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時,李泌正在打坐,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知來的是誰,並不睜眼。


    果然,響起了薛白的聲音。


    “聽說你不吃肉,讓人給你做了些清淡的素食。”


    李泌並不應話,仿佛入定了一般。


    薛白便在他身邊坐下,自顧自道:“馬上要麥收了。這一年過得不容易,民田不知被糟蹋了多少。如今李亨往涇州退了,迴紇兵卻不退,在關中到處搶掠,我勢必要與他們打一仗。”


    他停頓了一下,給李泌說話的空隙,可依舊沒能等到這道士開口。


    “不少人勸我說眼下時機不適合,都認為暫時聯盟迴紇是更明智的做法。我猜你也是這種想法,如果你為我謀劃的話。我知道迴紇騎兵很強,可我是這麽想的,趁著天可汗的威名還未完全喪失,務必得震懾他們。一旦讓他們看到大唐越來越虛弱,隻會一發不可收拾。現在打,隻要一場小勝,就能影響深遠。”


    李泌終於睜開眼,道:“你若真為了大唐社稷考慮,便該與陛下好好談一談。”


    薛白馬上擺出從諫如流的態度,道:“好,聽你的。”


    李泌斜睨了他一眼,又不語了。


    “真的。”薛白道:“我打算遣使去與李亨父子談談,若他們願意歸順,並勸走迴紇兵,前事可以既往不咎。迴到長安,李亨依舊是忠王,李俶依舊是廣平王,陛下依舊視他們為兄弟子侄。”


    “沒用的。”


    “你我都知道這沒用,但這是我的誠意。到時,隻要是心向百姓的官員將領,自然能分出誰才是英主。”


    李泌搖頭道:“隻有貿然決戰的勇氣,不夠,官員們也會看誰能成事。”


    “我取了你們的‘西京’還不算能成事?”薛白反問道,“另外,我會讓高仙芝去見封常清,說服他歸附朝廷,與迴紇騎兵一戰。封常清也會看到我派人出使李亨的誠意,孰是孰非,他該有數。”


    “高仙芝?”李泌終於變了臉色,眼神中透出驚訝。


    “不錯,高仙芝其實沒死,我救下了。伱看,這些年我一直在設法彌補太上皇犯下的錯誤。”


    李泌並不願為薛白出謀劃策,但聽了他這種種計劃,還是提醒道:“封常清與高仙芝雖義氣深重,卻未必會被說服,他深受太上皇厚恩,而太上皇並不承認你。”


    “懂了,先生是讓我先取得太上皇的承認?”薛白莞爾道。


    李泌懶得理會他這種玩笑,正色不答。


    薛白於是認真問道:“隻從擊退迴紇,保全關中百姓的角度看,先生可有要教我的?”


    李泌本不想說,但這個問題卻讓他不得不說,隻好道:“迴紇葉護太子有個弟弟,名為移地健,據悉,兄弟二人並不和睦,你可借此給他施加壓力,增添些勝算……”


    ~~


    高參推開門,走進一間小院,再次見到了沈珍珠。


    “沈娘子請吧,我護送你去見廣平王。”


    “上一次你護送我到平涼,借機聯絡內應、打探消息。”沈珍珠問道:“這次也是如此嗎?”


    高參沒有迴答,他認為這些是男兒的事,不必與一個弱女子說。她隻要迴到李俶身邊,往後過好便可以了。


    他讓她踩著他的手掌翻上馬背,她一開始不敢踩,他說自己是個粗賤的武夫,不至於被她這樣的貴人踩壞了;她便說自己不是甚貴人,他這雙握刀的手該用來保護大唐子民。


    這句話戳到了高參心裏的驕傲之處,他不由道:“沈娘子不說我是叛賊嗎?”


