他的證據,以後留作它用。


    自從在汴州拿下了鄧景山,白忠貞就日夜惶恐,生怕遭了薛白的毒手,日夜寢食難安,即使在人前也有種如坐針氈的狀態,教人看得十分難受。於是,薛白幹脆就推他一把。


    他揚言準備除掉白忠貞,又故意疏於防備,就是逼白忠貞刺殺他。


    這隻是一樁小事。


    然而,刁丙卻道:“可今夜網裏落了兩條魚,互相撕咬了一番,脫網跑了。”


    “哈?”


    薛白聽了詳細的稟報,搖了搖頭,道:“可見史思明黔驢技窮了,用這種小手段。”


    刁丙聽不懂,隻知今夜自己這邊吃了虧,問道:“郎君,是否報複迴去?”


    “怎麽?你還能刺殺史思明不成。”薛白莞爾,隨手一擺。


    之後,他想起了嚴莊的來信,也想到了史思明的父子關係。


    此前薛白隻想著通過大戰略徹底平定安史之亂,還沒顧得上通過一些小手段來達成戰術層麵上的勝利。如今看來,未必不能報複迴去。


    “搜城,務必把人拿下。”


    “是。”


    漁船劃走,薛白重新在烏篷船坐下。


    可不多時,遠遠又聽到了杜五郎聒噪的聲音。


    “喂。”


    隻見杜五郎坐著一隻小船,手裏也提著一個小花燈,晃晃悠悠地過來。


    “怎過來了?戲還未唱完吧?”


    杜五郎問道:“不是說看戲麽,怎跑這裏來了?你們是多忍不住啊?”


    烏篷船內便有個清麗的聲音道:“再胡說,撕爛他的嘴。”


    薛白道:“戲院太多熟人了。”


    “是吧,沒想到在東都也這般熱鬧,要是叛亂平定了,也不知是什麽樣子。一會可還有煙花?”


    “你過來總不會是問煙花的,正事?”


    “差點忘了,王昌齡聽聞你遇刺,去探望你了。”


    ……


    王昌齡走過那滿是血腥味的院落,推門而入,隻見薛白身上包著裹布,半倚在榻上。


    “雍王。”


    “王大兄忘了不成?”薛白道:“我們說過,當忘年交,以兄弟相稱,喚我的字吧。”


    “也好。”王昌齡是豁達的,也不客氣,問道:“無咎傷得重嗎?”


    “不礙事。”薛白道,“才驅退叛軍的刺客,白忠貞帶人過來,不由分說就放箭我誤中了一箭。”


    王昌齡道:“你身係天下安危,當謹慎才是。”


    “是,我必銘記王大兄所言。”


    兩人以前是忘年交,如今一個權勢高了,一個名望高了,許多話反而藏著掖著了。


    王昌齡猶豫了一會,還是道:“今夜,我似乎在戲館裏看到你了?”


    “戲館?”薛白訝然,“李鶴年的戲館?”


    “不是你嗎?”


    薛白艱難地抬了抬自己受傷的手臂,道:“我若在戲館,又豈會受傷?”


    王昌齡道:“那便是我看錯了,不打攪你歇息。”


    他起身,準備往外走去,想了想卻是停下腳步,道:“前段時日開始,我便聽到過一些傳聞,據說是從蜀郡傳來的,還有人將它寫成文章寄給我。”


    “何事?”


    “一些嚼舌根的話,不必在意。”王昌齡沒說,他相信薛白能明白的,於是最後提醒道,“你如今的身份,不該惹禍上身才好。”


    薛白道:“王大兄方才所言我記著,我會謹慎。”


    “那就好。”


    王昌齡一路出了雍王府,重新往戲館走去,才到門口,卻有道姑來請他到樓上雅間小坐。


    一進雅間,他便見到了玉真公主。


    “聽聞雍王遇刺,王編著可是去看望過他了。”


    “是啊。”王昌齡憂心忡忡道,“他還是受傷了。”


    玉真公主道:“可我方才似乎在這戲館裏見到了雍王。”


    王昌齡搖頭道:“那老朽就不知了,在何處見到的?”


    “看台那邊,就是那……”


    玉真公主抬手一指,話到一半,卻是愣了一下。


    她目光落處,隻見一對男女正坐在那,那男子豐神俊朗、女子豐腴美豔,看身影頗像薛白與楊玉環,可此時仔細一看,卻分明不是。


    “我認錯了啊。”


    ~~


    “郎君,都處置妥當了。”


    “嗯,往後還得更謹慎些。”


    薛白沉吟著,心想若是自己再疏忽些,今夜出的兩樁事都有可能壞了自己的地位,進而影響到戰局,導致平叛大事功敗垂成。


    以前總想著上進,如今爬得高了,被更多人盯著,也就更容易出錯了。


    可再一想,這也不是壞事,他正愁沒辦法把郭子儀、李光弼與他綁在一條船上。


    他遂鋪開紙筆,給郭子儀、李光弼各寫了一封信。


    “如今史逆欲害我,造謠我等相互勾結,更有甚者,長安有子虛烏有之流言盛傳,不堪入耳……”


    薛白很清楚,眼下所有戰略都執行到了一個關鍵時刻。郭子儀也好、李光弼也罷,都不能坐視他遇到的這些小麻煩,隻能上書為他辯解。


    如果,李琮認為薛白與李光弼勾結,可能會拉攏郭子儀製衡他們,可若是加上郭子儀也為薛白說話,那李琮隻能被震住。


    史思明想重現李隆基逼哥舒翰出戰的一幕,可惜,薛白不是哥舒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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