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把客廳變迴了一個正常空間時,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霍克斯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這個地方本來應有的樣子——整間四十坪米左右的ldk公寓其實相當寬敞,客廳足夠讓二十人在這種跳舞嗨翻天,不過如果是獨自一人住的話,想必會顯得有點空曠。


    “辛苦了,要茶嗎?還是要咖啡?”她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似乎毫無防備。


    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文件櫃的方向。


    它立在客廳的角落,即使她走出來,也不會立刻注意到這邊。


    “我要茶混咖啡,一匙糖、三個奶精、六塊半的冰,如果你有奶油夾心餅幹的話,弄碎一點放進去調味會讓飲料很好喝的。”他說出了一個讓她不能太快弄好的食譜,然後裝作自然地走向他的目標,“我有點餓了,你有吃的嗎?”


    “……要求還挺多的。”她有點無奈地說道,但因為霍克斯剛剛替她清理了大堆的東西,並不介意他的一點要求,“我不常迴來這裏,也不知道冰箱還剩下什麽,盡量弄吧。”


    “謝了,歌川大人。”他刻意地說。


    確認她短時間內都不會出來,他立刻快步走到文件櫃的麵前,時間緊迫,一個個厚重的黑色文件夾卻沒有被標上分類記號,讓他不太清楚應該從哪個開始……他想了一下,模擬著她的身高能夠到的地方,摸到第三層架子中心的文件夾。


    ——沒有任何保安措施、輕易得不可思議……


    “對了。”她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


    霍克斯頓時縮迴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廚房的門口,幽幽地看著他的動作。


    他的背脊頓時滑下了冷汗。


    不好,她發現什麽了嗎……


    還是什麽也沒發現?


    剛才他已經確認過了,這裏隻有他與她兩人,如果暴露了什麽的話,隻能憑力量將她逮捕了,雖然失去了可以打入內部的機會是可惜了一點,但她身邊總是跟著許多下屬,二人獨處的機會也是千載難逢。


    她瘦削矮小的身體看上去脆弱得一折就斷。


    如果能抓住她進行審問的話,說不定也能得到不少有價値的情報。


    這樣想著,他背上的羽毛幾乎是立刻豎起來,準備好一場戰鬥,目標是眼前的小女孩。


    彷佛察覺不到近在眼前的危機,她甚至向他踏來了一步,他冷靜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判斷著出手的時機——再等一等,他的羽毛是很快,但他很謹慎,等她進入無法立刻反應過來的範圍……


    “——霍克斯。”她聲音清脆得像冰涼的水晶。


    “是?”他墨鏡下的麵容冷靜,羽毛卻蓄勢待發。


    她停在他打算出手的距離的一步前,在茶幾上拿起了一個遙控器,然後輕輕遞到他的手裏,“我隻是想說,這裏有電視,你要是感到無聊的話可以看看。”


    ……


    ……


    “…………呃?”


    他呆滯地看著手中的遙控器,還有旁邊薄薄的大熒幕。


    “……電視?”


    她點了一下頭,說道,“雖然我沒有怎樣開過,但功能應該是沒問題的。”


    “……服務真好。”他擠出了一句,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在數小時前,讓他為了一箱箱無聊的娛樂玩意差點跑斷腿、並且剛剛疑似發現了他的動作的話,他會更加高興一點。


    電視亮起了畫麵,上麵是各種各樣的帥哥美女。


    那沒能引起他的半點興趣,同樣的,也沒能讓她多投放一眼的注意。


    室內的空氣仍然很僵硬,深夜綜藝節目上的刻意誇張的主持人語氣,完全沒能緩解這種箭在弦上的緊張感,但比剛才某刻好了一點,因為她開了電視就徑直迴到廚房。


    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鬆一口氣。


    在踏入廚房的一刻,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轉身對他說道,“霍克斯,我知道你剛剛加入不久,還急著探索港黑的一切,但是,有時候過分的好奇心會為你帶來災禍。”


    “!”


    ——她知道了。


    他屏住了唿吸,大概是一秒,或者更久……他勉強以平常的表情搔著後頸開了一個玩笑,“有什麽災禍能比得上半夜三更清理垃圾場,還什麽獎賞都沒有呢?”


    兩人對視了一會。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動搖了一下。


    剛剛在腦海浮現的“擊倒帶走她”的計劃再一次出現,但他覺得她的反應太平靜,一點都不像發現了有人要偷看機密文件,更像是……看到一個調皮的小鬼在搗蛋。


    “我是認真的。”她仰著幼小的臉,語氣卻像家長訓誡小孩,“乖乖別碰那邊的東西,嗯?”