    沈珍珠低下頭,道:“我一直知道你們是守著長安、關中。可我是個女子,出嫁從夫。”


    說罷,她神色黯然,高參也隨她黯然。兩人沒再說話,她踩在他手掌上翻身上了馬,他握了握手心裏的沙土,牽過韁繩。


    這次領隊的將領竟是仆固玢。


    “仆固將軍降了嗎?”沈珍珠問道。


    “是啊。”高參對仆固玢也有些敬佩,因對方確實勇武,“我們奉正統天子,守衛社稷。仆固將軍看明白了,自然棄暗投明。”


    沈珍珠道:“當男兒真好啊。”


    “賤命一條,能有什麽好的。”高參不懂她為何這般說,“長安城都說,生女也可妝門楣咧。”


    “你們說是賤命,終是掌在自己手中的,不必像浮萍一樣飄。”沈珍珠低聲道。


    高參想說可以保護她,猶豫了一下,沒說出口。


    其實,他麾下的士卒都笑他沒膽,有人問他“將軍若看上了那小娘子,何不向雍王討要?”


    他軍中行軍參軍曾勸他“將軍殺李俶,奪沈氏為妻,方為大丈夫所為!”


    對這些話,高參隻是迴應他們一句“你們不懂”。


    “你不懂。”是日歇息時,仆固玢往沈珍珠所在之處看了一眼,道:“廣平王心裏根本就沒有沈氏。”


    “仆固將軍怎知?”


    “我怎不知?”仆固玢道,“廣平王每次大宴將領,身邊都是獨孤娘子。”


    他大咧咧地拍了拍高參的肩,道:“你想啊,一個男人,能兩次把妾室弄丟了,心裏能有她嗎?”


    高參道:“可她生了兒子。”


    “這你就不懂了,廣平王越看重長子,就越不希望給長子的生母名份。你忘了,大唐可是出過則天皇帝的。廣平王有城府,可不是看起來那樣好相與哩。”


    仆固玢是個猛將,有時卻也十分清醒。


    次日,他們趕到了涇州,入城之前,仆固玢道:“我先去見我阿爺,與他商議。若他願意歸附長安,引兵南下而已。若他不願,再呈遞雍王的信。”


    “好。”高參便把薛白給李俶的書信交出去。


    他們把李俶的妾室送過來,首先要說的就是“雍王不忍廣平王痛失妻妾,廣平王忍心關中百姓之妻子兒女為迴紇所奪?”


    隻要這句話公然說出口,他們便占據大義名份。且送迴了沈珍珠,李俶也沒辦法斬殺他們,否則便是恩將仇報,是要為天下人所不恥的。


    不過,此時兩人都認為先見仆固懷恩是更穩當的辦法。


    仆固玢遂獨自前行,在樹林裏觀望了一會,待見到了有熟悉的朔方兵士,方才上前去通了姓名。不一會兒,就隨之往仆固懷恩的大營而去了。


    ~~


    是日,仆固懷恩正與李俶在談論軍情。


    “目前,副元帥郭子儀已阻斷長安與河東,馬上要兵進河北;太上皇已下旨讓山南東道討賊;天下各地亦紛紛奉表,天下大局於我們更加有利。”


    “而在關中,雖有鳳翔之敗,但我們的兵力並未有太大的折損,僅迴紇騎兵,便兩倍於薛逆,更何況還有靈武、平涼、隴州等地的兵馬。”


    “隻要穩住士氣,必可擊敗薛逆,奪迴鳳翔。到時,長安城已可不戰自取。”


    “不錯。”李俶開口,馬上說了一件能提振士氣之事,“就在我來大營之前,見了迴紇葉護派來的使者,約定共擊薛逆,有了迴紇強兵的支援,何愁不勝?!”


    “好!”


    帳中正在高談闊論,有士卒小步過來想要稟報消息,站在仆固懷恩身後,卻不馬上開口,而是等著固仆懷恩與李俶談話結束。


    但仆固懷恩也不知是沒領會到這士卒的意思,還是對李俶極為坦然,徑直問道:“何事?”


    那士卒猶豫了一下,隻好小聲稟道:“將軍,二郎迴來了。”


    “太好了!”


