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郊,月光照著荒野裏的一個小土包,隱約能看到它前方的木牌上用血寫著“先父李公林甫之墓”幾個字。


    跪在墓前的李岫迴過頭,聽到遠處有狗吠聲傳來,先是想到有具薄棺當不至於讓野狗把阿爺的屍體刨出來。但野狗不刨,旁人呢?


    他遂起身上前,把那木牌拔了出來,用匕首把這一麵的字跡全都刮掉,之後,重新寫上“先父之墓”。


    曾經位極人臣的上柱國、晉國公、太尉、中書令,到頭來能留下的隻有這四個字,所占之地不過黃土一柸。


    做完這些,李岫才發現這幾日一直跟著自己的兩個衙役不知到了何處,也許是偷懶,在北麵的驛站睡下了吧?


    這是一個逃往他處、隱姓埋名的好機會,如此可不必再流放振州,保得一條性命。


    他往北麵長安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求生欲望的驅使下,往東麵走去,腳步踩在地上的枯葉上,沙沙作響。


    忽然,李岫停下腳步,因腦子裏泛起了一段對話。


    “他若逃了,薛郎擔待嗎?”


    “我負責便是。”


    此番能讓他養好身體、再仔細操辦李林甫的移葬之事,薛白是作了擔保的。另外,薛白私下裏也與他說過,定會想辦法,為李家無辜家眷免除流放之苦。


    倘若不告而別,辜負薛白信任便罷了,豈非放棄了營救家小的希望。


    李岫雖與妻子盧氏不諧,待幾個兒女卻甚有感情。再想到若是就這般逃了,此後躲躲藏藏一輩子,孑然一身,活著又有何意趣。


    他終究是轉過了身,向長安城走去。


    迴到長安時,天已經亮了,城頭上的晨鼓響起,響遍四麵八方。


    “咚、咚、咚……”


    鼓聲傳進了宣陽坊薛宅的客房。


    薛白醒了過來,迷迷糊糊中聞到李騰空淡淡的香味,有些不真切之感。


    他小心翼翼地把被壓麻了的手抽出來,正要起身離開帷幔,卻發現衣角被她拉住了。


    “你醒了?”薛白輕聲問道。


    李騰空依舊閉著眼,像是還在睡著。


    可薛白卻發現她把他的衣角攥得很緊,遂又問道:“沒有醒嗎?”


    “沒醒。”


    “餓嗎?起來吃些東西。”


    李騰空側了個身,搖了搖頭,不願起來,抱著薛白像是怎麽抱都抱不夠一般。


    “還是吃些吧,你近來又瘦了。”


    “硌嗎?季蘭子就總說我硌著她呢。”


    “不硌。”薛白不太喜歡說哄人的話,偶爾卻是會說一兩句,“瘦了,惹人心疼。”


    兩人膩歪著,不覺有過多久,卻聽皎奴在門外道:“十七娘,十郎來找薛白了。”


    晨鼓停了有一會兒了,李岫已從城門走到薛宅。


    他在前堂等了等,被領進一間客院,正遇薛白與李騰空牽著手,從客房中出來。


    李岫見了,臉色一變,感到有些難堪。


    他妹妹是相府千金,過去嫁給薛白都算是下嫁,可如今家中遭難,竟是就這般被薛白霸占了。


    朝堂之上弱肉強食本是如此,讓人無可奈何。


    “十郎坐吧。”薛白抬手一引,“小仙要用些朝食,正好一起邊吃邊聊。”


    不知是因為李岫的心態變得自卑了,還是薛白的地位又提升了,雖是短短一句話,氣勢卻完全主導整個場麵。


    李岫再也拿不出當年在右相府要求薛白輔佐時的架子,唯唯諾諾地應了,在石凳上落座。


    不一會兒,眠兒提著食盒過來,端上朝食。


    薛宅的吃食雖沒有山珍海味,種類卻多,味道也好,因顏嫣是個嘴特別挑的,又仗著豐味樓是自家產業,這方麵頗有要求。此時食盒打開,便有好幾樣小食、糕點,還有一小壺酒。


    “我是不喝的。”薛白將那一壺酒擺到李岫麵前,道:“十郎喝些吧。”


    “好。”


    薛白又舀了幾個餺飥,遞給李騰空,道:“吃些吧?”


