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公主跟皇兄皇姐們打打鬧鬧,便出了景陽宮。


    李玄依舊在安康公主的懷裏占了個好位置,玉兒則是和其他近侍一起,跟在他們身後。


    今晚就要迎接除夕夜,宮裏上下都忙碌成一團。


    聽聞新春晚宴是一年中,皇宮裏最大的一場宴會,受邀前來的賓客也是最多的。


    除了官場的大小官員,皇親國戚,以及名門家族以外,還有會駐留京城的各國代表和特地前來進貢的各附屬番邦代表。


    可以想象,這一次宴會的規模將會比之前的重陽宴會還要盛大不少。


    距離新春晚宴正式開始還有好幾個時辰的時間,但安康公主等人卻早早的前往宴會的主場地,也就是太極宮廣場。


    由於今天的賓客眾多,聽八皇子說現在已經陸續開始有人入場。


    隻不過提前這麽早進場的都是地位較低的賓客。


    但說是地位低,也隻是相對而言,能受邀參加大興王朝的新春晚宴之人,又豈是普通人。


    而八皇子則是想帶著小夥伴們去看這個熱鬧。


    賓客們期待參加新春晚宴的熱鬧,而他們這些久居皇宮的皇子皇女們則是想看看賓客們的熱鬧。


    八皇子熟門熟路的來到太極宮廣場周遭的城牆下,隻見他簡單的和禁軍統領交涉了一句,對方就麵露難色的給他們讓開了道路。


    隻是隨著他們登上皇城牆,一隊禁軍將他們牢牢地護在中間,警戒四周。


    “不用管他們,我們看我們的熱鬧。”


    八皇子對大家擺擺手,示意不用在意。


    說起來,這皇城牆安康公主等人還是頭一迴登上來呢。


    五皇子和七皇女也是如此。


    雖然他們每天都能看到這道將宮裏宮外隔絕起來的高大城牆,但登上來才發現,這城牆竟是如此高聳。


    他們向外望去,都能將整個京城一覽無遺。


    八皇子看著其他幾人沉醉於眼前的景色,隻是露出微笑,在一旁一起欣賞。


    他第一次登上這裏時,也是同樣被震撼。


    站到這裏,能讓他們意識到,皇宮內外的界限是多麽的雄厚,又是多麽的單薄。


    “京城好大啊。”


    安康公主不由地發出一聲感慨。


    “是啊,這都是大興的江山。”五皇子如此說著,竟是不由歎息一聲。


    七皇女今天倒是難得的沒有在白天打瞌睡。


    她知道今晚的新春晚宴上,大家要一起通宵。


    一想到今晚有這麽多人陪著自己看星星,七皇女就興奮得睡不著覺。


    她也看著難得能見到一次的白日景觀,遠遠的看到街市上攢動的人頭,竟然也是找到了一絲觀星的樂趣。


    在皇城牆上看了一會兒京城的景色,他們這才想起上來的目的。


    太極宮廣場的永安門、承天門和長樂門已經盡數打開,有人群排好隊列,魚貫而入。


    而在這三道城門外,已經站了不少準備進入的人群。


    “哇,這麽多人都要參加新春晚宴嗎?”


    “即便是太極宮廣場也裝不下這麽多人吧?”


    安康公主看著茫茫多的人群,驚訝地問道。


    “有些人隻是在太極宮廣場走個過場,然後在另外的地方參加宴會,有的宴會場地甚至在宮外。”


    “這些人來迴趕路,就要將一晚上的時間耗費個大半,可算不上是什麽享受。”


    “但規矩就是規矩,必須得去遵守。”


    五皇子為眾人解釋道。


    “你們看。”八皇子突然指向了人群中的一個方向。


    那裏正聚集著一眾異域風情的人。


    “那些是西域百國的進貢隊伍,聽說他們今年又晚了幾天,幾乎壓著除夕的日子才到京城。”


    八皇子說著,不禁冷哼一聲。


    一旁的五皇子也是搭腔道:“西域百國雖然都是一些小國,但在聖火教的統治下,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隻是他們更加專注於貿易,並沒有逐鹿天下之意罷了。”


    “可如今大興和大漠之間的焦灼態勢,也是漸漸讓他們多了不少心思。”


    五皇子歎息一聲,無奈之意很是明顯。


    李玄不禁有些意外地轉頭看了這哥倆一眼。


    “老五和老八一直呆在宮裏,倒是對外界的形勢很了解嘛。”


