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盯著傅真看了半晌,轉向梁郴:“你覺得呢?”


    梁郴話都懶得說,丟給他一個大白眼。


    他姑姑才被個男人害死後活迴來,他還沒捂熱呢,這小子就想著把她給嫁出去?


    還物色個“合適子弟”呢,哪有合適的?


    滿朝子弟他誰不認識?文官子弟他是看不上了,他娘的那些讀書人十個有九個一肚子壞水!


    武官子弟,現有排得上號的都是小姑姑的侄兒輩——首先,他們當中功績高的,那些當了三四品將軍的,幾乎都成家了。


    然後,沒成家的,便是年歲小的,年歲小的自然身份低。別跟他抬家世,說什麽家裏父輩位高權重的,那些吃祖蔭的他梁郴看不上的,因為那樣的子弟上有長輩,在家裏沒啥話語權,小姑姑嫁過去還得跟著丈夫伏低做小。


    他姑姑當了那麽多年的長輩,如今為了報仇,卻要屈嫁給小輩相夫教子,不憋屈嗎?


    姑姑前世已經那麽慘了,她難道這輩子為了報仇還要去給人家當賢媳?那不還是憋屈嗎?


    她是那種性子的人嗎?


    就算她是,他梁郴也做不出這種事來!


    六年前是梁家沒守護她,她好容易迴來了,他做為梁家的當家人,不得讓她這一世活得更加風光榮耀,才撫平得了他心中的那份愧疚?才對得起她所受的那番苦?以及才能平下被渣男斬斷的一世人生的那股子窩囊氣?


    姑姑的婚事將來他是會考慮,但這關係著梁寧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的終生幸福!


    他不得慎重?


    不得好好考察?


    考察得時間啊!


    人徐胤在他們身邊六年都沒暴露出來呢,知人知麵不知心!


    你說就他腦袋一拍想出的這個主意,讓人能讚成麽?


    還“絕妙”呢!


    得虧他是不知傅真身份,要是知道,兄弟不兄弟的,梁郴今兒也得罵上幾句!


    裴瞻便又看向梁郅:“你呢?”


    梁郅也木著臉:“傅小姐要是有了婚約,咱們幾個再跟她接觸,不就更不方便了?我聽說,她跟杜家還沒退婚那會兒,還讓老五你當麵批評過要自重?怎麽,你做人還有兩套標準呢?”


    哼。


    如今的梁郅,看不得小姑姑受一點委屈。


    裴瞻頓一下,再看迴傅真:“那你,是為什麽不同意?”


    傅真一路看下來十分欣慰。


    果然還是親侄兒靠譜!


    她看裴瞻一眼,說道:“裴將軍,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是沒有關係的,要說有責任查它,隻有我和梁將軍們有那麽些許責任。你之所以想出這個主意,也是為了幫助我們,我很感謝。


    “但是既然我們都知道兇手來頭大,又為何要多拖一個人下水呢?


    “再說了,我並不認為用訂親的方式尋求掩護,是個好主意。


    “其一,既然隻是權宜之計,那就是利用,這對男方不公平,這種損人利己之事,我是決然不會做的。


    “其二,我已經曆過一次退婚,知道退起婚來並沒有那麽容易,不會給自己招麻煩。”


    當時還是杜家有理虧之處,她退婚都尚且經曆了諸多波折,要換成再來一個出於相助而結成的對象,將來豈不是更棘手?


    再說了,她當下目的是複仇,哪有心思跟男人周旋?


    裴瞻把茶放迴桌上,說道:“我知道了。是我考慮不周。”


    梁郴打圓場:“老五你也是好意,也不怪你。”畢竟這家夥還什麽都不知道!


    梁郴接著道:“那此事就容後再議吧,當下還是先辦正事。我去國子監找孫洛,老五你要不要一同走?”


    裴瞻起身:“走吧。”


    說著他拿起那兩罐茶葉,率先出了門。


    郭頌在車下等候,瞅了眼尚在傅真相送之下慢吞吞走來的梁家兄弟,湊上來問裴瞻:“將軍探得了麽?結果如何?”


    裴瞻微微挺胸穩如泰山:“得手。”


    郭頌忙道:“那是如何情形?”


    說著他伸手來接茶葉。


    裴瞻卻沒給他,自己抱著上了車,進馬車坐下。他伸出一根手指挑開車簾,再看了眼一門心思跟梁家兄弟說話的某人:“前方有一大堆攔路虎。她又擔心有後患。”


    郭頌聞言愣了下,也迴頭看了眼:“果如將軍所料。”


    “先迴府,再去探沈學士在何處?遞個帖子去我要拜訪他。”


    裴瞻說完放下簾子,而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葉,打開一罐茶來深嗅了一口,直到茶葉的清香直衝心懷,他才心滿意足地將它舉高,對著光細看。


    茶葉罐是白玉瓷,瓷麵浮遊著瑩潤的光澤。


    這光澤也染到了裴瞻的眼眸裏,無人可見的車廂之中,他一貫冷凝的雙眼像晨星一樣閃亮。


    ……


    馬車進了護國大將軍府,裴瞻下地還沒站穩就問:“老爺太太呢?”


    “……老爺陪太太在花園裏賞花!”


    自打裴瞻凱旋,這個家的家主簡直就成了裴瞻。


    他們曾經威名赫赫伴隨周皇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軍裴昱立刻當上了甩手掌櫃,不但趁病把京畿營的事務交給了裴瞻,連將軍府的事一概不理會,問就是去找二爺。


    每日裏大將軍閣下就隻管陪著夫人看戲賞花,花式馬屁吹得一個月下來不帶重樣。


    你要問他那病是怎麽迴事?


    裴瞻迴府第二個月的某日早上,大將軍閣下忽然說扭脖子,急需休養。


    可如今四個月都過去了他還在休養!


    催他迴營他就說脖子沒好,但轉眼你就能在府裏頭的花園,抱廈,琴台,劍台,以及府外的戲社,酒肆,茶樓……等等地方不定時地看到他。


    總之除了“老邁病弱”不能理正事,其餘啥都能!


    這病是咋迴事兒,大夥就自個兒琢磨唄!


    家裏下人都看著裴瞻真忙啊!


    可他將來是大將軍府的繼承人哎,去年冬皇上大行封賞,是要加封裴瞻位列一等武將,成為開國以來第六位大將軍的。


    後來是裴瞻萬般推辭才沒封成。


    總之,除了他自身的榮耀和職務,將來這將軍府也本來就是他的,他不攬上肩又有什麽辦法?


    裴瞻跨進花園門,一眼就看到他爹正在往他娘頭上簪花,口裏話不停:“娘子花容月貌,這石榴花哪及娘子一半之美?真是平白便宜了它!讓它有這等福份落在夫人發間,蹭得了一些榮光。”


    裴瞻聽不下去,側轉身待裴昱把這波馬屁拍完,才讓人通報。


    (我覺得此時需要點月票給瞻兒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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