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宴席上,永元帝強留著一眾大臣,一起坐在衙門裏看著抓來一個個跟宋尋春有過勾結的人犯。


    而被永元帝任命的新任景侯縣知縣也是雷厲風行,帶著衙役查抄一個個縣上的豪強。


    蔣國公蘇定安則是親率駐軍配合他們的行動,膽敢有反抗者,當街格殺,絕不手軟。


    一時之間,整個景侯縣門窗緊閉,誰也不敢輕易上街。


    百姓們隔著門窗聽到外邊傳來駭人的動靜,可偏偏他們自家的門前太平無比。


    漸漸的有膽大的人從門縫窗縫向外偷看,結果看到平日裏一個個不可一世的老爺們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押送往縣衙的方向。


    那些大府裏的女眷們一個個哭得涕淚俱下,求著軍爺差爺們放了他們家的男人。


    可都這個時候了,她們的眼淚鼻涕哪還有半點用處,全都被無情推開,隻能無力的坐在路邊哭嚎。


    “這幫老爺們得罪皇帝了?”


    皇帝南巡這樣的大事,景侯縣的百姓們還是知道的。


    早在幾天前,縣老爺就三令五申,讓他們都識相一點,不要到時候惹出來什麽誅九族的大罪來。


    甚至今天縣衙還勒令他們沒有必要不得上街,否則直接關到大牢裏反省三天。


    下午天還沒黑,縣裏就實施了宵禁,將百姓們都一股腦的趕迴了家。


    結果哪成想,晚上竟然是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百姓們隻敢躲在屋裏看熱鬧,誰都不敢輕易冒頭。


    縣衙裏,永元帝領著一眾大臣看了許久的熱鬧,直到再也沒有人犯被押送來,才讓他們散去休息。


    原本的知縣宋尋春被斬首,整個縣衙後院就都空了出來。


    永元帝當仁不讓的帶人住了進去,至於其他大臣則是被安排到縣裏的驛館。


    李玄散場時,得了永元帝的眼色,悄悄從安康公主的懷裏溜走。


    南巡之前,他就對安康公主和玉兒講過,此行他也有任務在身。


    因此,安康公主絲毫沒有在意的鬆開了手,繼續在玉兒和莎朗的陪同下,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他們這些皇子皇女們會和永元帝住在一個院子裏,有大內高手一同保護。


    而李玄則是又要來充當一把大內密探零零喵了。


    他徑直上了縣衙的屋頂,看著大臣們結伴成群的往驛館而去。


    他們被永元帝強留著看了半天殺雞的戲碼,早就膽顫心驚,巴不得早早離開縣衙。


    有人一出了縣衙就心急的想找旁人說話,但都被其他人用眼神製止了下來。


    李玄走在屋簷上,跟著他們同行,忍不住輕輕冷哼一聲。


    “永元帝的快刀斬亂麻,你們接得住嗎?”


