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陽正想向前幾步看個仔細,卻被季雨霖一把拉走。木陽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急急地迴到車上,說:“看來,這老頭兒,真是……真是個假和尚哪……”


    “陽哥,我跟你說過,在這樣的地方,就算是撞見了親爹,也最好裝作不認識,否則,麻煩一定會纏上你!”


    木陽像是不大理會季雨霖的這番話,伸長了脖子盯著外麵的熱鬧,雲升和尚的生意似乎不錯,不斷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他跟前蹲下。季雨霖拍拍木陽的肩膀,說道:“陽哥,幹我們這一行,最怕鬼攪局,你想想,能在這鬼市上發財的人,多的是,惡鬼為什麽偏偏攪你的局?還是你言多必失嘛……”季雨霖氣喘籲籲地,又像是全然為木陽著想,說:“現在,你偽裝一下,戴上帽子,去那禿驢的攤子附近轉轉,看看他要出什麽貨!”


    這主意純屬意外!沒想到季雨霖會生出這樣的主意!木陽有點底氣不足,問:“萬一,萬一他認出我呢?”


    “萬什麽一呀,你當他是神仙?你戴上帽子,把帽沿兒拉低一點兒,他往哪裏認你去?隻要你不蹲下看他的貨,他哪裏有功夫去關注你?季雨霖把木陽推下了車,又說:“陽哥,放心吧,這地兒的規矩就是這樣,隻盯著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貨,這叫各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你放心大膽地吧……”


    “好吧,好吧,豁出去了我……”木陽下車之後愣了片刻,又一想,不妥!不妥!這樣毛手毛腳地過去,總感覺少了點什麽。木陽又迴到車上,摸到軍用挎包,重新斜背在肩上,說:“得裝得像一點,要讓人感覺我像一個買東西的。”


    天空依然很黑,沒有月亮,看不清遠處山坡上的樹木,但能看見繁星滿天。如果不是嗖嗖的東北風,在這兒閑逛逛也挺有意思。不過,木陽發現鬼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差不多就是人擠人了。不過,這個早市確實不同於買賣其它商品的市場,靜悄悄的,很少有人說話,一切都顯得那麽鬼鬼祟祟,似乎人人都是正人君子,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讓木陽覺得陰陰鬱鬱,像是在做賊……好不容易擠到雲升和尚的攤子附近,已有兩個年輕男人蹲在他的麵前看貨。木陽不敢太靠前去,隻是遠遠地站著伸長了脖子去聽。


    一個男有說:“最誠心誠意的吧,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您老人家的名聲,我們早有耳聞……”


    雲升和尚說:“我這個人,嗯,在石頭行裏,安身立命幾十年,靠的就是貨好,你再有錢,離了我這地兒,你上哪兒買這成色的玉鵪鶉去?”


    草,怎麽又是玉鵪鶉啊?不會還是那對摔壞成兩截兒的吧?


    木陽不由得向前邁了兩步,但那東西被兩個男人的腦袋擋著,一點兒也看不清。木陽的心裏更不理解了,不是說季雨霖賣給他的玉鵪鶉是假貨嘛,怎麽又到這裏來找下家出手?


    兩個男人開始沉默,隻是在那兒蹲著,並沒有話。木陽不便在雲升和尚的攤位前停住腳步,隻得轉到攤位的後麵。如此一來,就看清了那兩位買主。一位買主拿了把強光手電,把一對玉鵪鶉中的一隻照射得通體翠綠。另一位買主則壓低了聲音,十分不屑地說:“民國的。”


    雲升和尚的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很輕,像是微笑,又像是恥笑這人外行。雲升和尚清了清嗓子,說:“你就是說它是新中國以後的,我也沒意見,仁者見仁嘛,智者見智嘛,我不是專家,不負責答疑解惑,你們要是看上眼,就我說的那個價,若要看不上眼,大道朝天……”


    大道朝天?媽個匹,底氣很硬啊!木陽擔心這和尚一抬頭認出他,裝作看別的攤位,向前走了幾步,又折身返迴。那個拿了強光手電的買主輕輕地把玉鵪鶉放下,熄了手電,說:“這貨,太硬!嗯,還是給推薦個別的吧,最近,我們消化不良,這次來,主要想吃點好消化的飯食。”


    太硬?木陽知道是暗語,卻不知具體什麽意思,是暗指這東西是假的?還是表示自己拿不準真假?


    這一迴,雲升和尚的鼻子裏“哼哼”兩聲,從懷裏摸索了片刻,說:“少東家,這是客氣哪,你們不店大欺客,就算吉生高照了,還消化不良?得,少東家把話說到這,我也不能沒點誠意,您看看這個!”


    木陽扭頭看了一眼,像是個碧玉的鐲子。


    “就這個?”那個被雲升和尚稱作“少東家”的年輕男人並沒有伸手去接,又問:“就沒點兒正裝貨?”


    雲升和尚顯得很有耐心,慢慢悠悠地說:“少東家再好好看看,雖說燈下不看玉,但我這東西,正正經經是從宮裏流出來的,在我一個朋友家中祖傳了三代,從四川來的,要不是朋友托我快點出手,我哪舍得賣?”


    那個少東家聽了,越法沒了興趣,說:“若要說這東西成色好,我反倒相信,你現在這麽一說,我反倒懷疑它的真假,以你孫老板的精明,如果真是宮裏流出來的東西,你哪裏肯讓我撿這個漏兒?以你的財大氣粗,有多少漏兒能跑出你的掌心兒?”


    “抬舉了,抬舉了,我是個生意人,又不是收藏家,是吧……”說著,雲升和尚十分警覺地把那隻鐲子用一方黃緞子包好,又揣進了懷裏,又說道:“相比較吧,還是這玉鵪鶉更墜秤,我也知道你的心情,確實是看上了這東西,把這東西放你們店裏一放,橫豎才算是般配,洋鬼子們就喜歡這個,再說,這東西能在台麵上走?越是國家……”


    墜秤?什麽叫墜秤?


    雲升和尚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低到木陽什麽都聽不見。雲升和尚與那年輕人耳語一番,那年輕人像是動了心,又拿出強光手電,反過來調過去地照那玉鵪鶉,照了這一隻,又去照另一隻。這時,蹲在一旁的另一個年輕人說:“依我看,還是那鐲子穩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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