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戲,看到謝思安都忘了自己對道武帝的痛恨,看得她入迷、激動又困惑。


    且因她的冤魂被困在大政殿上方不能離開,當陵寄奴衣冠不整地跑出大政殿後,她為不能看見後麵的故事深表遺憾。


    陵寄奴逃走後,道武帝在大政殿砸光了所有花瓶擺件,情緒卻不是憤怒,而是羞恥和痛苦。


    道武帝的瘋發到一半,就被生母帝太後的宦官傳去了長樂宮。


    長樂宮裏發生了什麽,謝思安沒法看見,但她看見道武帝從長樂宮迴來後陰沉不發一語,此後性情更加暴虐無常。


    謝思安猜測,陵寄奴和道武帝之間的所有根源,定在帝太後身上。


    帝太後,就是那個把陵寄奴送進清河王府的好婆母。


    近二十年的大肅有兩家權貴最盛,一是謝思安出身的中山謝氏,二是王棠之出身的琅琊王氏。


    清河王當年為圖大業,最先搭上的是琅琊王氏,娶了故驃騎大將軍王稟的親妹妹為王妃。


    可王妃嫁後兩年,道武帝還不滿周歲,清河王妃就遁入空門,在京郊清心庵修佛。


    謝思安嫁給道武帝三年,帝太後都隱居不出、閉門不見,隻派清心庵的住持來探望。


    謝思安死後,道武帝想迎生母迴宮,並為她加皇太後尊號。但道武帝繼位是作為先帝嗣子,早就拜先帝為父,若是尊生母為皇太後,那先帝和皇太後的關係怎麽算?


    大肅地處北方又與南朝連年戰爭,男丁多有戰死,故而民風開放,再嫁再娶和離之事遍地。


    可帝位入嗣事關朝堂宗廟,群臣都認為,道武帝今日要迎太後,明日就敢追生父,後日就要打破入嗣之實。


    為此,群臣在大政殿和道武帝吵得死去活來,差點沒把屋頂給掀翻。


    道武帝被朝臣們念叨到不敢上朝,丞相謝方衝念在母子人倫乃是天性,本想鬆口幫一幫道武帝,但有人勸阻了他。


    尊號一事鬧到最後,道武帝第一次摘下自己寬和的麵具,當廷打死了兩個禦史,謝方衝讓步為道武帝生母加“帝太後”尊號。


    謝方衝和道武帝從此間隙更深,生出其後無數事端,謝思安當時深深怪罪那個勸阻伯父的人。


    可現在,她卻不好意思再怪此人,因為勸阻伯父的人正是最後救伯父的王棠之。


    王棠之的父親是故驃騎大將軍王稟,他生前和謝方衝是八拜之交,也是道武帝生母的親兄弟。


    也就是說,帝太後和王棠之是親姑侄。王棠之勸阻謝方衝,是讓謝方衝不要給自己親姑母名分。


    這事哪裏都透著詭異。


    此外,明麵上謝思安的死是陵寄奴和道武帝所為,但人是帝太後送來,這位深藏不露的婆母定有牽連。


    可惜,上輩子的謝思安都沒和帝太後交鋒就命喪黃泉,帝太後迴宮也從未踏足大政殿,至今謝思安都不知她的模樣。


    陵寄奴不足為懼,她的弱點優點,謝思安觀察了十年早就摸清。


    但出身琅琊王氏的帝太後,或許才是她複仇路上真正的對手。


    謝思安得留著陵寄奴引出帝太後,要在這層關係上大做文章。


    倚華還在帳外憤憤不平,謝思安卻沉浸在迴憶和未來裏。


    倚華以為謝思安承受不住暈了過去,便拉開床帳想一探究竟。


    可一拉開,謝思安卻四平八穩,還帶著一股輕鬆愉悅。


    “小姐……”倚華這才明白過來,“您早就知道了?”


    她恨道:“怪不得您昨日要打她,早打死才好,讓她動這些心眼!”