    即便是八皇子平日裏總是沒個正形,卻也仍舊關注著這些事情。


    李玄仔細想一想,倒也符合情理。


    皇子皇女中,還真沒有幾個是純粹的草包。


    他們的年紀雖然都不大,但相比起同齡人已經是格外的優秀了。


    再加上如今朝堂上的局勢,也讓他們不得不敏感一些。


    畢竟他們可都是永元帝的親骨肉,假如真的變了天,鄭王第一個不會放過他們。


    除非是母妃的家族強勢,或許還能在變天的情形下,還能保住他們的性命,但接下來的餘生也得惶惶不可終日。


    因此皇子皇女們明裏暗裏其實都很關注朝堂格局,生怕自己稀裏糊塗的跟著遭了殃。


    像三皇子早早在軍中立足,也是有這些考量。


    隻有讓自己的影響力足夠大,才能在關鍵時刻有自保的能力。


    否則隻是聽天由命的話,實在是太過被動了。


    八皇子接著又指出了一些進貢隊伍,紛紛吐槽了他們對大興的進貢越發敷衍。


    除了極個別的國家以外,這種現象幾乎是普遍的。


    現在大興和大漠鬥得不分高下,讓這些原本對大興十分恭敬的附屬藩國都改變了態度。


    這種變化讓八皇子十分不爽。


    “老八,胡國公帶領的先遣軍已經抵達前線數月,不知如今戰況如何?”五皇子問道。


    這種機密情報,五皇子並沒有獲知的渠道,此時隻能問問八皇子。


    對此,八皇子倒是沒有隱瞞。


    “先遣軍到了之後,一開始還互有勝負,但後麵大漠那邊就變得越發消極,現在更是完全采取了被動防守的態勢。”


    “前線的那幾座城池都是易守難攻的要塞,攻城對雙方都得不償失。”


    “先遣軍抵達前線之後,戰況反倒降溫,甚至越發平靜了。”


    五皇子聽了忍不住皺眉道:“那豈不是白折騰了?”


    八皇子搖搖頭,說道:“白折騰可不行,此次先遣軍成軍就花費了不少代價,勳貴這邊肯定無法接受無功而返的結果。”


    五皇子識趣的沒有多問,城牆上的不禁變得有些沉默。


    這時,八皇子對安康公主問道:


    “安康,你怎麽看?”


    “嗯?”李玄感到有些不對,眯起眼睛看向八皇子。


    平日裏,八皇子很少談及如此嚴肅的話題。


    他今天早早帶著小夥伴們登城牆,說是看熱鬧,但不一會兒就把話題引導到了大勢上,而且他也鮮少跟安康公主討論這種問題。


    “老八想幹嘛?”


    “是替勳貴問的嗎?”????“我最近太忙,都忘了問小丫頭這段時間有沒有去履行勳貴代言人的身份。”


    安康公主之前去軍中參加了一場蹴鞠交流賽之後,便被四位國公聯手推舉成為勳貴代言人,以促進勳貴一方和永元帝之間的溝通。


    李玄之前忙著對付竹五峰和西域火魔,經常不在景陽宮呆著。


    八皇子今天這突然的提問,不禁讓李玄想起了這一茬。


    安康公主聽到八皇子的提問,隻是微微一笑:


    “我?”


    “我自然是希望這天下間再也沒有戰爭的。”


    安康公主迴答的很籠統。


    “安康,先遣軍成軍你可是出了不少力氣的,即便無功而返也無所謂?”八皇子顯得有些不信。


    之前安康公主整頓京城各處衙門,又以皇家銀錢使的身份補上了國庫的窟窿。


    這些事情他們雖然是事後很久才知道的,但安康公主造成的影響有多大,現在大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安康公主聽了八皇子不信的話語,依舊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將目光從那些進貢隊伍上收迴,轉而又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八哥,我還是那句話。”


    “如果無功而返可以平息更多的衝突,我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當然了,若幾位國公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也會如實向父皇稟報。”


    李玄聽到這話,一臉凝重的抬頭看向了安康公主。


    她果然在李玄忙碌的這段時間跟勳貴有過接觸了。


    這不禁讓李玄擔心起來,不知道安康公主獨自麵對幾位國公時,有沒有露怯。


    看著安康公主堅定的神情,八皇子不由歎息一聲:


    “安康,這個代言人你比我和老三更合適。”


    安康公主依舊以笑容麵對八皇子。


    五皇子則是若有所思,目光在安康公主和八皇子身上來迴打轉。


    七皇女則是對他們的對話不怎麽關心,隻是趴在牆頭上,看著下麵絡繹不絕的人群穿梭著城門。


    “今晚他們會來找你的。”


    “安康,從我外公出征起,老家夥們便早有盤算。”


    “無功而返是根本不可能的結局。”


    “勳貴這邊已經不想再拖下去了!”