    仆固懷恩還未開口,李俶已是喜形於色,站起身道:“仆固玢陷於逆賊,我連日憂心,如今他能歸來,真是天佑。”


    說著,李俶大步往外去迎仆固玢。


    雖說麵上並無任何表現,可他心裏其實有所思量,仆固玢分明已被薛逆擒了,大概率不會是逃迴來的。那必然是薛白派來當說客或刺探軍情,甚至是來招降仆固懷恩的。


    無論薛白的目的是什麽,李俶都不太好辦,明知仆固玢此來會對他的軍心有很大的影響,他卻不能將其拒之門外,寒了仆固懷恩之心。唯一的辦法,隻有盡可能地厚待,讓仆固玢重新倒迴他這一邊。


    因此,當他趕到小帳,臉上當即泛起笑意,甚至上前熱情地抱住仆固玢,道:“好,好!將軍總算歸來了,不枉我日夜為將軍祈福。”


    之所以說“祈福”,因李俶其實是信佛的。


    仆固玢卻是有些蒙,沒想到自己偷偷迴來見阿爺,卻先見到李俶,被這麽一抱,他的心意其實也有些動搖了。但鳳翔城陷,他的家眷來不及帶出來,如今還在薛白手上。


    “廣平王,我是被放迴來的。”


    仆固玢再一看,見仆固懷恩已進入帳中,有了些底氣,還是決定把薛白的要求說出來。讓李俶有所迴複,也算是自己受人之托,終人之事。


    “雍王讓我帶話給陛下與廣平王,言下之意,都是李氏子孫,不必兵戎相見,更不必招來迴紇虜兵禍害關中百姓。今雍王已將廣平王的妻妾家小送來,問廣平王何忍關中百姓的妻子兒女淪為迴紇之俘虜?”


    聽得這一句話,李俶臉色就變了,下意識地往帳外掃視了一眼,心知一旦讓將士們聽到,勢必有些顧全百姓的、或是投機之徒會倒向薛逆,那麽,好不容易穩定的士氣又要大亂了。


    “李氏子孫?薛逆從不是李氏子孫,他妄圖篡謀大位,他不要臉,厚顏無恥。”


    李俶素來涵養極好,唯在此事上確實被薛白氣得難以自持,連罵卑鄙不堪。


    仆固玢低頭不語,認為李俶會嚴詞迴複,叱責薛白,然而,李俶卻是沉默著。


    哪怕是拒絕了薛白,隻要這件事傳出去,對於人心的影響就已經造成了。眼下的情形,對於李俶而言,屬實是有些為難,他不太好處置。


    見此情形,仆固玢不由看向仆固懷恩,心想等到方便時還是得勸勸阿爺歸附長安之事。


    忽然。


    “逆子!”仆固懷恩喝叱道:“你臨陣戰敗,不敢死國,貪生受俘,已是仆固一族的恥辱!如今竟還敢迴來為逆賊傳話?!”


    他聲音極大,帳外的士卒們也都聽到,紛紛往這邊趕來。


    “來人!”仆固懷恩當即掀簾道:“把這逆賊拿下!”


    “不可,將軍何必如此?”李俶連忙勸阻,又轉向仆固玢,道:“快向仆固將軍告罪,說你知錯,此事便當沒發生過。”


    “殿下不必為他求情……你等還不拿下?!”


    仆固懷恩治軍素來嚴苛,麾下親兵得令,隻好上前拿下仆固玢。


    “阿爺,我知錯了。”仆固玢此時才想起求饒。


    然而,仆固懷恩竟是鐵著一張臉,道:“斬首!”


    不僅是仆固玢嚇呆了,連李俶也是驚詫莫名,但這裏是朔方軍的大營,兵士都更聽仆固懷恩的,任李俶如何好言相勸,柔聲安撫,在仆固還恩的怒聲嚴令之下,仆固玢還是被拖了下去。


    動靜驚動了仆固瑒,他聞訊趕來,跪在仆固懷恩麵前懇求道:“阿爺,四郎已經戰死了,就放過二郎吧!”


    “滾開,仆固一族沒有懦夫!”


    仆固懷恩一腳踹開了仆固瑒,抬手指向仆固玢,以毅然決然的語氣道:“這不是我的兒子,是叛逆,斬!”


    “斬!”


    一聲令下,大刀斬落,仆固玢的一顆人頭掉落在地。


    薛白給李俶出的大難題,唯有仆固懷恩這一刀能夠化解。


    李俶、仆固瑒還在求情,下一刻已隻能看到那噴著鮮血的脖頸,都嚇呆在了當場。


    “二郎?”


