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到華安,讓吳軒有些驚訝,沒想到這麽普通,這麽不起眼的家夥居然是華府的一家之主。這家話除了普通,沒有任何形容詞能形容他。普通的外貌,普通的修為,普通的作風。然而,正如無數根線條交織在一起能組成一副優美的圖畫。當一個人渾身上下隻有普通時,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普通。


    吳軒一直在注意他,但確怎麽也看不出來這華安有什麽特別的,可越是這樣,吳軒卻越堅信華安不一般的想法。


    葬禮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傍晚,期間不斷有人前來來哀悼,強的,弱的。黑的,白的。知名的,不知名的。陸陸續續,絡繹不絕。這讓吳軒不得有些佩服華言僅用短短一周時間就能準備得這麽充分,邀請了這麽多人。五大宗門中有四大宗門都派代表來吊喪。


    不過來吊喪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大家都隻是前來送個花圈,和華言攀談兩句,又和袁雄四人一一問候兩句便匆匆離開,沒有人注意到棺材麵前跪著一個人,或許有人注意到了,卻並不在意。所有人的流程都很一致,獻花,談話,走人,像是早已約定好了似的。沒有一個人的眼神停留在華安和棺材身上。


    此時吳軒終於看出來一些端倪,華安明明跪在華府中央,手裏抱著遺像,處在最顯眼的位置,做最顯眼的舉動,他的表現完完全全就是作為一家之主應有的表現,可是沒人注意到他,沒人勸他節哀,沒人找他攀談,所有人找的都是華言。他能將自己的不尋常之處讓人覺得非常尋常,這就是他不同尋常的地方!


    想到這,吳軒不由得笑了笑:華府,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地方啊。


    吳軒對華府越發感興趣,原先吳軒並沒有把這小小的宗族放在眼裏,直到發生無名這件事,才讓自己開始重視這突然崛起的宗族。


    華言並不知道此時的吳軒已經不敢再小瞧華府,他之所以敢邀請吳軒幾人前來,就是看出這四人根本沒有將華府放在眼裏,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而他正是抓住了吳軒他們輕視自己這一點才打算邀請四人,想從四人身上套出一些消息,而自己宗族的秘密也不會被他們察覺。


    現在,一場真正的頭腦博弈才正式拉開帷幕。


    此時已是黃昏,表演已經結束,人們陸續收拾東西,四人依舊沒有走的意思,華府也沒有送客的表現。華言對四人道:“感謝幾位前輩來參加賢弟的葬禮,幾位要是不嫌棄的話,請移步飯廳,吃了飯再走吧。”


    “雖然比不上我的醉仙樓,但偶爾換換口味也行,走吧。”吳軒道。


    四人在華言的帶領下來到飯廳,緊隨其後的是華言的父親華安,三叔華遜,三名素衣老者和身披黑袍的迴老。飯廳很大,碩大的飯廳裏僅擺著一個圓桌。圓桌很大,可供百人圍坐,但擺在這房間裏依舊顯得有些渺小,由於太過空曠,眾人的腳步聲都在大廳迴想,十一雙腳,但卻隻有一種迴音,所有人的步伐都出奇的一致,如同將一根繩子綁在所有人腳上,大家都同時抬腳,同時落地。但幾人走的步伐的大小又很不一樣,步伐大的已經走到圓桌的另一邊,步伐小的還沒走到桌前。


    終於,眾人再次同時停下腳步。吳軒四人和華言坐在東,剩下六位在西。剛欲坐下,吳軒開口道:“誒,這座位不對,身為一族之長怎麽能坐西邊呢?應該坐中才對,華言你說對嗎?”


