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幹淨!”夏綿披頭散發地喊叫,可那幾個啞婆子仍無視她,聚在一起豁命地用綢布搓洗她,活將她前胸與脊背的肉搓得幾近嚕皮,好似她是那街角巷尾的叫花一般。


    “我真的不髒!”夏綿竭力想澄清,自己並沒什麽好洗的。她兩天一次正經的梳洗,已然比半月才一迴的趙小妹勤勉許多。縱使住在山上會吹落很多粉塵,出獵也需躲在陰潮的灌木裏,獵物本身也有些難聞的氣味……總之,即便不是非常幹淨,也用不著這般搓洗。這般的搓洗,分明將她當成氣味薰人的乞丐羞辱。


    她承認自己形容狼狽,衣裳破損,但斷不是惡臭的乞丐。體味這一塊,她自信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我真的……”夏綿扒著浴桶,剛探了個腦袋,又被幾個婆子聯手拽進水裏。婆子們摁頭的摁頭,摁肩的摁肩。為首的那個,被別的婢女喚為‘盧萍’的女子,更是直接過來踹了木桶一腳,目出兇光地警告她。“休要呱噪!再鬧將你丟到院外頭擦洗!”


    “……”夏綿看出盧萍的個性是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不由慌得縮迴浴桶,不喊也不叫了。


    隻是納悶自己先前為何有種是故人的錯覺。都城集市裏那麽痛快放人的盧萍,現在怎麽這般暴躁地對自己,好似這段時間自己給她添了諸多麻煩的感覺。可明明沒有見麵,也沒有接觸,哪來製造麻煩的可能?


    “還真是女子。”盧萍暗自咕噥一聲,又往浴桶裏多瞧了兩眼。虧她還為著避嫌,轉身對著窗子站了半天。就是受了小姐那種篤定感的蠱惑,覺得這個肖似六殿下的女子有著是男子的可能性。一個平胸的小女子,怎麽可能是男子嘛,小姐太糊塗了。


    也是,這小女子的胸確實過小,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是男子。不過女子便是女子,縱然雛形再小,還是有些料的。盧萍嘴角浮著鄙夷,盯著夏綿的胸看得有些久了。


    夏綿見盧萍的視線一直駐留在自己的敏感部位,雖不知她心思,但出於女子本能的羞澀,她還是很快弓起身捂住了自己。“你看什麽?我有的你也有的。”


    “你當我多稀罕看你?”盧萍看著夏綿做出防禦的姿勢,好似把自己當成有龍陽之好的登徒子來瞧,氣不打一處來,重重推了一下夏綿的腦袋,那力道,差點就推折了夏綿的腦袋,發出很清脆的哢嚓響。夏綿腦袋一歪,還未及反抗,就有種腦袋被折斷的感覺。


    夏綿不知道怎麽罵人,是以在心裏憋了半天,都沒吐出一句能表達心情的話來。


    “給我老老實實洗完。”盧萍又用手指著夏綿,威脅道。就算確定不是六殿下本尊了,但沐浴也行進到一半了,就幹脆送佛送到西將她洗幹淨了拎到小姐麵前,待小姐再發落好了。


    人在屋簷下嘛,不低頭也就隻能被扭斷頭。夏綿認栽地坐迴去,內心小九九,又打不過這女子,搓洗三遍還是四遍的,就任她吧。自己隻管忍著便是。隻期待這種折磨不要太久,不然她非被這蒸汽弄得熬不住了。


    夏綿被洗了三遍才勉強出桶。


    “小姐令我將衣裳送來。”拿著衣裳與束冠的婢女,遞上托盤給盧萍。


    盧萍想小姐真是有意思,還未確定對方是男兒身,亦或女兒身,便直接將六皇子所用的常服和紫金冠拿來了,這可真夠心急的。這會兒自己是該去告訴小姐,這小女子就是女子,根本不是什麽男扮女裝的六殿下,還是就不告訴她,直接將這常服和束冠弄好,讓小姐自己來看這不男不女的‘六殿下’呢?


    盧萍思慮一番,選擇了後者。左右小姐後麵都是還要來一趟的,她就不折騰了。


    “換上。”盧萍將托著衣物的盤子塞到夏綿懷中,令她自行換上。


    不是六殿下本尊,她也就沒了伺候的義務,當然是讓她自己換上了。


    夏綿就像一條被鞭笞幹淨的鹹魚,盧萍讓她自己穿,她便自己穿,發現是男裝,內心也毫無波瀾地接受了。反正就是對方要她怎麽樣,她就怎麽樣。倒是盧萍被夏綿弄得有些奇怪,像這種貴冑家繁縟的衣飾,沒有人幫襯那村姑竟然也穿得妥善,係扣一個沒弄錯,穿衣的次序也是對的,甚至細節處的折角也曉得如何捋平。隨後自行束上那鑲玉的紫金冠,綁上那鎏金描紋的腰帶,手法老練的就象她常一個人這麽穿一般。


    真是活見鬼!


