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公主領下了勳貴代言人的差事,四位國公也是達成了他們的目的。


    從眼下看來,安康公主很得永元帝的信任。


    以未來的風險來說,安康公主確實是一個比三皇子和八皇子更加合適的人選。


    “這空置許久的位置總算又填補上了。”


    “安康,日後你要和一眾國公多多交流,明晰勳貴世家們的需求,為他們言不敢言,做好這個代言人的職責。”


    永元帝勉勵一番,接著讓安康公主在一旁旁聽。


    四位國公恭喜了一下安康公主之後,便立即又跟永元帝議論起了之前的正事。


    原來,大漠方麵已經提出了交涉的請求,言辭上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認為永元帝和大興激烈的反應,肯定是因為什麽誤會才造成,懇求一個兩國交談的機會。


    而永元帝則是毅然決然的要將此事壓下。


    為了這場衝突,永元帝準備了那麽久,跟文官鬧得那麽僵,好不容易集結了先遣軍要開往前線,自然不可能因為大漠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收迴成命。


    即便日後兩國交涉,也絕不可能是現在。


    永元帝明確的表達了這一點。


    對此,四位國公也是齊齊點頭讚同。


    “我們備戰已經延誤了太多的時間,早已不具備攻其不備的能力。”


    “但即便如此,正麵交鋒我大興也絕不會落入下風!”


    趙定海言辭鑿鑿的說道。


    他雖然話說得客氣,但那股氣勢可不僅僅是不落下風那麽簡單。


    “若是此戰功成,可為前線戰士爭取數年休整之機。”


    “這些年來我們和大漠衝突不斷,即便不斷進行輪換,將士們也已經積累了不少疲憊的情緒。”


    蘇定安撚須沉吟。


    前線的衝突並不是打生打死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必須時刻戒備。


    否則,稍有疏漏很可能就是一村一鎮的覆滅。


    這樣的事情,在前線時有發生,大興和大漠互相報複個不停,早就是一筆算不清的糊塗賬了。


    “就看胡國公夠不夠快了!”


    郭笑來的話,讓殿內沉默一陣。


    事情也確實是如此。


    永元帝能將大漠求和的意向壓得住一時,卻壓不了一世。


    隨著時間被不斷拉長,文官們肯定也不會是袖手旁觀,到時候若沒能取得什麽戰績,他們這些主戰派的壓力會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這場衝突發展成為滅國之戰的可能性並不大,還是要和談的。


    但在坐上談判桌以前,他們能搶到多少籌碼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胡國公的兵勢向來侵略如火,是統帥先遣軍的最佳人選。”


    “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永元帝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一次,先遣軍統帥一職乃是永元帝一力主張將秦縱勇給推了上去。


    大興難得有一次大動幹戈的機會,勳貴們自然眼紅。


    隻是永元帝說得也有道理,胡國公並不一定是柱國九大將中打仗最厲害的,但絕對是戰法侵略性最強的。


    想要在短時間內為大興打開局麵,京城這幾位國公中,除了秦縱勇以外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隻是秦縱勇當了統帥,手底下自然是要用自己的兵。


    因此,先遣軍的主要將領都是秦家嫡係。


    其他幾家也隻能祈禱秦縱勇一切順利,否則之後可就沒有他們幾家出場的機會了。


    當然了,各家最重要的子弟其實都在前線曆練。


    隻要這場衝突擴大,到時候勳貴們自然能拿到不少戰功。


    隻不過,秦縱勇若是給力的話,他們能拿到的戰功便能多好幾倍。


    商議完了之後應付文官的一些具體事宜之後,四位國公便立即告退。


    永元帝留下了安康公主,並且對她說明了作為勳貴代言人需要做的事情。


    “安康,朕也沒想到他們會找上你。”


    “原本這代言人的位置,一直在老三和老八之間糾結。”


    “你們的那場蹴鞠交流賽,也有要解決此事的意思。”


    “隻是不知道為何他們卻改變了主意,最終選擇了你。”


    永元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康公主,發現她也是一臉茫然,便又收迴了目光。


    安康公主思前想後,也沒想到這兩天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除了各位國公們對她都比較友善和藹以外,安康公主完全沒有感覺到異常。


    永元帝略一思索,開口對安康公主說道:


    “他們應該也是害怕日後被視做威脅。”