    “…………嗯。”


    他頓了好一會,才點了一下頭。


    雖然現在擔任著臥底,但他確實是從小作為英雄被培養起來的,在別人的家偷看東西被抓了現行、還被一個小孩教訓了……已經不光是“羞恥”能形容的事了。


    ——這都是為了消除罪惡。


    他對自己說,在內心深唿吸著。


    她再三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在確定他會不會偷看,直到他打從心底感到不自在的時候,才在恰到好處的時機說道,“那我進去了,飲料和點心弄好就告訴你。”


    這就像一句安撫似的。


    “……好。”霍克斯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當她消失在廚房裏時,他似乎終於聽到自己從緊張中恢複過來的心跳聲。


    這樣的孩子居然才十三歲。


    港黑的首領到底教出了怎樣的怪物啊?


    剛才的委實說不上是什麽恫嚇,對於黑手黨來說,隻能算是一個溫和得不能更溫和的提醒,跟她整天擺著的冷臉完全不同,她甚至為他留下了餘地與麵子,卻讓人的偷看意欲下降了七成。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下屬的話。


    霍克斯停在原地沒有動。


    總之,她跟下屬的相處模式,他是見識了。


    現在的壞消息是,她發現他偷看的意圖;不過好消息是,她似乎沒有想到他是臥底,隻是把他當成一個好奇心太重的傻瓜。


    他沒有猶豫,即使被警告過一遍,還是飛快地接近了文件櫃,尋找著想要的東西。


    她住的地方不會太簡單,整棟都是港黑的產業,而且這區都是屬於黑手黨的領地,在屋主的邀請下不難進來,但錯過了這次之後,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再來了。


    而那段時間中,又會有多少人為這個組織被害、多少人受苦……他不敢想像。


    隻要是非法的證據,什麽也好。


    他手上看到的有——港黑旗下經營的私人診所資料、各種各樣的病曆、診所營運租約、藥庫醫用物品的購入與支出清單……


    啊,對了,她是醫療部的負責人。


    因為他一直都在看見她帶人出出入入火拚,幾乎忘了她最重要的身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這裏應該有港黑成員的傷病紀錄,隻要找到炸傷槍傷之類的東西……不,這也不行,港黑在橫濱政界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沒有直接的證據,他們多的是辦法推卸責任。


    有沒有一些更重大的罪證……


    他翻找的文件越來越多,全都是瑣碎的事情,沒有什麽決定性的東西——確實都是機密,可是,因為全都是正當的產業與交易,所以沒有機密到必須鎖在保安森嚴的檔案室。


    直到他看到一張不起眼的便條。


    它被夾在幾份文件中間,上麵隨意寫著不明的符號與數字。


    不要說是一般人,就算是精通密碼學的專家也未必能看懂,但長年受到相關訓練的霍克斯,卻對這串記號非常有印象——它是日本公安所使用的特殊暗號,數年前的臥底人員專用的東西。


    至於為什麽是數年前,是因為某個擁有超乎想像的智商的罪犯解讀了所有文字,讓許多臥底都暴露出來,非死即傷,於是這串暗號就被停用了。


    由於現在不方便慢慢解讀,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口袋裏。


    當歌川謠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模樣。


    剛巧播放到歌手訪談。


    ——“鬆內琉璃子小姐,請問你對自己被稱為’小琉璃’有什麽看法?”


    ——“我永遠不會當別人的替換品,即使是聖邊琉璃小姐,總有一天也會超越她!”


    電視中的少女滿臉都是不服輸的意味,歌川謠端著兩杯飲料坐到沙發上,把其中一杯遞給他,另一杯留給自己喝了一口,像評價似的說道,“我跟她應該會很有共同話題吧。”


    霍克斯跟著喝了一口,“怎麽可能,人家可是赤時娛樂力棒的超人氣歌手。”——受人喜愛與矚目,生活在光華萬丈的世界裏。


    她托著下巴說,“你信不信即使我五音不全,傾盡一切來聽我唱歌的家夥也多的是?”


    霍克斯想笑一聲。


    然而,他突然發現一種無力感從指尖傳到脊柱,轉眼間就讓他全身都麻痺下來,隻能軟軟地橫倒在沙發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視線從清晰得毛發可見、到像六百度近視似的散渙不已。


    “你……!”他驚愕地從胸腔擠出了一個音節,盯住這個滿臉平常的小女孩。


    “對了,霍克斯,這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


    她的視線還停留在電視上,似乎他隻是因為太困漸漸睡著,而不是被她下藥弄倒。他拚命喚迴自己的清醒,但不論是她冷靜得叫人咬牙切齒的側臉、還是聲音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他的意識不受控製地陷入黑沈。


    原來在這裏等著他嗎……


    ……該……死的……


    “——永遠不要喝別人遞給你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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