    “好了。”夏綿完成最後工序地對盧萍說道。


    “賊狗攮的!”與此同時的,盧萍就罵過來一句,並且是上前拽住夏綿的腰帶將她往梳妝鏡台前拖。


    夏綿莫名其妙地被帶著走,拖到梳妝鏡台前,盧萍將她摁在凳子上,兩手扭過她的臉,強迫她對著鏡子。


    “說!你原先就是女子吧,是來愚弄我們家小姐的感情吧!?”陸萍不承想這山野村姑,換上六殿下的常服以後,再束上六殿下的紫金冠,已然從四五分像六殿下,直接擢升成七八分像了六殿下,以至於盧萍看她將一頭亂糟的長發逐漸盤好之際,清晰地顯現出六殿下的輪廓以後,不由得心突突突得跳,好似那埋好地地雷正在一個個地炸開,讓她直接就爆了句粗口。


    “不知道你說什麽。”夏綿的態度,已然如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任對方如何波濤洶湧,她我自巋然不動。對盧萍任何的驚詫,她都顯得無動於衷。因為她已經懶得再去揣度這些人的心思,太累了。再則最差又能壞到哪去,總不至於被殺的。雖然這婢女很暴躁,但是相信那蒙麵女子,是不會讓自己被殺的。蒙麵女子身上有一股她熟悉的氣味,使她熟悉,也使她心安,所以她相信現下的一切不適都隻是暫時,待見到那蒙麵女子以後一切的不適都會消失的。


    “或許我該給你化個妝容。”盧萍捏著下巴想了想,倘使六殿下真是女扮男裝……的話,她應該會為裝成男子的裝束花些功夫,比如纏好裹胸,做些男子的妝容。裹胸可纏可不纏,反正六殿下和這女子都很平。那麽就從妝容下手吧。倘若將這女子的臉描成夏國男子慣愛的那類小白臉,大劍眉,再將五官補綴一番,那會是什麽光景呢?


    盧萍心裏想了,手上便動作了。當即喚人拿了些瓶瓶罐罐來,擼起袖子,準備親自操筆。勁頭十足的樣子,要對夏綿的臉下手。夏綿有種對方的架勢要幹死自己的感覺,非常抗拒盧萍的接近。


    盧萍哪能管她,直接掰過她的小臉,力道大得夏綿左右脖子都轉不了,也不能反抗。盧萍手執細筆,筆尖細致的在夏綿的臉上繪製著,口中亦念念有詞,“賊狗攮的,看我今日怎麽將你畫出原形!”


    夏綿:“……”此人怕是有病。


    憑借對六皇子的長相熟識,一炷香之後,盧萍便畫出了個眉如墨畫,鬢若刀裁的好看的男子。看起來就沒先前那麽陰鬱柔和,而是多了幾分為男子的清厲英氣。盧萍看著自己畫完的六殿下,拋開了手中的畫筆,瞬間就揪住夏綿前襟的衣服,“你之前一直是在假扮男裝!”


    盧萍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肯定這化完妝的夏綿,就是六殿下本尊。化完妝的夏綿,都離六殿下相差無幾了,除了臉上多出來幾道像絲線的血口,還有麵頰餓得凹陷進去之外,就跟六殿下本人是如出一轍。


    盧萍想到這個人先前一直在誑騙小姐的感情,便怒由心生恨不得將此人原地痛打一頓。她想著,便欲做了,才剛剛握出個拳頭,還沒砸到對方拱手避讓的臉上,便聽見門外響起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好似許多人正在趕來一般。


    盧萍有預警地鬆了手,而且離夏綿七步遠。要知道小姐的脾氣,是敢動她的人,不會有啥好下場的。縱使自己是為她出氣,但小姐的脾氣,也不會是你為了她好,她便也待你好,而是你忤逆她的意思,她便要你好看的臭脾氣。打小就如此,說一就不二,拗了就起急,起急還不給廢話,直接處理你。


    盧萍心有餘悸地摸摸胸口。幸好自己耳力極佳鬆手快,小姐這會兒都還沒進門呢。


    謝鶯歌的腳步是到了門前,足音就變得遲緩,不似剛才那般殷切,而是刻意地放慢了腳步。越是緊張地對待,就越變得遲緩和慎重。身後七零八落的仆從,都跟著她一道放慢了腳步,就見小姐站著門前,那想推又不敢推的樣子,來來迴迴地舉起手放下,舉起手又放下,看著他們一眾人都覺得憋急。直接推進去不就是了麽,小姐緊張的樣子,有點像新婚夜不敢進門的新郎官站在門外,來來迴迴地思慮。很是想替她推一把,但誰又敢替她推那一把。小姐的脾氣,府上下人皆知,即便是當家老爺,見著她也是沒事不打招唿,有事就堆笑臉。總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謝鶯歌想好了,才推著黑漆的大門進去。謝鶯歌從敞著的門進去,身後的仆從立即就跟上,很快地將屋門關上了。一大堆人都站在夏綿身後望著她。


    望著那男子裝束的背影,謝鶯歌的心狂跳不止,暗暗把指甲掐進手心裏。她好像還是沒準備好,剛才應在屋外多待一會兒,現下隻覺得屋內空氣稀薄,她想用力唿吸一下,都有些暗暗的壓抑。


    “你轉過來。”謝鶯歌對著那背影,鼓起勇氣說道。


    夏綿聞言,想著要看我是嗎便站起身,攏了攏被盧萍作亂的衣袍,許是被身上華貴的衣飾所影響,她轉身之前自發地將身子做得筆直,唇角放平,帶著一種皇室特有的自持與矜貴,緩緩地轉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朕的皇後有點兇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指並收藏朕的皇後有點兇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