    “嗯。”


    李岫不耐看他們這個樣子,微微側過頭,飲了一杯酒,化解了嘴裏的苦意。


    “李獻忠叛逃一事,十郎是如何看待的?”薛白提起了正事。


    “若說我阿爺與別的節度使共商謀逆,雖冤枉,但還不至於太荒謬。至於李獻忠,隻是節度副使,阿爺豈可能與他合謀?他顯然是被安祿山逼得叛逃。”


    這些在薛白眼裏已是非常清晰之事,但李岫話語裏還是有了新的內容讓薛白留意到。


    “別的節度使?有誰?”


    “邊鎮節度使一共也就那些人。”李岫道:“除了朔方節度使張齊丘、河東節度留後韓休琳,這兩人是王忠嗣離任時舉薦。其餘者,隴右節度使哥舒翰、河西節度使安思順、安西節度使高仙芝,皆是我阿爺為宰相時任命。”


    “李林甫與哥舒翰、安思順、高仙芝也說過以武力阻止李亨登基一事?”


    李岫猶豫著,沒有迴答,似在思考能否信得過薛白。


    薛白不急,督促李騰空多吃些。


    “安思順。”李岫猶豫之後有了決定,答道,“安思順一直想兼職朔方節度使,答應了阿爺往後必不會支持李亨。故而,阿爺想除掉張齊丘,把朔方交給安思順。”


    “安思順與安祿山是兄弟,這兄弟倆想把北邊五鎮都掌握在手裏,李林甫就不擔心嗎?”


    “他們不是兄弟,安祿山的阿娘是帶著他改嫁給安思順的阿爺,他二人關係並不好。”李岫道,“阿爺想讓安思順兼領河西、朔方,反而是存了牽製安祿山的心思。”


    “我不信。”薛白道。


    李岫一愣。


    薛白道:“依我看,安祿山、安思順這倆兄弟關係並沒有那麽差,演戲騙了整個朝廷,欲謀五鎮之節度使。”


    “何以見得?”


    “直覺。”


    薛白與安思順並不熟,更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的觀點,但從他對安祿山的了解來看,那個胖乎乎的胡人麵帶豬相卻心中嘹亮,是極擅長偽裝與騙人的。


    順著這個思路一想,他有了一個隱約的想法。


    “李獻忠的叛逃,乃因安祿山逼迫,為此,朔方沒了節度副使,而節度使張齊丘也被牽連。你不覺得,安思順、安祿山這一對兄弟有所共謀嗎?”


    李岫道:“伱是說,安祿山在幫安思順?如果他們兄弟故而裝作不和,那他們所圖就太大了。”


    “是啊。”


    “但不會,安祿山殺哥解之事,怎麽看都與安思順無關。”


    “那為何偏偏殺的是哥解?又正好逼反了李獻忠?”


    李岫道:“安思順曾多次提醒阿爺,安祿山築城屯兵,所做所為已超過了阻止太子登基。可見他兄弟不和是真的。”


    薛白淡淡道:“不能看他說什麽,得看他如何做。”


    “隻能說,你對安思順有偏見啊。”李岫道,當然,這些事與他無關,他遂問道:“說這些,能洗清我阿爺的冤屈嗎?”


    “不能。”薛白道,“但能讓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作用。”


    李岫愣了愣,又飲了一杯酒,沉吟道:“你想要什麽?”


    “關於諸鎮節度使。”薛白道,“我要盡可能地了解他們,麾下有多少將領、多少糧草,到底是什麽立場,接下來是何去何從。”


    眼下,安祿山對河東、安思順對朔方都虎視眈眈。而他一個中書舍人並無權力插手這些事,李岫能起到多少作用不太好說,但右相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必會有些幫助。


    “你為何關心這些?”李岫忽然問道。


    薛白道:“我心憂社稷。”


    李岫盯著他,眼神中漸漸帶著打量之意。


    薛白察覺到了這目光,道:“怎麽?不信嗎?”


    “信。”


    李岫猶豫著,幾次開口欲言,末了,低聲道:“阿爺與我說過你的身份……”


    薛白正用筷子夾起了一枚鴿子蛋,聞言心念一動,暗忖李林甫果然是與李岫說了。


    當時,李林甫假裝癡呆,試探了他。而他也順水推舟,故意依著皇孫李倩的立場來應對,為的就是讓李林甫捉摸不透,心生猜疑。


    這也是他願意救李岫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李岫又知道多少。


    圓圓的鴿子蛋被夾著,穩穩當當被薛白放入口中,他淡定自若地嚼著,待將它完全咽了下去,方才問道:“我有何身份?”


