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鬆一席話堵得永平半晌沒緩過氣來。


    元兇就是她自己,迴頭萬一當真被查出來了,那這話豈不是逼著她去帝後麵前領罪?


    婁照是沒鬆口,但這夾槍帶棒的也夠讓她受的了!


    傅真剛好走到這裏,見狀便就說道:“李大人沒看到世子妃在這裏嗎?永平郡主雖然是世子妃的親戚,但劉公子也是世子妃的親表弟,這碗水她無論如何是要端平的,你為何不讓世子妃主審此案呢?”


    李揚鬆總算拿出了眼力勁兒,配合地朝客首的張氏拱手拜了一拜:“請世子妃示下。”


    章氏既然來到了這裏,還能如何推脫?


    再推脫就要落人話柄了,會說她為了穩固在榮王府的地位,連自己的親戚都不顧了。


    但這些話是怎麽來的,她難道會猜不出來嗎?


    她傅真可是明晃晃的站在旁側呢!人都到徐家來了,她還能什麽都不幹?


    這個死丫頭哪裏是什麽省油的燈!


    方才要不是她在暗中拱火,放出那些話來激她出去,她章氏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章氏連番被傅真推著往前走,隻覺得終年打雁,今卻被小雁兒鴿了眼睛!


    她深吸氣,說道:“讓無關人員都退下!李大人,你也讓仵作和捕快們都帶著這姓盧的幾個下去吧!”


    李揚鬆一看,知道她這是打算開始了,也沒有意見,揮手讓跟隨的人都退了出去。


    於是屋裏隻剩下章家父女,劉家夫妻,還有傅真,永平,以及李揚鬆。


    章氏道:“婁照,我問你,為何要殺劉硯?”


    多年世子妃當下來,章氏也有積威,在她冷冷麵容下,婁照目光開始閃爍,但就是不說話。


    章氏突然砰地一下拍起了桌子,婁照便膝蓋一抖,跪到了地下!


    他一個正兒八經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豈需要跪一個宗室女眷?但此刻他膝蓋卻像再也抬不起來。


    “婁照!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讓你說嗎?”章氏冷聲,“就算順天府拿不住你,你別忘了上麵還有個大理寺!你覺得你的骨頭扛得住大理寺的嚴刑嗎?”


    樓照開始牙齒打顫,他雙手抓著膝蓋,咬著牙根說:“下官不知世子妃在說什麽,劉公子是我讓人殺死的,這個罪我來認便是!”


    章氏冷笑:“你還真瞧得起你自己!那你先說說,你為什麽要殺他?你又為何要設計出這樣的詭計,來挑起寧家與章家的仇恨?”


    “因為……寧家得罪過我!剛好下官日前又聽說了將軍夫人與裴將軍大鬧榮王府之事,於是就選中了劉公子下手!沒有人指使我,跟任何人無關!”


    上首的永平冷眼掃視著堂下:“你們可都聽清楚了,這是他親口說的。”


    說完她端起茶來,再看向婁照:“你可想清楚了再說,這裏可沒有任何人逼你這麽說。”


    婁照食指扣進了膝蓋肉裏:“下官絕無虛言!”


    “你還我兒命來!”


    劉夫人聞言便又喊叫著尋他拚命。


    章氏抬手阻止了她,然後問傅真:“他說和寧家有仇,將軍夫人對這番話有什麽意見?”


    “我意見大的很!”傅真斜眼睃著婁照,“我們寧家在今日之前連他是誰都不認識,他說有仇就有仇?


    “真有仇的話,他連官戶子弟都敢殺,還能拿捏不了我們家一個商戶?他這當然是把咱們倆當傻子耍!”


    章氏收迴目光:“將軍夫人言之有理,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


    永平把杯子放下,繃著臉看向婁照:“他都已經認罪了,還問什麽問?找到兇手不就成了嗎?!”


    “那當然不成!元兇不抓出來,那就還有後患,萬一她過兩天又找第二個婁照再向章家下手呢?斬草要除根,郡主你說是不是?”


    傅真緊盯著永平。


    永平氣得胸脯又起伏起來,她道:“那你們就審!審得出來算你們有本事!”


    “那這就看世子妃的了,”傅真看了眼章氏,“劉公子是劉家的香火,當著劉大人劉夫人的麵,端看世子妃怎麽想。”


    說完她又麵向了雙眼早已哭腫的劉夫人。這個本來就不算強壯的婦人,這一日的打擊下來,仿佛變成了一個破碎的泥偶。


    而她旁邊萎頓彷徨的劉父也好不到哪裏去,中年喪子,劉硯才能或許不是那麽出色,終歸也是他們一手養大的親骨肉,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這般被人冤殺,他們千辛萬苦拉扯大的兒子就成了他人手上用來博弈的一個工具,這樣的打擊,就算是鋼筋鐵骨,隻怕也要被催折。


    章氏咬著牙把目光從他們臉上移開。


    這是她母親章夫人唯一的兄嫂。


    榮王府裏刀光劍影,她身後必須要有一個有勢力的娘家撐著!


    哪怕劉家發揮的作用不大,此番永平也是直接撩撥到了她的麵前,巴掌扇到了她的臉上!


    作為章家的女兒,也作為榮王府的宗婦,她沒有任何理由放過永平的囂張!


    她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咬牙道:“婁照,有些人是你罩不住的,你沒那個本事!


    “我知道你姨妹在東宮,也知道她已經承寵。你想幫她晉位的想法沒錯,但是你找錯人了!


    “你知道支使你那個人為什麽會答應幫你嗎?你又知道他為什麽會直接找上你嗎?”


    婁照頓了下,抬起頭來。


    永平也驀地看向了章氏。


    “我再問你,你知道當有人把手伸進了皇宮,左右起了宮嬪位次,她的下場會是什麽嗎?”


    永平猛的挺直了腰椎,同時臉色也繃住了起來。


    婁照嘴唇開始顫抖,開開合合半天不知道想說什麽。


    傅真見狀揚唇:“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天子家事,豈容臣子伸手?插手宮闈位次,她是不想活了!”


    “你在這胡言亂語什麽?”永平拍著扶手站起來,“你這是在威嚇他嗎?!”


    “你這麽急做什麽?”傅真冷眼道,“又沒有人點名說你插手宮闈。你心虛了?”


    章氏也站起來:“來人!迴府把我鬥櫥裏那隻楠木盒子取過來!既然有人死到臨頭還想掙紮,那我就讓他死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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