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舊事之二#路癡#


    【1】


    黃少天猜拳又輸了。今天他猜了30場,輸了25場。他得趕在晚自習前,狂奔到一公裏外的星爸爸給當日勝率最高的人買小蛋糕。


    昨天這個倒黴的人是紅葉。跑出了一身汗的小姑娘抱怨了整節晚自習的“一群高中生為什麽會有猜拳這種智障班級活動”。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一路輸到底的關係,今天紅葉人品爆棚,農奴翻身把歌唱(x,成為了等候蛋糕的勝者。


    因為今天的勝負雙方是班內緋聞cp的關係,全班人都翹首以盼,等著黃少天迴來之後給他們兩個營造一個浪漫的送蛋糕氛圍,最好是搞出求婚的效果。


    半小時過去了……


    三刻鍾過去了……


    一小時過去了……


    “那個路癡,好好的求婚機會要被他浪費了。”班上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聽得清清楚楚的紅葉翻了個白眼,埋頭寫作業。


    有關係好的女同學過來打趣:“別寫啦,你不關心一下黃少天嗎?你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去去去,一邊去。”紅葉惱道,“他還能被車撞死不成?”講完,又真的有點擔心,“那家夥這麽蠢該不會真的出什麽事吧?”會不會迷路之後著急得闖紅燈?會不會邊走路邊打遊戲然後被車撞?


    女同學嘻嘻一笑:“哎喲,這麽說你是有他手機號了?”紅葉一愣,氣得抄起作業本就上去行兇。


    終於,在晚自習鈴聲響起前,黃少天拎著袋子、邁著飄逸的步伐滑進了教室。


    “黃少天,你是不是又迷路啦?”有人問他,“這時間,夠跑好幾站地鐵了!”


    “我們連花瓣都給你準備好了!快來吧,你的公主等著你呢!”八卦大軍笑成一團,還真的有一個人抱著一坨粉色的紙碎片跑到黃少天跟前,然後一路撒到紅葉桌子邊上。


    紅葉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黃某人倒是泰然自若。他撩了撩劉海,發現全被汗粘在了額頭上,索性不管它,胡亂捋了一把,踏著一地紙屑、啊不、花瓣來到了紅葉麵前,放下紙袋,掏出了裏麵的小盒子。


    紅葉打開一看,雪白的冰淇淋球躺在深色咖啡中,散發著咖啡的香氣和香草的甜味。


    “大王,你想吃的阿法奇朵。”黃-跑腿小弟-少天咧嘴一笑,露出白白兩排牙齒。紅葉看著他,覺得自己可能臉紅了。她心想,以前怎麽沒注意到黃少天笑起來這麽好看呢?


    前一天,紅葉從星爸爸迴來之後,說看到有人在吃阿法奇朵,有點想吃。她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黃少天竟然還記著。


    “……謝謝。”紅葉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看黃少天的眼睛。那麽明亮,感覺看了一定會臉紅。


    “澄清一下,我今天可沒有迷路啊!”黃少天坐迴座位上,單手撐著腦袋對紅葉說道,“是他們阿法奇朵的杯子缺貨了,我等了二十分鍾才等到。星爸爸也真是的,出新品也不預估一下銷量,那麽火爆,賣太快了,排隊排得老長!咦?你不吃嗎,快打開嚐嚐吧!賣得那麽好,應該是很好吃的?”


    紅葉連忙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學生們輕車熟路,一聽就知道是班主任英語老師的高跟鞋在磕地板,一時間坐在桌子上的、在教室後排空地提礦泉水瓶的、還有一群男生疊羅漢的,統統作鳥獸散,跑迴自己的座位上當一個安靜的鵪鶉。


    但是,大家好像忘記了什麽……


    啪嗒,啪嗒,啪。


    “誰搞的——!”班主任勃然大怒,“這麽多紙屑,想幹什麽?鋪地毯嗎?”