    八皇子的神情無比嚴肅,安康公主漸漸收起了笑容,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這樣嘛……”


    李玄默默地聽著,但心中總有不妙的感覺。


    “勳貴們到底找小丫頭談了什麽?”


    “怎麽聽這意思,勳貴們似乎想打破現在的局麵?”


    “可靠什麽?”


    “靠那十萬先遣軍嗎?”


    李玄咽了口吐沫,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前線離得太遠,即便李玄真的知道了什麽也無力改變。


    他隻希望勳貴們會給他們帶來積極的影響。


    否則,好不容易扳迴來的局麵,可能就要一朝盡喪了。


    “喵?”


    李玄抬頭衝著安康公主充滿擔憂地叫了一聲。


    安康公主低頭摸摸李玄的腦袋,當著眾人的麵解釋道:


    “既然國公們主意已決,便也無隱瞞的必要了。”


    “五皇兄,七皇姐,請將接下來聽到的話保密。”


    五皇子點點頭,七皇女全然沒有在乎他們在說什麽,而是盯著城牆下的某個方向,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安康公主也沒有在意七皇女,接著說道:


    “阿玄,前幾天幾位國公上完朝來拜訪過景陽宮一次。”


    “他們想向父王提議繼續增兵前線,並且給予率領先遣軍的胡國公更大的作戰自主權限。”


    李玄一愣。


    之前八皇子說過了,現在前線暫時平靜了下來。


    在這種情況下,胡國公拿更多的做主的權限做什麽?


    剛才八皇子說了,無功而返是不可能無功而返的。


    那麽不是往後,便是往前了。


    勳貴們想讓前線繼續向前推進……


    “不對,兩邊在前線的堅城都不好拿下。”


    “如此說來,是要突襲大漠腹地?”


    大漠的地理環境和生活習俗跟大興有很大的不同,有大片的荒漠和草原,因此城池的數量遠少於大興,多以搭建帳篷群居的方式組成一個部落。


    若是以奇兵突襲大漠腹地,摧毀幾個部落的話,前線確實能夠立下不少功勞,甚至能將衝突擴大。


    即便大漠再想忍,這種情況下也肯定忍不下去。


    可這樣做的風險無疑是巨大的。


    搞不好把先遣軍,甚至前線的中堅力量折損進去也說不定。


    勳貴們從一開始便打算豪賭一把!


    安康公主想勸他們采取更加緩和的辦法,但看起來已經失敗了。


    勳貴們早在先遣軍集結成功時,便已經有了自己的盤算。


    永元帝答應增兵,那自然是最好。


    但如果永元帝不增兵,前線的胡國公也可以直接用先遣軍去賭。


    隻是這樣先斬後奏的辦法,是不可能讓永元帝高興的。


    甚至會引起永元帝極大的反感,李玄也能夠理解安康公主為什麽想要勸說勳貴們接受“無功而返”這個結果。


    “安康,若換了我和老三,隻怕早就將國公們的提議傳上去了。”


    “我們的立場終究是沒有你來得公正一些。”


    八皇子很清楚,換了他一定會偏袒勳貴一方,也就是自己母妃的家族。


    可如此一來,不就是對他們父皇的一種背叛嗎?


    八皇子此時由衷的慶幸,不用自己來做如此煎熬的決定。


    安康公主默默的撫摸著李玄的腦袋,不再多說什麽。


    五皇子上前無聲地拍一拍八皇子的肩膀,然後對安康公主投去鼓勵的目光。


    安康公主和八皇子看似風光無限,但也因此背上了相應的重擔。


    此時五皇子倒也慶幸自己沒有夾在這種立場上。


    可他們轉頭一看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七皇女,又覺得她才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喂,你們快看。”


    “那幾個人身上的飾品好奇特啊!”


    “組合在一起竟然能組成高昌新月十二星圖呢。”


    七皇女自顧自的看了半天,突然指著下方的人群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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