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此時才想起來,當初第一次見到善了大師的時候,他就精準無誤的指出了藏身於沙暴之中的必勒格,導致必勒格被澄海大師的定身術定住,然後才被暴揍一頓。


    李玄以前的潛伏也不是沒有被人察覺過,必勒格就曾經利用對目光的敏感察覺到了李玄的監視。


    但善了大師明顯高出一籌,直接能找到李玄的存在。


    “一定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手段。”


    “難道僅僅是道的特殊嗎?”


    善了大師看著李玄滿是戒備的模樣,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


    這老和尚欠揍的模樣,讓李玄很是看不順眼,當即哈了他一下。


    “哈——”


    善了大師原本笑眯眯的表情不禁一愣。


    他記得澄海大師跟他說過這貓的靈智很高來著,畢竟還會用尾巴寫字呢。


    可善了大師看著對自己哈來哈去的李玄,感到一陣無語。


    “跟貓耍心機的我,似乎是真的哪裏不太對勁。”


    善了大師不禁反思了起來。


    李玄看善了大師收起了欠揍的表情,這才停止了哈氣,用尾巴寫字道:


    “我隻是來看看著沒著火,你這老禿驢可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李玄留下一句話,便打算徑直離去,結果善了大師接著身形一閃,攔到了他的身前。


    “貓施主,別急著走啊。”


    李玄一聽這話,當即麵色不善。


    善了大師的速度確實很快,但還不至於讓李玄無法反應。


    若是善了大師敢在京城展開道境,李玄還真想看看他的道是什麽。


    但他料定善了大師不會這麽做。


    雙方無仇無怨,沒必要如此激進。


    而且李玄背靠內務府和皇家,善了大師又不是孤家寡人,肯定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影響。


    最重要的是,李玄並不覺得善了大師是一個壞人。


    必勒格越獄時,此人還心係被殃及的周邊坊市百姓們。


    裝是很難裝這麽好的,尤其李玄的感知無比敏感,能清晰的感知到針對自己的惡意。


    至少,現在眼前的善了大師並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果然,下一刻善了大師重新恢複了笑眯眯的表情,對李玄行了個佛禮。


    “昨天思來想去,老衲對貓施主都有些無禮,今日沒想到又有緣得見,便忍不住出來跟貓施主請罪。”


    “若貓施主願意賞臉,還請入寺一敘,讓老衲好好賠禮道歉。”


    李玄眯了眯眼睛,不知道這老和尚前倨後恭,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但李玄倒是不怕這老和尚害自己,想了想便點頭應了下來。


    “好,我倒要看看你這老禿驢如何賠禮道歉?”


    “呃……”善了大師想了想,對李玄卑微請求道:“如今我們講和,貓施主能不能對老衲禮貌一點?”


    “澄海畢竟是老衲的晚輩……”


    李玄哪裏管他,甩甩尾巴道:“看你這老禿驢的表現吧。”


    李玄料定了自己拿捏住了這個老和尚。


    到昨天為止,善了大師還對李玄戒備得很,連一點實話都不肯說,結果一晚上的功夫就改變了態度,請李玄進去商談。


    人的態度不會無緣無故的改變,一定是這一晚上的功夫出了什麽事情。


    而李玄覺得大概率是他們發現了小沙彌佛珠中澄澈和尚留下的那些東西。


    尤其是那封書信,看過了之後,應該就能將雙方的信息達到差不多一致的程度。


    佛門的情況,善了大師作為內部人員,自然比李玄更加清楚。


    通過他,或許能讓李玄得到更多關於佛門的信息。


    至於其他方麵的信息,則是要看待會兒的情況,李玄再隨機應變的進行分享。


    進入慈恩寺的短短路途,李玄心思電轉。


    李玄跟著善了大師,來到了澄海大師的房間裏。


    澄海大師早就等在了這裏,但神情上略有疲憊之色,想來他昨晚也是一夜沒有睡好。


    三方坐定之後,房間裏沉默了片刻。


    李玄是老神在在,而兩位大師則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熟悉善了大師的澄海大師,知道他在思考,當即便先打開了話匣。


    “阿玄,你今天又來了?”