    同學們心想,可不是鋪地毯嗎,還是婚禮紅毯呢。


    “誰搞的?”班主任順著紙屑地毯一路望過來,鎖定了紅葉和黃少天的桌子,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他!”一群人毫無心理負擔地指向黃少天。


    黃少天一臉茫然:“我不是啊,我沒有。”


    班主任眉毛一挑:“掃幹淨,出去站著。”


    黃少天繼續茫然:“不是我啊老師……”


    “不是你也給我出去站著,今早交的單詞本你抄答案都抄岔頁了,是怕我看不出來嗎?”班主任把高考詞匯練習本甩到黃少天桌上,“去書包櫃上補完再進來。”


    “至於這些紙屑……”班主任環視四周,目光鎖定在了某同學桌角的一摞粉色彩紙上。該同學同桌撞了撞他的肩膀,他連忙用一本書“若無其事”地壓住彩紙,然而已經晚了。同桌捂臉,您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陸仁賈,今天你是值日生吧,來把地板掃幹淨。”班主任淡淡說道。


    陸仁賈膽戰心驚,直到他拿著掃帚掃完了地,班主任都隻是翹著二郎腿坐在講台後麵看書,沒有任何要額外處罰的意思。於是他膽戰心驚了整節晚自習。


    班主任其實一直留意著陸仁賈的動靜,對於“處罰”效果十分滿意。對付陸仁賈這種臉皮薄的,就要時時刻刻讓他放心不下,記住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下次才不會再犯。對於黃少天這種臉皮極厚、屢教不改、無藥可救的呢,就趕出教室眼不見為淨吧。這就是孔老夫子所提倡的因材施教了,班主任感到得意。


    她又看了看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寫作業一邊還時不時看窗外的莫米琪,心裏又略感滄桑:“青春真好啊~”她可真是一個不棒打鴛鴦的寶藏好老師呢。


    紅葉把一勺阿法奇朵含進口中,香草冰淇淋的清甜驅散了濃縮咖啡的苦味,苦味又反過來突顯了冰淇淋的甜味,好吃到她忍不住眯起了眼。忽然她心有所感地瞥向窗外,黃少天根本沒在埋頭補作業,而是正笑嘻嘻地看著她。


    紅葉覺得臉上有點熱,連忙轉迴頭去,盯著筆下的數學題,腦子裏卻是一團亂碼。可沒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往窗外看。黃少天還是在看她,還把手裏的筆舉起來,在指間靈活地轉來轉去。紅葉忍不住笑了,用口型說道:“幼稚!”黃少天吐了吐舌頭,也做口型道:“我就是幼稚!”


    紅葉翻了個白眼,低頭繼續寫作業。


    黃少天轉了轉筆,一邊寫著英語翻譯一邊笑得甜滋滋。紅葉還不知道,今天是他特意找了幾個托,才輸了那麽多局猜拳,還讓紅葉贏了那麽多局的。就是想親自給她買她想吃的東西。


    而且,其實他想叫她的不是“大王”,而是“我的公主殿下”。以後一定會有機會的,年少的黃少天想道。


    【2】


    為了獎勵班級期末考了全年級第一,班主任在出成績那天中午帶大家去學校附近的小公園野餐。


    在草地上鋪好了塑料桌布,三三兩兩圍在一起鬥地主。午飯時間,班主任甚至大發慈悲地允許同學們叫了披薩外賣。全班人歡欣鼓舞,喜不自禁,這是對於他們一學期智慧和勤奮的獎賞!


    但在去拿外賣的黃少天去了一個小時都沒迴來之後,大家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


    “我們剛剛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黃少天那個路癡去拿外賣?”陸仁賈沉思。


    “因為是用他的手機點的外賣。”陸仁賈的同桌童學乙說道。


    “為什麽是用他的手機點的外賣?”陸仁賈想深挖一下。


    “因為別人正在打牌,隻有他在用手機打遊戲。”童學乙說道。


    “你知不知道這個說法聽起來就像是他被我們欺負了一樣?”陸仁賈竟有一絲激動。


    童學乙瞪大了眼:“你在說什麽?事實明明是大家一開始都在打遊戲,然後都被黃少天欺負了,最後大家隻好放棄打遊戲了。”


    “哦。”陸仁賈好氣。


    最後大家決定,剛剛鬥地主每組的輸家一起玩一把捉烏龜,誰是烏龜誰就去找黃少天。


    班主任:你們隻是想換個遊戲玩玩吧!根本就沒有想早點去找黃少天吧!但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提倡學生自主自由發展的優秀班主任,所以我不管你們。


