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收到八營報告,說前方有鬼子的陣地,而且人數不在少數,火力也極為強大時,他就知道,等著二團的苦戰要來了。


    他不知道即將交鋒的鬼子,是不是殺死王有財的元兇,但是隻要是鬼子,他就必須得消滅他們,一路上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後果如何,不管這仗以後,二團還能剩下幾個人,都必須替全軍打好這個先鋒,都必須替有財報仇,哪怕是把全團都搭進去。


    八營也臨時挖出了道戰壕,聽為太過匆匆,這道戰壕挖得不深,但起碼能夠讓戰士們有道容身之處。


    這就是平時訓練展現出來的效果,不管長官和主力有沒有來,也不管己方是不是攻方,修築這樣一道防線,至少能防備鬼子的反襲,畢竟八營隻有一個營,進攻都隻是虛張聲勢,若是讓防守的鬼子發現了這一點,一個反攻,那就真的尷尬了。


    八營長向黃偉簡單作了一下匯報,黃偉也用心聆聽了一下,但是還是分辨不出來對麵倒底有多少的鬼子。從望遠鏡中,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鬼子的陣地上怎麽會到處都在揚起黃塵?他們是在做什麽?明明已經交上火了,他們的陣地上還在揚塵,這說明著鬼子並沒有完全展開,陣地和工事都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如果此時還不進攻,那等他們完全布置好了,付出的代價會更加的大。


    黃偉的判斷是正確的,但是他的判斷也出現了一個重大的失誤,或者說是紕漏更為妥當,那就是他嚴重估算少了對麵鬼子的數量。


    他的二團本來是有兩千多號人,可益陽一戰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一,不僅五營差點全軍覆沒,攻城時其他的各營都有損傷,整個團剩下的人全部加起來不到一千五百人,而防守的鬼子足足一個聯隊。


    通常的情況下,日軍一個聯隊可以硬撼國軍一兩個師。這是什麽概念,二團以一個團的殘兵,去和鬼子的一個聯隊交鋒,這實力極不平等,孫玉民是不在場,如果他在的話,也未必會有黃偉這麽大的膽子。


    “各營的迫擊炮全部集中到團部的炮連,然後分成兩片陣地,給我把炮彈全部打光。炮聲一停止,每個營除去留下一個排在陣地上,所有人包括警衛連在內,全部給我衝鋒,我要一波打穿鬼子的防線。”黃偉是被仇恨衝昏了腦袋,他滿腦子都是要替王有財複仇,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替新三十四師和十二軍拔個頭彩,才會做出這相當於自殺性攻擊的命令。


    按照他的思路,全團衝鋒雖然會造成自己部隊的大規模傷亡,可若不趁著鬼子工事和戰壕尚未成型就攻擊,恐怕再打就更沒有勝算了。


    戴存祥在途中時忽然聽到了前方密集的炮聲,他心猛地一沉,突然間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炮是己方的迫擊炮所發,這是毋庸置疑的,可二團有多大的火力和實力,他是非常的清楚,能夠打出這和陣仗和''聲勢,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黃偉把全團的炮都集中了。作為新三十四師的實際長官,他太清楚底下各團主官的個性,一團的李天喜老成,他所帶的一團也向他本人一樣不溫不火,但極有韌性,不管是攻堅戰還是防禦戰,都能耐得住,找到最為恰當的時機,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這也是戴存祥為什麽把一團放到全師的最後原因,此刻一團應該和七十七師已經交接完益陽城防,行進在全師的後麵;而二團長黃偉極重義氣,雖然軍事上以他為主,但每戰實際上都是王有財頂在最前麵,二團副王有財實際上變身成了二團的尖刀營長,打仗的時候是從不顧自己安危,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自從王雅芳死後,他這個人也就死了,既然是個死人,那還有什麽好畏懼的呢?現在王有財犧牲了,黃偉自然會感覺到少了左膀右臂一般,複仇的火焰極有可能會讓他喪失理智。戴存祥現在突然極度後悔起來,或許自己讓二團作為先鋒追擊尾隨鬼子是個錯誤。


    “讓各部加快速度,步兵都給我跑起來。”雖然知道戰士們都已經很是疲勞,可危急關口,戴存祥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下達了這樣一道命令。


    …………


    長沙城的九戰區司令部裏,薛嶽是急切地盼望著能有一封捷報過來,這些天不斷失守,不斷告急,不斷地敗退,這樣的軍情報告已經讓他煩不勝煩。


    “捷報,長官,捷報。”