    李玄衝澄海大師點點頭,開門見山的寫道:


    “這老禿驢說要給我賠禮道歉,我就勉為其難的進來了。”


    澄海大師嘴角一抽,努力去想悲傷的事情,平複自己的心情。


    雖然老禿驢把他也連帶著一起罵了,但知道李玄針對的是善了大師,澄海大師倒也沒有太過介意。


    李玄在等。


    等善了大師先開口。


    對於這兩位佛門高僧來說,事情確實發生的突然。


    雖然此前澄澈和尚早有過預兆,但他們此前也從未考慮過會是如此大事。


    以他們的立場,此時誰突然湊上來,都很難得到他們的信任。


    所以,李玄萬不可心急,他越心急越得不到這兩位佛門高僧的信任。


    善了大師和澄海大師雖然都是出家人,但正所謂人老成精,見多了風風雨雨,也頗長了一些智慧。


    對於李玄如此無禮的原因,他們也能猜到一二。


    隻是他們畢竟不像內務府的兩位總管一般,一生都在和人勾心鬥角,驟然遇上這樣的事情,難免會顯得有些躊躇不定。


    畢竟一步走錯,沒能好好分清敵友的話,那他們也算是成了半個幫兇。


    “貓施主。”


    思考良久,善了大師總算是開口說話。


    “老衲見你靈智不凡,遠超常人。”


    “正好我們有一件難事,不知可否請貓施主請教一二?”


    李玄見善了大師放下了身段,開始示好服軟,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暗道:


    “哼哼,這老和尚總算是想明白了。”


    內務府跟佛門決不是敵人,至少永元帝沒有對付佛門的理由,更沒有要隔著老遠從伏虎寺開始下刀的道理。


    這一點,對大興王朝的格局有所了解的人都能判斷出來。


    李玄就是想讓善了大師自己想明白,他們並不是敵人。


    但在此之前,李玄還得拿捏住主動,當即對善了大師伸出一隻爪子,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語,轉而用尾巴寫道:


    “不急,老禿驢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


    “你是怎麽發現我的蹤跡的?”


    “是你的道特殊嗎?”


    李玄的問題,讓善了大師一挑眉。


    “哦?”


    “貓施主對道也有了解?”


    一旁的澄海大師也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


    李玄隻是默默地昂起頭,露出驕傲之色,但並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的意思。


    多說多錯,還是少說為妙。


    見到李玄的反應,善了大師也並沒有在意,微微一笑之後,便答道:


    “這其實也並不是一個秘密,不僅是佛門,天下間也有不少人知道我的道。”


    “宮裏的那位葉前輩也是其一。”


    善了大師說著,被雪白長眉遮蔽的雙眼盯向了李玄。


    李玄木著一張臉,不給他任何的反應。


    可接下來善了大師的話,讓李玄有些繃不住了,震驚地看向了他。


    “佛門有六神通,老衲不才練成了其中的他心通。”


    這句話,讓李玄的小心髒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在他認知中的佛門六神通,那可是玄幻手段。


    這裏是有武道修行的世界,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吧?


    如果佛門真有這般手段,這世界早就被佛門統一了。


    李玄慌亂片刻,馬上又恢複了冷靜,靜靜地看著善了大師,看他如何繼續往下說。


    “貓施主知道什麽是他心通嗎?”


    善了大師笑眯眯地對李玄問道。


    李玄乖巧的搖搖頭。


    畢竟他聽說過的他心通可是能夠知道他人心中在想什麽的特異功能。


    要是善了大師真有這樣的能力……


    “咕咚。”


    李玄想起昨天胡說八道的那些話,便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可轉念一想,他剛才搖頭似乎也是在撒謊。


    這不禁讓李玄感到一陣汗流浹背。


    “他心通,顧名思義就是能夠通達他人心念,了解眾生所思所想之事。”


    聽到善了大師這麽說,李玄當即收起了緊張之色,板著臉寫字問道:


    “那既然大師如此神通廣大,能難得住大師的難事,隻怕我這一隻小貓也無法為大師分憂。”


    李玄又不是傻子,善了大師將這神通往小了說,或許還能讓他信服,可說得如此離譜,那就純逗小孩兒了。


    “哈哈哈……”


    善了大師用手指點了點李玄,哈哈一笑。


    “老衲以玩笑相戲爾,貓施主不必如此嚴肅。”


    李玄用嘴巴不屑的吐了口氣,發出“噗”的一聲,意思很明顯了。


    但善了大師不羞不躁,繼續正兒八經的說道:“但我這他心通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正因為這個能力,才能屢次察覺到貓施主的到來。”


    這句話,倒是讓李玄收起了不屑的表情。


    雖然不清楚這他心通是什麽東西,但善了大師能夠發現自己的蹤跡不假。


    “就是不知道這老和尚能不能分清真話假話?”