    李岫揣著酒杯,略低下目光,避開薛白的直視。腦子裏迴想起李林甫病重時說過的那些話。


    “為父懷疑薛白是廢太子李瑛留下的兒子,可想不起來當年情形是如何。”


    說完這些,過了一會,李林甫又喃喃道:“就連為何會有這樣的懷疑,為父都不記得了……你去給調幾卷文書來。”


    當時,李岫隻當阿爺是病糊塗了,胡言亂語的,但今日薛白的幾個問題,鬼使神差地,讓他忽然想起了此事。


    院子裏安靜下來。


    李騰空不好吃,放下筷子,捧起杯子飲了溫水,道:“阿兄,你該信他,若有甚想說的,便與他說了吧。”


    “女大不中留啊。”


    李岫歎息了一句,緩緩道:“我亦不知你有什麽身份。但,阿爺臨終前到華清宮去麵聖,當時帶了幾份卷宗,好像是有關你身世的吧?”


    薛白並不怕這些卷宗能揭穿什麽,因為他本就不是皇孫李倩,但這些卷宗顯然對他冒充皇孫是極為有用的。


    早在他在右相府看到它們之時,就覬覦已久了。


    他不動聲色,問道:“是想去沾染聖人元氣的那次?”


    “是。”


    “那如今還在你們驪山的別業?”


    “不在別業。”李岫道,“當時我阿爺到了驪山,直接便進華清宮覲見了。所攜之物,過望仙橋時,我放在了旁邊的逍遙殿。”


    薛白點頭記下,意識到李岫於他的作用,不僅是能為他參謀邊鎮節度使官位之爭,往後謀朝篡位也是極重要的一環。


    他雖承諾過會保李家無辜之人,但方式也有很多,比如讓李岫流放到別的地方,或是派人保護其到振州。眼下則決定該更多地施恩,收服人心。


    然而,才想到這裏,大理寺已派人來帶李岫迴牢房了。


    ~~


    中書門下省。


    楊齊宣終於養好了傷,重新迴衙門視事。


    他把自己拾掇得很體麵,恢複了重臣的風儀,可惜斷掉的牙齒已長不出來,遂決定盡量少說話。


    步入前庭,他先探頭探腦地四下一看,尋找著薛白的身影,又擔心真的遇到。


    “看什麽?”


    有人在他肩上一拍,一股口臭味傳來,不用迴頭看就知是吉溫。


    “放心吧,薛白已有兩三日不曾來視事了。”吉溫譏笑道,“據說是他得了哥奴的女兒,想必是醉死在溫柔鄉裏了。”


    楊齊宣最關心此事,自然是知曉的。


    他派人盯著了,薛白是親手把李騰空抱迴去的。還有李季蘭,說是暫住在和政郡主府,其實那天跟著薛白迴家後就再沒出來過。


    此時再看吉溫臉上的淫笑,楊齊宣隻覺一陣心痛。


    “看你這樣子。”吉溫道,“男兒大丈夫,何患無妻?與你說一樁正事。”


    說著,他攬著楊齊宣的脖子,湊近了,與他交頭接耳地說話。


    “這次,薛白犯了諸多大罪,我們身為諫議大夫,自當彈劾他。”


    “可他倚仗著征南詔的功勞,聖人隻怕不會輕易動他吧。”


    “簡單。”吉溫道,“把哥奴的新墳挖開看看,隻要那紫金朝服還在,那便是欺君大罪。”


    “這……”


    吉溫道:“這般與你說吧,李獻忠是李林甫的義子,叛逃了,可見李林甫必是謀逆,薛白包庇李林甫,亦是謀逆。”


    楊齊宣有些擔心,但並不是顧及到與李林甫多年的翁婿之情,而是害怕薛白,他道:“如此,真就擺明陣仗與薛白鬥了。”


    “他當眾打了你,你還有退路嗎?”


    楊齊宣一想也是,道:“薛白謀逆?對,他一定是謀逆,才敢當眾毆打官長。”


    思路既有了,他又身為諫議大夫,迴到官廨便奮筆疾書,寫了一封彈劾薛白的奏書。


    吹幹墨跡,他很快又感到了為難,如今的宰相,楊國忠、陳希烈都不願多生事端,這奏書寫了,又如何能遞得上去。


    然而,中午時分,吉溫又到了他的官廨,問他要了奏書,滿意地點了點頭。


    楊齊宣不由好奇,便問出了他的疑惑。


    吉溫遂笑了笑,道:“你忘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可不僅楊國忠、陳希烈二人。還有一人,甚至是薛白一手扶上來的。”


    楊齊宣一愣,驚訝道:“他?他也站到我們這一邊了?”