    見安康公主有些聽不明白,永元帝也決定把這些事情說清楚。


    隨著安康公主涉及得越來越深,她已然沒有了迴頭路。


    因此有些事情,安康公主也有了知情的權利。


    “鄭王親近文官是一件眾所皆知的事情。”


    “朕那位皇叔並不是不知道勳貴們的重要性,而是他從多年前開始就堅定了從內部和平的進行權力過渡的原則。”


    聽到這話,安康公主和李玄的表情都不禁有些古怪起來。


    永元帝看了他們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這可不是朕那位皇叔有多麽好心,而是因為這條路是他勝算最大的篡位方式。”


    李玄注意到了永元帝自信的笑容。


    永元帝敢說這樣的話,應該是手上有強力的底牌。


    以前李玄就奇怪了,造反哪有不拉攏兵權的。


    鄭王隻顧著跟那些文官親近,完全無視手握兵權的勳貴們,可以說是極其的反常。


    可聽永元帝這麽說,似乎鄭王也有不得不這麽做的原因。


    永元帝手中的底牌,讓鄭王不敢輕易嚐試用武力推翻永元帝,完成造反大業。


    “難道是宮裏有老怪物?”


    “不對啊!要真有遠超常規的戰鬥力,直接派出去取了鄭王的狗頭就是,永元帝哪用得著憋屈這麽多年?”


    “難道是什麽離譜的護身法寶?”


    李玄猜來猜去,但總覺得自己的猜測不靠譜。


    但不管怎麽說,永元帝如此篤定自信,看來是真的斷了鄭王武裝造反的路子。


    “所以才聚集文官的力量,架空永元帝嗎?”


    畢竟不打仗的時候,勳貴們的作用確實也不大,可以說是這些文官掌握了控製王朝的絕大部分權力。


    沒看永元帝這個當皇帝的,沒有文官的配合也寸步難行嗎?


    但永元帝得意了沒多久就收斂了笑容。


    “即便如此,鄭王也不是易於之輩。”


    “甚至最近幾年,他已經離成功很近了。”


    “若不是你的二皇姐,也就是琞曌誕生,很可能這皇位已經是他的了。”


    永元帝在安康公主的麵前並沒有掩飾自己落入下風的事實。


    “可惜,天不助鄭王。”


    “隨著琞曌的成長,鄭王越來越急躁了,遠沒有以前那麽睿智。”


    “當然了,也可能隻是單純的老了。”


    永元帝之前在安康公主的麵前總是端著架子,可今天似乎打開了話匣子一般,說起來就是滔滔不絕。


    能看的出來,永元帝現在的心情不錯。


    安康公主默默的聽著,很是認真。


    她這些年一直呆在景陽宮中,對外界的了解極為有限。


    雖然這近一年的時間裏讓她了解了不少宮裏宮外的事情,但永元帝說的這些機密,可不是隨便從哪裏就能聽來的。


    “勳貴們不想看到鄭王的勝利,因為那樣原本就強勢的文官隻會更壓他們一頭。”


    “因此,他們隻能接受朕或者琞曌贏的局麵。”


    聽到這裏,安康公主皺起了眉頭,難得主動對永元帝發問道:


    “二皇姐當真想爭嗎?”


    “我不覺得有人問過她的意見。”


    安康公主的問題讓永元帝一愣,隨即不由發笑。


    “是啊,想來武家的人也從未問過琞曌。”


    “但不管琞曌想不想,她都必須要爭。”


    “安康,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生在皇家。”


    “當年朕也不是太子,可朕前麵的皇兄們死著死著,就輪到朕的順序了。”


    永元帝說著,不由想到了他當年被人牽著坐上龍椅的情形。


    那天的恐懼和不安,他至今難忘。


    沒有錯,登基的永元帝害怕到了極點,生怕自己也步上皇兄們後塵。


    皇子又如何?


    即便是太子也不過是說廢就廢,說殺就殺。


    永元帝可是親眼見過自己那位可憐的太子大哥被殺了衝喜。


    一個太子,因為衝喜這樣的理由死掉,多麽的可笑。


    而太子犧牲了性命衝喜的原因,僅僅是因為那個和他毫無血緣關係,甚至親手送了他母後進冷宮的新晉皇後風寒了半月。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新晉皇後是在誕下了皇子之後才染上了風寒。