    他不禁在心中暗道。


    平日裏,永元帝殺個知縣恐怕都殺不動。


    因為這程序裏全都是他們這些文官的官官相護,連永元帝都難以將手伸向地方。


    可借著南巡的名義,永元帝倒是能越過這些繁瑣的手續,直接痛痛快快的開殺,不給他們任何拖延的機會。


    就看鄭王接下來如何應對,他要是沒什麽好辦法,隻怕要威信大跌了。


    早已慌了心神的文官們亂糟糟的住進了驛館。


    官大的那幾位還能帶上一個下人服侍,其他人都是孤身前來。


    本以為永元帝會安排好這些事務,再不濟當地的官員也會準備周全。


    可等他們到了驛館才發現,這裏就隻剩一個看門的老頭,剩下的人也早都被帶到縣衙了。


    無奈,官小的隻能伺候起來,客串一把下人,給自己的上級們先伺候好了再說。


    可這些官老爺們哪幹過這些粗活,連最簡單的打掃燒熱水都做不好。


    最後還是鄭王實在看不過去,讓自己近侍出麵,將最基本的雜活搞定,然後讓他們盡快休息。


    而六部尚書等重要官員則是悄悄被請到了鄭王的房間裏商議。


    可其他的官員們哪裏睡得著,紛紛聚集起來,說起了今天的事情,憂心不已。


    驛館的周圍,有不少人在暗中巡視。


    這些自然不是永元帝安排的護衛力量。


    明麵上,鄭王隻是帶了幾個下人隨行。


    但李玄清楚,那幾個都是高手。


    這畢竟是永元帝的南巡,鄭王明麵上也不好帶太多人,需要遵守禮製。


    但鄭王又怎麽安心隻帶這些人就跟著永元帝一起出門,暗中也是做了不少安排。


    這一點,他們雙方都一樣。


    此次南巡,永元帝的大義名分就是擺在明麵上最好用的利刃。


    皇帝巡視天下,可以做很多平時官場以外的事情。


    就像今天在景侯縣外,直接給宋尋春定罪問斬一樣。


    宋尋春的罪證鐵證如山,即便文官們想要為他開脫,也隻能是借助程序,先拖延了時間,再慢慢尋找其他的突破口。


    隻要有了時間,鐵證也能變偽證。


    物證丟了毀了,人證死了沒了,都是常有的事情。


    畢竟,世事無常嘛。


    人說不定哪天想不開就去找棵樹上吊,或是意外在街上被驚了的馬撞到。


    誰能保證這些事情發生的概率不是零呢?


    永元帝太懂這些官員們的套路,這才使了這麽一招快刀斬亂麻。


    但這僅僅是第一招,後手才剛剛開始。


    “陛下這迴是有備而來啊。”


    “可不是嘛,宋尋春的主簿都出來指證了,陛下應該準備了很久。”


    “這後麵還有那麽長一段路呢,這要是全這麽弄……”


    “慎言,有王爺在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幾個睡不著的官員還點著燈,說著夜話。


    李玄坐在驛館的房頂,將這些話語全都收入耳中。


    驛館周遭的防衛確實嚴密,但鄭王的人畢竟要躲在暗中,否則被永元帝發現,完全可以當做亂臣賊子來撲殺。


    由於這個原因,李玄輕而易舉的就摸到了驛館的房頂。


    驛館裏麵的動靜,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而此時,驛館中最大的房間裏,鄭王正在和幾位大臣商議。


    “王爺,陛下出此雷霆手段,我們該如何是好?”


    聽著聲音,似乎是先前為宋尋春說話的刑部尚書。


    “宋尋春知法犯法,罪該當誅。”鄭王淡淡地說道。


    “這……”


    鄭王的迴答,讓房間裏沉默了下來。


    李玄的感知能清晰的“看”到他們愁眉緊鎖的模樣。


    “王爺的意思是就按著陛下的法子來辦?”有人開口問道。


    鄭王輕輕點頭。


    “那我們明白了,隻是向外傳遞消息,可能就要麻煩王爺了。”


    “都是為了大興天下,份內之責而已。”鄭王說罷,揮了揮手:“夜深了,幾位也盡快休息吧。”


    “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


    此話一出,李玄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先前還憂心忡忡的一屋子大官,此時都放鬆了下來,神態輕鬆。


    他們跟鄭王打過招唿之後,便從房間裏魚貫而出,各自迴房休息。


    “這就完事兒了?”


    李玄感到莫名其妙。


    這鄭王也是謹慎,私下裏竟然跟官員們說話也是如此滴水不漏。


    他想坐皇位,隻怕這些大官們心裏也是一清二楚,而且也都依附在了他的身邊。


    可即使如此,鄭王也沒有將有些話說得太過直白。


    李玄這個外人聽了更是雲裏霧裏。


    “那些官員怎麽就突然安心了?”


    “宋尋春知法犯法,罪該當誅,他們請鄭王向外傳遞消息……”


    李玄默默咀嚼著剛才他們的對話,感覺這些話絕對不是字麵上的意思。


    這種話外之音,他們通過自己的默契能夠互相解讀,但李玄就得多想一想了。


    “難道是要讓後麵人的小心謹慎,在南巡的隊伍到來之前進行自查,將證據消滅?”


    今天是宋尋春的主簿出來當了人證,給了致命一擊。


    後麵的人要都開始戒備起來,狠狠對自己身邊的人進行一番查證的話,說不定還真能消滅不少證據。


    到時候,永元帝想要再殺貪官汙吏,恐怕就不能像今天這麽痛快了。


    但凡落得個證據不足,就得進入程序,這樣永元帝就肯定拿不下對方。


    李玄估摸著,剛才他們的對話就是這麽個意思。


    但他自己猜歸自己猜,向上稟報的時候,隻會將自己聽到看到的如實匯報。


    除非是永元帝問他的意見,否則這些主觀的猜測隻能放到最後去說。


    李玄探聽到了情報之後,並沒有急著離去。


    他的任務才剛剛開始呢。


    送走官員們之後,鄭王在近侍們的服侍下準備休息。


    鄭王的房間異常的安靜,除了近侍們伺候鄭王更衣洗漱的動靜以外,連一點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鄭王平日裏就沒有跟近侍們溝通的習慣,還是因為今天的事情讓他心情不爽。


    李玄也不顯急躁,趴在房頂上,眯著眼睛打起了瞌睡。


    將驛館的人全都抓走,隻剩一個老頭在這,就是為了方便他們關起門說話。


    隻是看起來,鄭王比他預想的還要謹慎得多。


    “嗯?”


