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星河進到村子的時候,太陽的餘輝尚未散盡。


    他直接來到了丁姓夫妻的家裏,屋子裏空蕩蕩一片,房子還算完好。


    屋牆已經有些發黴了,牆角積攢著厚厚的蜘蛛網。


    地上,灰塵已經有一寸多厚了。


    關星河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他知道,太陽未落,這些孤魂野鬼並不會出現。


    當下,走出了屋子,來到了街道上。


    餘輝散盡之時,街道上狂風四起,吹的飛沙走石。


    這一次,他並沒有急著進屋,站在丁姓夫妻家門前,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漫天席卷的狂沙。


    他看到,風卷黃沙之中,有著一道道黑色的影子,耳邊也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時,他身後的房門開了,丁姓男子走了出來,把他拽到了屋子裏,笑盈盈的道,“小兄弟,是外鄉人?外麵風那麽大,進來避避塵沙吧。”


    關星河吃了一驚,雖然他知道,丁姓男子並不會謀害自己。可是,被他冰冷的手一抓,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你們不認識我了?”關星河詫異的問道,昨天他剛剛來過這裏。


    見丁姓夫妻滿臉迷惑之色,他恍然大悟!


    感情這裏的人,都在重複著死去的那一天。隻剩下那天之前的記憶,每一次夜晚降臨,對他們來說,都是新的一天。


    這新的一天,卻那般殘忍。


    關星河知道自己幹不過三十多個強盜,就和丁姓男子攀談了起來。


    兩人說了好一陣,關星河飯未吃一口,水未喝一口。


    丁姓男子還奇怪他怎麽不吃。


    關星河哪裏吃得下!飯,是漆黑的一坨,還有一股怪異的黴味。


    水,已經變得粘稠了,因為放置的時間太長,壺裏麵都已經有了遊泳的小蟲子!


    這要是喝下去,不死也脫幾層皮。


    “丁兄,我來這裏的時候,聽到有強盜夜襲落馬鎮的消息。”關星河不著痕跡的說了一句,他不敢說的太深,怕丁姓男子非但不信,還會呲笑他危言聳聽。


    丁姓男子明顯一愣,失笑搖頭,咧嘴道,“不可能,落馬古鎮太平了十幾年,哪裏會有強盜來這裏。”


    關星河聳了聳肩,淡淡的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我寧可相信有備無患。有點準備也沒損失,你說呢?”


    丁姓男子讚同的點頭,不過還是坐在炕上一動不動。


    關星河從背包中掏出兩盒罐頭,打開了,分給怯生生看著他的兩個小男孩,對著丁姓男子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卻聽他們說的有理有據。又恰巧經過這裏,所以才會入村相告,否則,我也不會在這裏停留。”


    丁姓男子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到關星河的穿著,拿出的東西,都是他沒有見過的。如果,眼前這個外村人,沒有說假話。


    那麽不管會不會來強盜,都還是準備一下的好。


    經過了小半夜的交談,關星河才說動了丁姓男子。


    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出門和大家商談去了。關星河告訴他,各自在家裏放點趁手的東西就行。


    夜,深了。


    關星河遊蕩在落馬古鎮的街道上,走到村口牌樓下時,坐了下來。


    他的手中,提著一盞剛剛才做好的陰冥青燈。


    他沒有把握能打得過三十多個強盜,做出陰冥青燈,是為了擒王。


    看了看時間,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再過一會,那夥強盜就該來了。


    關星河依靠在牌樓的柱子上,身後出現四道鬼影。


    貼著他而站的是給他唱兒歌的女鬼,佝僂著腰的老太婆飄在半空之中,那個吊死鬼的虛影吊在村口的一棵歪脖樹上。


    幹癟的老頭,蹲在牌樓的柱子後,在地上畫著什麽,嘴裏嘀嘀咕咕。


    “小星河,要我們幫你嗎?”女鬼慘白的臉上,露出了關切。她擔心關星河,如果他死了,勾魂手必將消失,她們這些被勾魂手拘束在關星河身旁的四隻鬼,也會消失。


    關星河早就感覺這四隻鬼出現了,他沒有勸她們離開,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這從小就纏著他的孤魂野鬼,怎麽都不會離開的。


    “你們叫什麽?”關星河覺得有些好笑,他這命,真夠悲催的。


    女鬼喜上眉梢,道,“我叫巧雲,飄在空中的阿婆叫趙阿苗,蹲在你身後鬼畫符的是張天明。”她知道,關星河問她們的名字,就是間接的接受了她們跟在身邊的事實。


    關星河頭也沒迴,抬手指著村外吊在樹上的虛影,好笑的問道,“成天吊在樹上蕩秋千的呢?”


    巧雲沉默了一陣,小心翼翼的道,“那是陰三,很少說話,做鬼很怪癖,成天掉在樹上。你要小心他,陰三行事隨喜好而定。如果,他在你生死關頭,覺得害死你好玩,會立刻動手的。”


    關星河打了一個寒顫,瞄了一眼樹上的虛影,在模糊的月光中,顯得有些陰森。他覺得,自己能活這麽大,真是一個奇跡。


    村外,傳來如雨點般密集的馬蹄聲。


    平地裏,陰風四起,刺骨的陰風吹動著關星河的衣服貼在身上。


    他眯起了眼睛,對著巧雲擺了擺手,道,“散去吧,別枉死在鬼強盜的手中。”


    巧雲輕咬著青紫色的嘴唇,倔強的搖頭,道,“不!”除了她之外的三個孤魂野鬼,早已在馬蹄聲出現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唯獨她,沒有走。


    關星河苦澀一笑,厲聲道,“走!”


    “那……那你小心。”巧雲見他麵色堅決,身影一晃,也走了。


    關星河嘴裏叼著煙卷,被嗆得眯起了眼睛,掏出兜裏的打火機,點燃了陰冥青燈。


    淡青色的光芒,由暗變亮,照亮方圓三米。


    這時,三十多個鬼強盜已經騎著馬飛奔了過來。


    在陰冥青燈之下,這些鬼強盜露出了本來的麵目。所有的強盜,身體早已腐爛,就連手中蹭光瓦亮的大刀,都變得鏽跡斑駁。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他們騎著的高頭大馬,皮毛早已腐爛掉,有的還瘸著一條腿。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關星河左手提著陰冥青燈,右手夾著煙卷,吊兒郎當的吼了一嗓子。


    眾多強盜一聽,哈哈大笑了起來。


    霎時間,馬匹嘶鳴,翻蹄亮掌,向關星河飛奔而來。


    關星河眯起了眼睛,彈掉手中的煙屁股,咬破舌尖,在手指上沾了一點赤陽血。冥錢燈罩撤去,赤陽血引燈,燃起一點淡金色火焰。


    他看到,鬼強盜中,一匹比其他馬高上許多的戰馬當先狂奔,馬上坐著一個揮舞著紅纓大刀的粗壯骷髏。


    “擒賊先擒王!”關星河手指一引,赤陽火劃過一道金線,引燃了強盜首領和坐下戰馬。


    強盜首領,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連慘叫都沒發出。


    頃刻間,灰飛煙滅。


    失去了首領,其餘強盜頓時亂了起來。


    關星河轉身就跑,他可幹不過這三十多人,剛剛偷襲得手,不跑留著等死啊。


    見他跑了,剩下的強盜唿喊著為大當家報仇,尾隨著他進了村。


    “強盜進村了!強盜進村了!……”關星河一路狂奔,嗚嗷亂叫,沿街人家,跑出一個個手拿鋤頭,鎬把的村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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