    吉溫拍了拍他的肩,道:“府君的實力,遠比你預想中要強大啊。”


    ~~


    次日,薛白打算暫時把手裏的諸多事務放一放,出城去接顏真卿一趟。


    顏真卿已是第二次到隴右,且一待就是一年多,乃因吐蕃有個蘇毗部想要叛吐蕃歸附大唐。


    此事,在南詔之戰前就有眉目。如今南詔之戰已打完了,蘇毗卻還未有大動作,但不知進展如何。


    這等機密之事,連薛白也不甚清楚,唯有私下裏與顏真卿談了。


    薛白這次帶迴了那吐蕃公主娜蘭貞,便是想著,有這樣一個俘虜在手,或許能幫到顏真卿。


    這日,他出門前便交代杜妗把娜蘭貞帶到薛宅,等他與顏真卿聊過之後隨時可以見。之後他翻身上馬,正要出門,迎麵卻遇到一隊差役過來。


    “薛舍人,還請隨我們往大理寺走一趟,寺卿想問你幾句話。”


    “何事?”


    “例行公事罷了,不打緊。”


    薛白大抵能猜到原因,眼看天色還早,顏真卿不會那麽早就到。遂點點頭,隨著往大理寺而去。


    他還未將李家的無辜家眷救出來,似乎自己也要陷進去了。


    大理寺卿李道邃是個老臣了,過去與李林甫關係還算融洽,不太願意參與到各種黨爭上來。因此,待薛白不算差,有話便直說。


    “薛舍人,你被彈劾了。例行公事,大理寺得審查你一遍,此案老夫很重視,遂親自過問。”


    “是,李寺卿辛苦了。”


    “聽聞你庇護逆臣李林甫的家眷……”


    李道邃年邁,精力不濟,說到一半,把手裏的公文遞了過來,道:“薛舍人自己看吧。”


    薛白一看,果然是楊齊宣。


    “李寺卿,此事簡單,楊齊宣與我爭風吃醋,心懷怨恨,故意汙蔑我罷了。”


    李道邃也不管對錯,提筆寫下,一副隻為了交差的模樣。


    但其實這種看似不太上心的辦案態度,有時能讓人掉以輕心,栽個大跟頭。


    “爭風吃醋,蓄意汙蔑。”李道邃喃喃著寫罷,問道:“聖人削李林甫之官爵,收迴追贈,但薛舍人保留了他的紫金朝服,此事如何交代?”


    “楊齊宣可有證據?”


    “據在場的衙役所言,你支開了他們。”


    “那又如何?”


    李道邃提醒道:“隻需開棺驗屍,此事真假便一清二楚了。”


    “開棺驗屍?”薛白道:“李林甫便是與李獻忠有謀逆之言,終是侍奉聖人十餘年的老臣,聖人一向寬仁,倘若為一件朝服而對死者如此,失了聖人顏麵,楊齊宣這般提議,是為不忠;再者,楊齊宣身為李林甫之婿多年,休妻便罷了,不念舊情刨屍,是為不孝。一個不忠不孝之人,說的有幾分真話?”


    又問了幾個問題,李道邃擱下手中的毛筆。


    “老夫會把詢問的結果呈遞上去,但聖人更信誰,卻非老夫所能左右。”


    “多謝李寺卿。”


    薛白執了一禮,告退出來。


    離開李道邃的官廨,前方就是熟悉的大理寺前院,隔著牆,有咋咋唿唿的聲音傳來。


    “我和你們說,哪有什麽謀逆大案啊,就是楊齊宣與薛白爭風吃醋罷了。”


    是杜五郎的聲音。


    杜五郎一聽說薛白被大理寺帶走了,第一時間便趕來相救。


    他與大理寺獄的獄卒們十分熟悉,又擅長於說這些緋聞逸事,凡有衙役問他,便繪聲繪色地說起來,以期能改變案子的走向。


    “你們可知?薛白前陣子還打了楊齊宣,便是為了女人……啊?你出來了?”