    李玄剛趴下沒多久,就通過感知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更衣洗漱完的鄭王對自己的一個近侍打了幾個手勢,好像是手語。


    這就觸及到李玄的盲區了。


    他之前在內務府學了一些密探必備的知識,也學過一些簡單的手勢交流,但鄭王使用的手語跟李玄學過的完全對不上,應該是特別創造出來的加密手語。


    “嘖!”


    李玄氣得吧唧了一下嘴,但也隻能將鄭王跟近侍交流的手語默默記下。


    他們恐怕也想不到,還會有李玄這樣不通過眼睛,也能看到房間內情形的存在。


    幸虧鄭王和近侍比劃的手語不太複雜,否則李玄差點都要記不住了。


    隻是李玄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不禁心中暗罵:


    “喵的,迴去可怎麽比劃啊!”


    他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接近鄭王的監視任務就受到了如此惡意的針對。


    鄭王跟近侍用手語交流完之後,便躺到了床上。


    隻見鄭王調整了幾下自己的唿吸,很快就進入到了熟睡的狀態。


    “這家夥也有修為在身,隻是和永元帝一樣看不真切。”


    李玄猜想,鄭王可能有什麽屏蔽自身實力的法寶,或是修煉過特殊的功法。


    這一點,永元帝和鄭王倒是如出一轍。


    “就是不知道他倆單挑誰會贏?”


    李玄倒是從未懷疑過這兩人會很弱。


    如果真的實力低微,隱藏實力恐怕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吧?


    隻是李玄有些猜不到,他倆都是什麽境界。


    畢竟永元帝和鄭王平日裏可都不清閑,這樣的狀態下,還能練出不俗的修為來,隻能說他們足夠卷。


    鄭王的近侍,有兩個在外間休息,另外兩個在房門外把守,看起來是要輪班值守了。


    李玄也揣起小手,將身子團成一團,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醜寅交匯,李玄忽地耳朵一動。


    守在房門的近侍剛剛換班,結果之前跟鄭王用手語溝通過的近侍來到了走廊的窗邊,打開一道縫隙之後,就向外射出了一道無羽箭。


    這是一種暗器,形似箭矢,但並沒有翎羽,而且比例也是經過大幅縮短。


    這種暗器並不好上手,一般都是暗器高手使用。


    鄭王的近侍也是行家裏手,射出去的暗器除了短暫的破空聲以外,就隻在驛館後方的林子裏發出了“篤”的一聲悶響。


    這些動靜自然是躲不過五感靈敏的李玄。


    他抬起頭,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但卻全程保持著閉目的姿態。


    “總算是等到了。”


    李玄的兩個眼珠子在夜裏放光,實在是太過顯眼。


    反正他用五感還能得到範圍更廣的視角,閉上眼睛倒是比睜眼看得還要清楚。


    他悄無聲息地從驛館的房頂上下來,摸到了無羽箭射中的樹上,等著有人來取。


    不一會兒的功夫,林子裏就來了三個黑衣人。


    他們目的明確,直奔樹下,取走了無羽箭。


    無羽箭上綁著一封信,但他們並沒有取下,而是將整個無羽箭取下之後,雙手捧著往林子外而去。


    李玄並不著急,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


    以他的陰陽真氣,能夠完美的融合在周遭的環境中。


    除非是有二品高手展開道境,否則難以發現李玄的蹤跡。


    當然了,李玄在被道境搜尋到之前,就會察覺到道境的存在,想要繞過去,隻是需要費些功夫罷了。


    李玄跟著三個黑衣人,來到了樹林的另一頭。


    這裏藏著更多的黑衣人。


    “實力都不錯嘛。”


    黑衣人全都是五品左右的實力,比起內務府的花衣太監也是不弱。


    上三品那都是世間頂尖好手,能在江湖上橫著走。


    三個黑衣人來到同伴的身旁,然後在同伴的幫助下,輕鬆的翻過了城牆。


    城牆另一邊已經有三匹快馬備著。


    他們直接上了馬,然後便奔著東邊而去。


    李玄刷的一下,上了一個黑衣人的馬,就挨著黑衣人,坐在了馬屁股上。


    現在天色黑布隆冬的,李玄閉著眼睛,哪怕黑衣人轉過頭來也察覺不到身後多了隻貓。


    三個黑衣人騎馬奔出去不過一裏,就盡數被李玄放翻。


    剛出城時,黑衣人的同夥還離得太近,他就沒急著動手。


    等到附近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他直接附在黑衣人的耳邊就是一嗓子鬼哭神嚎。


    李玄翻出之前的無羽箭,找到上麵的信。


    “來來來,讓我看看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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