    華言和華安父子兩先是一愣,顯然這句話是對華安說的,但問的確是華言,兩人麵麵相覷,不知由誰先開口。最後兩人都沒選擇說話,華安默默地坐在中間。


    所有人入座完畢,看著桌上的美食,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吳軒舉起酒杯笑道:“這才對嘛,華族長,來我敬你一杯,祝你節哀順變。”這話看起來是在安慰人,但總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華安隻是端起酒杯笑道:“多謝吳軒前輩關心,前輩今天能來參加犬子的葬禮晚輩也深感榮幸。”


    吳軒聽了笑道:“哈哈哈,以後這種事記得多叫上我,我可不想錯過你們家族的每一場葬禮。不過華遜的葬禮就算了,我可沒心思參加沒禮貌的人的葬禮。”吳軒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看著華遜,華遜隻是一臉嚴肅的坐在那,神情顯得有些不服氣。


    華安微微一笑:“隻要前輩開心就好。”


    整個飯桌隻有兩人在演戲,袁雄三人早已吃上,但華府那邊的人卻始終沒有心思吃飯,華言看著吳軒和自己父親交談,內心不由得有些不安,這和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隻好找了個話題道:“幾位前輩飯菜可還可口?”


    “還行。”迴答的是袁雄,吳軒依舊在樂此不疲地與華安攀談,華安也在普普通通的迴答。飯局從原先的雙人戲變成了四人戲,華安和吳軒在此相談甚歡,華言始終想加入其中卻苦於無法,每次提問都是袁雄普普通通的迴答,最終演變成了吳軒與華安的一問一答和華言與袁雄的一問一答,眼看飯局即將結束,自己卻沒有任何進展,華言不禁有些著急了,對吳軒道:“敢問吳軒前輩的醉仙樓近況如何?”


    吳軒平淡道:“還行吧,收入比得上一百個華府,實力比得上五個華府,人脈比得上三個華府,情報比得上兩個華府吧。”


    華言道:“晚輩聽說醉仙樓情報無敵大陸的各種情報隻要舍得付錢都能幫人弄到手而且絕對真實,晚輩近日有些事不太清楚,不知前輩可否賣個情報給我?”


    吳軒問道:“什麽事?”


    “晚輩聽聞幾年前淫豔宗的淫駝長老突然離奇失蹤,連通與他一同前行的車隊和護送的物品也不知去向,前輩可知曉此事?”


    “這世上還沒有我醉仙樓不知道的事?”吳軒笑道。


    “那前輩可知此事是何人所為,又是因何而為。”華言道


    “當然。”吳軒笑道。


    “不知要多少籌碼才可告知晚輩?”華言道


    吳軒神秘一笑:“我要的籌碼你可能負擔不起,隻有你父親才能負擔得起。”


    華安聽了眉頭緊皺,華安開口道:“前輩但說無妨。”


    吳軒平靜的看著華遜道:“我想今天參加華遜的葬禮,畢竟過了今天,我以後就沒有心思再去了。”


    飯局再次陷入沉默,華遜低著頭一言不發,神色卻非常平靜,顯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華言看著華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答,吳軒則靜靜坐在座位上品嚐著美食,仿佛已經將剛剛的話完全忘在腦後。最後華遜開口道:“能讓前輩參加我的葬禮,華遜深表榮幸,還請前輩之後不要忘了與侄兒的約定。”說完便準備自行了斷。隻見華安閃身到華遜身前製止了華遜的自殺行為,笑道:“三弟別衝動,吳軒前輩是在開玩笑的。”


    吳軒邊吃著食物邊道:“誰跟你開玩笑了,老子是認真的。”


    華安轉身對吳軒恭敬道:“抱歉吳軒前輩,這代價我承受不起。”


    吳軒聽了,停下手中的筷子對華言道:“你看吧,我就說你爹他承受不起吧。”


    華言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已完全被吳軒玩弄於股掌之間,自己的小聰明在吳軒麵前完全不值一提,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隻有沉默,不要再想著跟吳軒博弈。


    華安對吳軒四人道:“今日幾位前輩能來參加犬子的葬禮,華安感激不盡,未能盡到地主之誼,晚輩在此給幾位前輩賠個不是。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幾位前輩若不嫌棄就在寒舍休息一晚如何。”


    吳軒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道:“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那我們不走也不好了,袁哥,嫂子,老婆,咱們走吧。”說完四人便轉身離去。


    “老滑頭,別送了,迴家的路我們比你清楚,今日邀請我們參加你後輩的葬禮,改日我們一定去登門拜訪!”四人不知何時已從華府消失,留下這段話,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別人說的。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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