    那一刻,永元帝便深切的明白,即便生為皇族,隻要實力不濟,也不過是任人蹂躪的螻蟻。


    自那以後,年少的永元帝低調做人,不爭不搶。


    結果誰能想到,當初最沒有存在感的皇子,卻反倒登上了大位。


    其他人爭得你死我活,反而是為永元帝做了嫁衣。


    永元帝的話,讓安康公主也無言以對。


    畢竟,她現在的勳貴代言人身份,也是稀裏糊塗的被扣在了她的身上。


    “安康,現在也不必想太多,今後多跟勳貴家族來往。”


    “有些話,我們不好直說,你就要先幫他們統一思想,然後再傳遞給我。”


    “當然了,我這邊也有不方便親自出麵的時候,需要你在中間傳聲。”


    “代言人很重要,做得好便是水乳交融,做得不好便是水火難容。”


    永元帝的話,也是讓安康公主意識到了自己肩上的重擔。


    畢竟,她的兩邊可是永元帝和勳貴,這兩股能左右大興王朝的勢力。


    永元帝勉勵了一番安康公主之後,便讓她迴去了。


    今天的永元帝倒是更像一個父親一般對女兒展現了應有的關心,不像之前總是端著皇帝的架子。


    三小隻返迴景陽宮的路上,安康公主也是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應該是在為勳貴代言人的事情擔憂。


    哪怕她之前做了皇家銀錢使,也不過隻是對皇家私庫和永元帝負責。


    現在勳貴代言人的身份,讓她肩上又多了好些個勳貴世家,確實會讓人感到壓力山大。


    迴到景陽宮,三小隻匆匆補上了午飯。


    隻不過吃飯的時候,安康公主也有些心不在焉,對李玄和玉兒不自信的問道:


    “阿玄,玉兒姐姐。”


    “我真的能做好這個代言人嗎?”


    玉兒自然是無條件的支持安康公主,當即鼓勵道:“殿下,伱一定可以的!”


    玉兒對安康公主的自信有些盲目,讓安康公主無奈一笑。


    “放心喵!”


    李玄吃著桌上的魚,拍拍安康公主的肩膀。


    “你強的多喵。”


    “畢竟喵。”


    “候選可是喵。”


    李玄又是吃魚又是說話的很是費勁,但還是努力說出了最後一句:


    “三八喵!”


    玉兒頓時奇道:“阿玄,什麽是三八喵啊?”


    安康公主笑了笑,摸摸李玄解釋道:


    “玉兒姐姐,阿玄是在說,我比三皇兄和八哥強,所以肯定沒有問題的。”


    玉兒一聽當即恍然:“對哦,殿下之前在比賽中贏了那麽多次三皇子殿下和八皇子殿下。”


    “那麽這個代言人一定也能比他們做得更好。”


    安康公主被李玄這麽一開解,心中的壓力頓時也減輕了許多。


    她之前隻是想著怎麽去做好這個代言人,維持好永元帝和勳貴之間的關係,忘了去想原本的候選隻有三皇子和八皇子。


    安康公主雖然也不敢說自己有多麽優秀,但應該比這兩位皇兄差不到哪裏去。


    由於在比賽中多次碾壓過這兩位的緣故,安康公主在這兩人麵前倒是自信的很。


    “對哦,阿玄。”


    “我至少應該能比兩位皇兄做得更好吧!”


    安康公主如夢初醒,頓時又自信了起來。


    李玄埋頭吃魚,懶得再多說什麽。


    永元帝和幾位國公都精的跟猴一樣,找這個代言人,象征意義比作用大,完全是安康公主想太多了。


    即便安康公主純純打醬油,也不會出現太過糟糕的情況,畢竟兩邊都是明白人。


    當然了,如果安康公主能做好,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李玄向來奉行“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原則,自然是希望安康公主的朋友越多越好,最好滿世界都是朋友沒有敵人。


    就在李玄認真的舔著魚骨上殘存的魚肉,研究著怎麽多交些勳貴朋友時,耳邊突然有聲音傳來。


    “喲,才吃飯呢?”


    李玄轉頭看去,發現是趙奉不請自來。


    以前趙奉倒是挺規矩的,結果跟三小隻混熟之後,那規矩是越來越淡薄了。


    趙奉對著安康公主行了一禮,態度和藹的問道:


    “殿下怎麽才用午膳?”


    趙奉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都年輕了許多。


    隻是李玄有些奇怪,他最近一直把自己關在院子裏熟悉自己的“道”,連早上教導玉兒武功都不來,今天怎麽突然來景陽宮了?


    李玄也不客氣,直接問道:


    “有何貴幹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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