    仆固瑒不可置信,踉蹌著上前,捧起仆固玢的頭顱,嚎啕大哭。


    “哭甚?你等都看到了,這便是降敵的下場!”


    仆固懷恩還大罵了仆固瑒一句,轉向李俶,抱拳道:“臣教子無方,請廣平王賜罪!”


    李俶嘴唇哆嗦了兩下,雙手扶住仆固懷恩的肩膀,無比感慨道:“大唐有將軍這樣忠誠可照日月的忠臣良將,可愁不能興複?!”


    “殿下待臣恩義深重,臣滿門戰死,亦不可惜。”


    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中卻是各有看法,程元振撇撇嘴,暗忖仆固懷恩做得未免太過了,一個武將如此,讓他們這些宦官往後還如何表忠?


    監軍宦官駱奉先亦是這般認為,並懷疑仆固懷恩如此迫不及待要砍首自己的兒子,莫不是與薛逆有所竄聯,擔心被揭破了,所以殺人滅口。


    另一員大將辛雲京則是認為,事出反常必有妖,所謂大奸似忠。仆固懷恩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親,不顧天理人倫,如何能親大唐?莫非是暗藏反心?


    唯有李俶、仆固懷恩君臣二人依舊執手相顧,紅了眼眶,涕淚交加。


    ~~


    高參在涇州城外的破廟裏等了很久,始終不見仆固玢迴來,心中漸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思慮良久,對麾下道:“我們走。”


    一行人匆匆離開破廟,進了樹林,高參找了一棵最高的樹,爬上樹梢,用千裏鏡觀察著破廟。


    又過了半小多時辰,有一支騎兵自北麵襲卷而來,手持弓刀,唿喝著包圍了破廟,不打招唿就殺了進去。


    “人呢?”


    “走不了多遠,追!”


    見此情形,高參暗道不好,下了樹立即道:“走!”


    沈珍珠還在翹首以盼早點迴到李俶身邊,聞言不由問道:“怎麽了?”


    “也許是仆固玢背叛了,我們再留下來有危險,迴去。”


    “什麽?”


    沈珍珠失望至極,臉色黯淡了下來。


    高參先是把自己馬背上掛著的皮甲披在她身上,將她送上馬背,才上了馬,領隊往南趕路。


    趕了頗遠的一段路之後,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整休。沈珍珠第一時間問道:“我們不去見廣平王了嗎?”


    經曆了極速狂奔的高參滿頭大汗,氣血上湧,也不知哪裏的勇氣,竟是道:“沈娘子看不明白嗎?李俶根本不在乎你!”


    之前他怕她傷心不願說,此時卻是顧不得,道:“你何必為一個不在乎你的人受盡委屈?跟我走吧?我會一生一世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傷。”


    沈珍珠連退了好幾步,以警惕的眼神盯著他,道:“你們不是自詡王師,軍法嚴明嗎?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高參突然拔高了音調,喊道:“我心疼你!我看你一顆真心總被辜負,我難受死哩!”


    他身後,幾名士卒麵麵相覷,雖然有想要起哄的,但看自家將軍是真的急了,不敢造次,在參軍的眼神示意下,紛紛背過身去偷笑。


    沈珍珠的眼淚不停落下,搖頭道:“你別再胡言亂語了,我為人妻、為人母。你前途無量,會有家有室。我隻求你放我去見廣平王……雍王答應過的,會放我迴去,不是嗎?”


    “隻要你點點頭,我去求雍王。”高參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肩,道:“隨我走吧,我保護你!”


    沈珍珠依舊搖頭。


    此時,遠處又響起了馬蹄聲。


    “追來了!”


    “走吧,人家為皇孫誕下長子,豈會看上我們這種大老粗?死了這條心吧,癩蛤蟆吃想天鵝肉。”


    高參的行軍參軍此前容著他胡鬧,遇到危險了卻是立即以冷峻的話語斷了高參的念想,同時唿喝道:“快走!”