    謝思安特地派倚華去等,是因唯有倚華是與她從小相伴的婢女。當年父母陣亡,倚華就陪在她身邊撐過了整場喪禮。


    而且她年長成熟,比祁陽多了心眼。遇見這樣的事,倚華隻會先來和自己商量,而不會莽撞行事。


    謝思安放心她,能把自己的盤算慢慢吐給她。


    “倚華,你別說了。”


    倚華拉著她說:“您別傷心,我去告訴丞相,他定能給您做主。”


    伯父當然會替她做主,可她要伯父做的主,不是除掉一個陵寄奴。


    “先別聲張,我想想。你也別再去看,別露出來,知道嗎?”


    倚華點頭,她怕謝思安想不開,還準備坐在她床邊陪夜。


    謝思安趕了三次趕不走,也隻好由著她去。


    人心難測,可倚華從來沒變。


    想到這裏,謝思安蒼涼的心,終究暖了一些。


    讓倚華撞破此事是第一步,後麵還有更多人會撞破他的醜事,更多人會對他們的皇帝失望,她要一點點把道武帝推進深淵,直至眾叛親離,絕望孤獨。


    最後,一無所有地死去。


    謝思安抱著綢被轉了個身,瞪著床頭所貼的百子千孫圖發呆。


    下一步是什麽?


    床頭的百子千孫圖栩栩如生,它明確地提示著謝思安:子嗣。


    上輩子慘死,她最難受的,是沒了孩子。


    可看清道武帝後,她最不想要的,也是孩子。


    不要孩子,得有些特殊的法子,不然就道武帝和自己“恩愛”非常的情況,這孩子遲早還得來。


    這時候,謝思安就不得不感歎道武帝的套路深了,他打著愛她的名義,把椒房殿看得和鐵桶一般。醫女藥材、針石火灸、補品燉湯,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日日“關心”。


    她得有自己的心腹太醫,有自己的眼線,慢慢從道武帝的監視中脫離。


    做這些對謝思安來說並不難,她背靠伯父,要財有財要人脈有人脈。上輩子沒做,純屬被美色糊眼。


    就在她鄙視自己的時候,那美色又糊在了她眼前。


    道武帝不知道何時來的,他已經鑽進了綢被中,靠在床頭瞧著她。


    臉如此靠近時,謝思安立即原諒了前世的自己一分,畢竟麵對這般絕色男人,她瞎眼算是情理之中。


    道武帝的臉棱角分明、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是削薄輕抿的雙唇,隻消一笑,足以讓女人傾心。


    順便腿軟到走不動道。


    謝思安就是恨到想食他肉寢他皮,在這麽近距離的時候,依然沉迷於他的眉眼。


    唉,果然男人看皮相,容易看走眼。


    “奏章看完了?”


    小意溫柔,茫然無知。


    “想你,所以來擾你歇息。”


    情深似海,柔情繾綣。


    “擾我?怎麽會?”


    下一句話卻被吞噬在他狂風暴雨般的吻中,直到謝思安喘不過氣來,道武帝才在她唇邊呢喃。


    “想昨晚的你。”


    謝思安無語,狗男人對床笫之事還真不是一般敏感。


    可笑他今日新鮮,全然沒想到,謝思安全靠了他親身教學。


    “別鬧,不舒服呢。”


    道武帝眉頭緊鎖,點著她的額頭問:“怎麽就不舒服了?”


    “有時候腰間疼,總是睡不好。”她當著道武帝的麵小小打了個哈欠,“皇上,現在幾時了?”


    道武帝當著謝思安總是溫潤君子的樣,謝思安疲倦至此,他也不會勉強她。


    “都快三更了,你要保養身子。”


    謝思安一頷首,靠在道武帝的胸膛裏閉上了眼。


    她躺在道武帝懷中,心裏卻盤算著給他來一場盛大的選秀。


    別家棄婦要爭寵,謝思安卻想失寵。


    她要親手把道武帝的深情毀掉,讓荒淫無道成為他不可分割的名聲,謝思安在裏麵要做個受害者。


    而且,謝思安還真有點想念那些給她演過活春宮的女人們。


    裏麵不少人,從身材到人品,可都是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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