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秀才是乃是清朝秀才,在晚清,雖然全國範圍來說秀才並不怎麽值錢,但是在這小小的縣城,即便是秀才也是屈指可數。也就是說,曾經馮秀才也是全縣城文化水平最高的幾個人之一。因此,在那時候馮秀才的生活水平倒也還不錯,平日裏教教私塾,吟詩作畫,雖然不怎麽富貴,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可惜……


    當當當……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馮秀才的迴憶。


    “來了來了。”馮秀才一邊快步向門口走去,一邊心裏犯嘀咕。今時不同往日,前朝的衙役們或許還會對自己這秀才禮讓三分,可那些偽軍可不覺得自己這秀才有什麽可顧及的。至於說鬼子兵?他們可從來都不用敲的。可別是來找麻煩的就好。


    吱呀——


    門開了,馮秀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向門外看去。偽軍沒看著,倒是有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站在自家門後。打量了一下小孩兒的衣著,雖然有些破舊,但也算是整潔,不是什麽小乞兒。


    “你是誰家的小孩兒?找我幹嘛?”生活所迫,馮秀才早已經丟掉了從前那掉書袋的本事。


    小孩左右看了看,一幅很神秘的樣子說:“馮秀才,你先讓我進去,我有一個很神奇的寶貝給你看看。”說著,小孩一邊從懷裏掏東西,一邊就往門裏擠。


    馮秀才也不以為意,稍稍把門縫開大了一些,讓那小孩子進來。


    “你想讓我看什麽呀?”馮秀才有些好笑的問。


    “這個怎麽樣?”小孩子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馮秀才一轉身,驚恐的發現那小孩手裏正握著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自己的腦門。


    “嗬——”馮秀才擠出一個微笑,“小孩子家家的拿著這個不好,快,把他給我——”馮秀才試圖把小孩的槍騙過來。


    小孩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說:“馮秀才,你也別當我是什麽小孩子,這駁殼槍你總認得吧?”


    “認得認得。”馮秀才隻覺得口齒發幹。


    小孩微微一笑,說:“認得就好。馮秀才,我有一事相求。”小孩說著,槍管又向馮秀才眉心湊了湊。


    “你說,你說。”馮秀才死死的盯著槍口,隻覺得眉心開始發麻。生怕那小孩一個不小心扳動了扳機。


    “我這裏有幾塊手表,希望馮秀才能幫我拿去當一下。”小孩一隻手握槍,另一隻手從海裏拿出了一個小布包,“裏麵有三塊手表,多了我不要,你迴來的時候給我三十塊銀元就行,明白嗎?”


    馮秀才下意識的接過布包,連連點頭。


    看著馮秀才帶著小布包皇者的出門,王淵一下子癱在地上,冷汗直流。看來自己還真不是幹什麽大事兒的料!自己拿槍威脅別人居然把自己嚇得腿軟了,還好那馮秀才膽小不敢冒險,否則——


    王淵苦笑著搖頭。


    稍微恢複了一下,王淵連忙離開了馮秀才家裏。雖然早就摸清了馮秀才的膽小怕事,不太可能去報官,但也是為了小心起見,王淵不想冒任何風險。


    至於為什麽王淵確定馮秀才還會迴來而不是攜款出逃。那純屬因為自己給他那三塊手表遠遠不如馮秀才的房子值錢,更別說他的妻兒還在家中了。


    托那兩位奇人的福,王淵不但在鬼子的運兵車上發現了為數不少的行軍幹糧和罐頭,還在鬼子軍官的小挎鬥裏找到了十幾塊名表和一把駁殼槍、兩盒子彈。也許是鬼子兵團滅的太突然,再加上沒人給他們去通風報信,這給王淵流出了大量的空白時間。王淵先是把那些行軍幹糧分散著藏在附近的幾處垃圾堆、稻草堆裏。然後這才帶著手表和槍支彈藥逃離了案發現場。


    隨後的幾天夜裏,王淵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先前藏起來的幾箱行軍幹糧慢慢的轉移到了自己的根據地——城牆根的狗洞裏。


    仗著自己身板小,能夠從狗洞裏來迴,王淵幹脆對狗洞加以改造,變成了自己的小窩。


    縣裏的城牆雖然也是用上好的城磚砌成的,但上百年的風吹雨打,早已經不如最初建成時那樣堅固了。更別說縣城的這城牆似乎是偷工減料,挖出最外麵的城磚,裏麵全是用土填充的。


    王淵吃著行軍幹糧,用鬼子兵的刺刀慢慢的在城牆裏挖出了一個足夠自己容身的小空間。直到行軍幹糧即將告罄,王淵這才從自己的小窩中爬出來,打算用手裏的這幾十塊表來換點兒錢買幹糧。


    至於說用槍威脅馮秀才,王淵也是被逼無奈,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王淵也不想做這種事。就在幾天前,王淵便親眼看到一個比自己還大幾歲的乞丐“撿”到了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一塊手表。隨後,那個乞丐興衝衝的走進了當鋪。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兩個當鋪夥計也跟在了他的身後。然後,王淵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乞丐。


    躲在馮秀才家去當鋪的必經之路旁的一個小巷子裏,王淵遠遠的看到馮秀才神色匆匆的往家裏趕去。王淵並沒有急著上前與馮秀才相見,而是仔細的觀察著馮秀才身後,發現沒人跟蹤後才向馮秀才追去。


    “這是你的錢。”馮秀才家附近的一處小巷,馮秀才滿心不安的把剛剛到手的銀元拿了出來。


    王淵拿著槍,對馮秀才笑了笑說:“數出三十個。”馮秀才看著眼前不時晃動的槍口,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用顫抖的手把銀元數出來三十塊。


    王淵把三十塊銀元收起來,槍口卻是片刻不離馮秀才。看著滿頭大汗的馮秀才說:“你可以走了。”


    馮秀才聽到這話心中一慌,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別殺我,好漢別殺我!我上有……”


    看到馮秀才的動作,王淵先是嚇了一跳,隨即一臉黑線。自個兒的人品就這麽差嗎?看著馮秀才不停的磕頭卻怎麽也不敢反抗的窩囊樣,王淵覺得有些氣悶,有些羞恥,五味雜陳,很不舒服。


    最終王淵並沒有說什麽,也沒有驚動馮秀才,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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