    沈珍珠不想再迴薛白軍中,轉身就逃。


    “捉迴來。”


    “放她走!”高參大喝道。


    “你這是徇私情……”


    “雍王答應過送還她,若有責罰,我一人擔待,與你等無關!”高參說著,擋在下屬們麵前,不讓他們去追沈珍珠。


    他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擔心,可那句“癩蛤蟆吃想天鵝肉”戳在他的心裏,讓他沒有資格去關心她保護她,畢竟她是奔向她丈夫派來的追兵,他算什麽?


    就這麽看了一會,高參始終沒有見到沈珍珠迴頭。追兵將近,他終於翻身上馬,奔向歧州。


    “駕!”


    沈珍珠停下腳步,這麽多年以來,她唯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關懷與重視,她又如何不想被人憐惜疼愛?她迴頭看了一眼,看了看他那狂奔而去的身影,她遂抹了抹淚,繼續趕向李俶。


    馬蹄聲越來越遠,馬蹄聲越來越近。


    前方,有騎士的身影出現,沈珍珠整理了一下頭發,拿手帕抹幹淨臉上的淚水,平複了心情,顯出一個與世無爭的恬靜笑容。


    她知道,李俶不喜歡女子太強勢,他希望她溫柔且盡量少幹涉他的事。


    “我是廣平王的妾室,是奉節郡王之母。”


    當那些騎士奔到近處了,沈珍珠開口,一遍遍地大喊道。


    然而,她忽然驚愣了一下,瞪大了眼。她此時才發現來的並不是李俶麾下的人馬,而是一個迴紇騎兵。他們顯然也看到她了,唿嘯著向她奔來,口中不停吹響著口哨。


    沈珍珠嚇得轉身就逃,可她一個女子又如何能逃得過騎兵,很快便被撈起,丟在了馬鞍上。


    “啊!”她花容失色,尖叫道:“放開我,我是廣平王的女人,你們不能動我!”


    “哈哈哈哈。”


    迴應她的,隻有迴紇騎兵得意的狂笑,以及她根本聽不懂的話語。


    ~~


    入夜,高參帶人露宿在山野之中,他整夜難以入眠,腦中依舊想著沈珍珠一事。忽然,他感受到隱隱的馬蹄聲,連忙把耳朵貼在地上。


    “敵兵還在追!”


    士卒們都連忙翻身而起,罵罵咧咧。


    “怎麽還在追?我們當中有誰是甚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我早與高將軍說過,李俶的女人惹不得……”


    好在他們並沒有紮營,連忙拉著馬避入山道旁的山林當中,伏下身子往山道看去。卻意外地在月光下看到是迴紇騎兵正從涇州往歧州方向奔馳。


    “迴紇人怎會是從這個方向過來?”


    “隻能是他們先我們一步到了涇州。”


    “比我們先到,又比我們後走。他們必定已與忠王叛軍約定攻打我們。”


    “得趕迴去把消息告訴雍王。”


    商議定,他們聽到了那些迴紇人的隊伍中有女子的喊叫聲。


    “啖狗腸,這種時候還劫掠我們的金帛子女。”


    高參眯了眯眼,能隱約看到有數十迴紇騎士,一人三騎。大概有十餘匹副馬綁著女子,想必是這些迴紇人並未特意去劫掠,隻是路上遇到了好看的女子便擒來。


    想到這裏,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頓時心憂不已。


    他招過行軍參軍,小聲道:“我去探探迴紇人的動向。”


    “我與將軍去。”


    於是他們讓副將押隊,自己則拉過戰馬同,跟上那些迴紇騎士。


    一路向南,天明時到了涇州與歧州的交界之地,前方出現了一個營寨,遠觀陣勢,恐怕有數千迴紇兵駐紮。


    到這裏,高參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他越著急嗓子越幹,幾乎要冒煙了。狂奔上一座小山,拿著千裏鏡望向了那營寨,隻見那些迴紇騎兵從馬背拽下擄掠來的女子往裏帶。


    千裏鏡一轉,他看到了一襲熟悉的衣裙,狠狠罵了一句,他起身便要往那邊衝去,下一刻卻是被人摁住。


    “衝動沒有用,就我們幾個能敵得過數千迴紇兵馬嗎?走,迴去找雍王。”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滿唐華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怪誕的表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怪誕的表哥並收藏滿唐華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