    杜五郎正說得熱鬧,轉頭一眼看到薛白,放下心來。


    “薛白來了,你們可問他,我說的對不對。”


    薛白苦笑,道:“不錯,你說得對,我就是與楊齊宣爭風吃醋,才打了他。”


    “薛舍人,小人聽說,你們不止為一個小娘子吃醋,好像還是兩個哩?”


    “他這般說的……”


    薛白話到一半,忽見到有一人正站在旁邊的走廊上,負手往這邊看著,正是顏真卿。


    他登時窘迫。


    臉皮再厚,他當著丈人的麵,也實在無法說他在為旁的小娘子爭風吃醋,還是為兩個小娘子,也不知何處傳出的風聲。


    “散了吧。”杜五郎是有眼力見的,連忙驅散眾人,“叫你們的官長看到了,怕要罵你們不盡忠職守,散了吧。”


    薛白則走向顏真卿,羞愧地行了一禮。


    “見過丈人。”


    “哼。”


    顏真卿臉一板,冷哼一聲,負手往外走去。


    薛白跟上,邊走邊說著分別之後的諸多事情,一直說到昨日與李岫的對話,當然,隻說關於邊鎮的話題,隱去了有關他身世的那段。


    “哥奴這一死,朝局反倒更亂了啊。”顏真卿有些唏噓,接著薛白的話題道:“說到安思順,此人與哥舒翰當年曾一起在王忠嗣麾下任將,彼此很不對付。”


    薛白聽了心念一動,心想或可讓哥舒翰謀取安思順的河西節度使一職。但唐軍與吐蕃軍如今正在青海交戰,並不好因為這些權力之爭,而耽誤了邊境戰事。


    薛白遂問道:“丈人此行,隴右形勢如何了?”


    顏真卿搖頭道:“你不必打聽。”


    連薛白都不告訴,此事顯然是極為機密了。而機密也代表著事情是有進展的。


    “我在南詔,俘虜了一個吐蕃公主,乃是尺帶珠丹的女兒,可與吐蕃局勢有益處?”


    顏真卿聽聞,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撚著長須,眼眸閃光。


    他暫時顧不得再敲打薛白爭風吃醋之事,追問了關於娜蘭貞的情況,道:“到你府中去談。”


    兩人一路迴了薛宅。


    薛白帶著顏真卿登上閣樓,往庭院裏看去,隻見娜蘭貞穿著一身襦裙,手裏抱著一個羯鼓敲著,旁邊的任木蘭拿著一柄劍正在模仿李十二娘劍舞,嘻嘻哈哈地笑著玩耍。


    “倒真是有幾分像尺帶丹珠。”顏真卿看了一會之後,撫須道。


    “丈人見過尺帶丹珠?”


    “他親臨青海了,正是因為他在,蘇毗部原本準備好叛逃了,卻不敢有所動作啊。”


    “那如今呢?”


    顏真卿不急不徐地迴頭看了一眼,方才低聲道:“吐蕃讚普親臨前線,他身後一些臣子,自然準備好有所動作了。我這趟迴來,乃是帶了他們的使節的。”


    他言盡於此,並不想對薛白說太多,指了指庭院中的娜蘭貞,道:“這個小女子,到時我得帶走。”


    “對了,還未告知丈人,她算是我的一個學生。”薛白菀爾道:“也算是丈人的徒孫了。”


    顏真卿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放心,扶持她比殺了她要有用的多,我們懂怎麽做。”


    薛白想了想,道:“還有一件事想請丈人幫忙。”


    “你爭風吃醋之事?”


    “我想保李岫,以及李家的無辜家眷,但此事怕不好向聖人求情。”薛白道,“老師若需人手出使吐蕃,不如給李岫一個立功的機會如何?哥舒翰是個念舊情的人,該願意保護李岫。”


    顏真卿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反問道:“哥奴當年黨羽眾多,朝中就沒有旁人願出手庇護他了?”


    “沒有了。”


    “我迴朝前,哥舒翰亦提及此事,卻未想到李家能至此地步。”顏真卿道:“也好,但隻怕朝廷未必答應。”


    “小婿來辦。”薛白道。


    比起去振州,暫時送李岫到隴右去安置一段時日,想必其人未來會好得多。


    而他也可以更好地利用哥舒翰來製衡安思順、安祿山兄弟。


    月初求票,謝謝大家!!剛從年會迴來不久,太忙了,月末總結緩兩天再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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