    捉烏龜的規則很簡單,先從一副牌裏抽出一張“鬼牌”,放到一邊,然後平均分牌,大家各自把手牌中的對子丟進牌堆。接下來就輪流抽取下家手中的牌,如果湊出對子也一樣放入牌堆。最後會有一個人手裏留下一張單牌,也就是數字和鬼牌一樣的牌,那個人就是最後的“烏龜“。


    十分鍾後,紅葉和陸仁賈進入了命運戰階段。紅葉手裏有兩張牌,分別是黑桃3和方片10。陸仁賈手裏有一張黑桃10。遊戲進行到現在,鬼牌的牌麵大家基本已經猜到了,就是3。陸仁賈需要從紅葉手裏抽一張牌,如果抽到3就輪到紅葉再抽他的牌,如果抽到10他就直接贏了。


    “紅葉,我覺得黃少天比較希望看到你去找他而不是我去找他。”陸仁賈真誠地說道,“不如你告訴我哪張是哪張吧?”


    “請繼續做夢。”紅葉冷酷無情地迴應。


    陸仁賈點了點紅葉手裏靠左的那張牌:“這張是10嗎?”


    紅葉:“不是。”


    陸仁賈又點了點右邊一張:“這張是10嗎?”


    紅葉:“不是。”


    陸仁賈還要點,紅葉幹脆把牌收到背後,兩張牌換了幾次,又拿到麵前,正麵朝下拍在了桌布上。“這下我也不知道哪張是哪張了。你選吧。”紅葉得意道。


    陸仁賈選了一張,是10。


    紅葉:“………………”


    “命運啊……”陸仁賈吟誦道,“命中注定……你們要相遇……”


    圍觀群眾:“哈哈哈哈哈哈哈”、“66666666”、“23333333”。


    紅葉捂著臉離開了這幫戲精,一邊往公園門口走,一邊給黃少天打電話。


    一打,竟然還關機。


    不會被綁架了吧?紅葉發散思維。


    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分鍾,紅葉忽然覺得有人在叫她。


    “……葉……紅葉!”


    紅葉往四周張望了一下,沒看見熟悉的麵孔。是黃少天嗎?紅葉合理推斷了一下,覺得其他人這會兒應該都在原地打牌,也隻有黃少天會出現在這裏,並且這麽囂張地叫她了。


    她推了推眼鏡,終於看清了遠處跑來的身影。也難怪她一下子沒認出來,因為黃少天腦袋上頂了整整五個大大的披薩盒。


    “紅葉,你來找我啦?”黃少天傻笑,“我拿完快遞手機就沒電了,遊戲太耗電。我在這裏轉了好久,都沒找著原來的地方,正準備找人借手機給你打電話呢。”


    “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紅葉想從黃少天頭頂拿兩個披薩盒下來,卻被黃少天躲開了。


    “我沒問題的,這樣頂著很輕鬆。”黃少天解釋道,“給你打電話……因為我們班上我好像就記得你的手機號。”


    紅葉:“_o///o_”


    “你頭上有草。”黃少天忽然湊過來,探手要摘。


    紅葉連忙後退:“有草什麽鬼,一般要套路也是說有樹葉有花瓣吧!”


    “我也沒要套路你啊。”黃少天咧嘴,“真的有草。”他又追過來,往紅葉頭頂一摸,還真的摸下一根草來,估計是剛才在草地上躺下來沾到的。


    紅葉又臉紅了,腦補人家要套路自己,結果是自作多情,臉皮薄的她可受不了。本以為黃少天會笑話自己,他卻沒有。


    “還有草。”黃少天又湊過來。


    “喂!”紅葉那點不好意思一下子又被搞沒了。這家夥是在耍她吧!


    結果黃少天真的又摘下一根。


    “你就不能一次性摘完嗎?”紅葉惱羞成怒。


    “那我得兩隻手。”黃少天說著就鬆開了扶披薩的手,兩隻一起探過來。


    “喂!披薩!”紅葉驚叫道,後退的時候沒站穩,滑坐在了草地上。


    黃少天被她一嚇,腳底也是一個趔趄,摔在了紅葉旁邊。披薩有他腦袋墊著,倒沒散得太厲害。


    兩個人一坐一趴,視線相對,都覺得對方傻乎乎的。


    然後,一起笑起來,笑了半天都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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