    此時,李玄不禁有些懊惱昨天自己說謊。


    如果善了大師的他神通還有分辨謊言的能力,那他們如今交流起來如此費力,互相戒備,倒也算是李玄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善了大師現在的處境,雖然有心想和李玄交流,套取更多的情報,倒又多有戒備。


    若是他還真的能分辨李玄的真話假話,那可就更麻煩了。


    這事兒若是拖延下去,不利的還是他們這些處在明麵上的人,鄭王倒是藏在暗中,是進是退都可由他。


    李玄原本還想問問善了大師的道是什麽,想了想便放棄,轉而問道:


    “那你說的難事又是什麽?”


    善了大師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封書信:


    “貓施主不急,且先看看這封書信。”


    李玄雖然隻是看到了信封,但卻知道這就是澄澈和尚之前留在佛珠裏的信。


    果然,他們在李玄離開之後,發現了小沙彌脖子上掛著的佛珠。


    通過裏麵的東西,他們應該已經清楚了澄澈和尚托孤的意思。


    李玄裝作若無其事,打開書信便仔細看了起來。


    書信沒有被動手腳,就是原件。


    看來善了大師和澄海大師有和內務府交流的誠意,至少願意把這信拿出來給李玄看。


    李玄裝模作樣一番之後,將信放到一旁,對他們問道:


    “你們佛門最近有事?”


    “京城風平浪靜,隻怕是江南道的佛門有異,也有可能是澄澈的錯估。”


    善了大師看著李玄說道。


    許是知道了這老和尚有什麽所謂的他心通,李玄一對上他的目光竟是有些不自在。


    但李玄也很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理直氣壯,畢竟他原本就是來幫他們的。


    “信我得拿迴去,給內務府看過,然後跟澄澈和尚確認一下。”


    “同意嗎?”


    兩位大師齊齊點頭。


    他們本就知道李玄的立場,將信拿出來就是為了讓他送到內務府。


    兩位大師也是覺得內務府是值得依靠的力量,畢竟以永元帝的立場來說,讓大興動蕩不安沒有任何的好處。


    他們暫時看不清局勢,隻能先從利益出發尋找外部的助力。


    而佛門內部……


    善了大師剛才雖然說得篤定,隻是江南道出了問題,但李玄之前在慈恩寺外感知時,可並沒有發現除了他們以外其他高手的氣息。


    他們嘴上不說,隻怕心裏也已經犯起了嘀咕。


    見他們開始配合,李玄也給了點好臉。


    “澄澈和尚的傷勢不輕,但一直在穩定恢複,明天估摸著就能醒來。”


    “你們要是願意,可以跟內務府申請一下,或許能夠進宮探望。”


    “看剛才那封信就知道,澄澈和尚的立場還很危險,除了皇宮以外,隻怕內務府不會答應將他安排到別的地方。”


    李玄的話,讓兩位高僧心動。


    善了大師更是直接說道:“那就勞煩貓施主幫我們兩個跟趙總管說一聲,若是方便明日我們願意進宮看望澄澈。”


    “好。”


    李玄一口答應下來。


    他也是希望兩位高僧可以在場看到澄澈和尚醒來,消除他們之間的隔閡,之後再通力合作。


    善了大師和澄海大師,一個是二品高手,一個是三品高手,以後對付起西域火魔定然是一大助力。


    而且這個人情李玄自然是希望佛門欠得越大越好。


    畢竟伏虎寺遠在江南道,在京城裏還需要他們幫襯。


    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嘛。


    見總算談妥了一件事情,李玄不禁露出笑容,隻是在兩位大師看來,這貓笑得著實雞賊。


    兩位高僧不禁無可奈何的對視一眼,畢竟他們也是頭迴跟貓鬥智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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