    突然間傳來的一聲歡唿讓氣氛異常壓抑的作戰室裏忽然間有了些生氣,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向聲音來源之處。


    一個中尉軍官高舉著一張紙,從外麵奔了進來,他興奮的連報告都忘了打。


    “哪裏來的捷報?”吳逸誌這些天和薛嶽一樣,心情是極度沉重的,他聽到“捷報”二字,急切地詢問著。


    “十二軍的捷報,益陽城已被其部新三十四師光複!”中尉軍官興奮地喊著。


    “真的嗎?”吳逸誌有些不敢相信,因為才幾個小時前,九戰區才收到王耀武的報告,其部七十三軍七十七師把益陽城給丟了。


    薛嶽在收到這封電文時還在破口大罵:“浴血苦戰,實因傷亡慘重才無奈棄城而退?鬼才相信會傷亡慘重,日軍才進攻短短幾個小時就會傷亡慘重,一沒飛機助攻,而且日軍的重炮部隊現在都在長沙兩側,壓根就沒有什麽重火力攻城,七十七師會傷亡慘重才怪!讓王耀武去哄小孩子吧!”


    嘴上雖然在破口大罵,可又拿這事沒辦法,人家說了是傷亡慘重,你總不可能在不了解具體情況下,一口否定人家,而且七十七師還有個牛的不得了的總司令,那可是委員長的虎將。


    現在,才短短的過去幾個小時,孫玉民的十二軍就宣告收複了益陽,這一正一反,一勝一敗,誰是真的“自己人”,立馬可辨。


    “太好了,玉民一出馬,立刻就給了鬼子一悶棍,若是我九戰區的部隊,都像十二軍一樣,日軍什麽時候能如此猖狂!”


    薛嶽雖沒有極盡讚美之詞去誇獎孫玉民,可能讓他說出這番話來,足見對於孫玉民和他的十二軍有多麽地喜歡和信任。


    薛嶽一高興,作戰室的氣憤立時熱烈起來,參謀幹事他動地鼓起掌來,這也算是對於此捷的祝賀和對孫玉民的讚揚吧。


    “長官,孫將軍有封私人電報要給您。”


    所有的人都喜形於色,薛嶽也不例外,可是送電文的中尉軍官,不合時宜地又說了句話。


    “拿來我看看!”薛嶽還在興奮中,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孫玉民的這封私電是告狀來著。


    孫玉民發來的電文並不長,隻是短短的幾句話,可就是這幾句話讓薛嶽勃然大怒,大聲罵道:“我就知道這幫王八蛋,陽奉陰違,為了保全自身實力,未戰就逃,看這次王耀武怎麽說。”


    吳逸誌先還以為薛嶽是在罵孫玉民,聽了他後半句話,才知道他罵的是七十七師。


    “司令,玉民電文上說什麽?”他開口間詢道。


    “你自己看吧!”


    薛嶽把手上的紙甩了過來。


    “怎麽可能這樣?七十七師就不怕咱們秋後算賬嗎?”吳逸誌一目十行地飛快看完了孫玉民的電文,上麵的內容很簡單:七十七師稍作抵抗就棄城而去,我部到達時,城池已經被日軍占領。經過一番浴血苦戰以後,我部攻下益陽城,日軍大部向寧鄉潰退。請問薛長官,軍委會戰前的命令是什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還不是仗著有王耀武這棵大樹庇護,才敢這樣為所欲為。”薛嶽咬牙切齒地罵道。他雖然是九戰區司令長官,可以統率整個九戰區內的國軍部隊,可除去自己的嫡係和兩個川軍出身的集團軍司令楊森和王陵基,其餘的誰還會把他當巾事?事實上,這是明著指向了二十四集團軍,指向了王耀武。


    “司令,我看七十七師的話也未必不可信,而玉民的話也不可以全信,這要看兩者間的界定!”吳逸誌向來是孫玉民的忠實擁躉,可這會兒卻突然間質疑起孫玉民的話來。


    “此話怎麽講?”薛嶽一下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我估摸著玉民這是在向您提醒,開戰以來,我們一再退敗,雖然其中有著日軍過於強大的問題,但實際上經過這近兩年的休整,過慣了舒暢日子,讓不少將領滋生了不願意在戰場拚命的想法,他們這些人都知道自己能安穩舒適,都是因為有著手下的部隊,如果把他們拚光了,那他們也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何嚐不知道這一點,從5月27日開戰以來,除去最先開始的撈刀河那兩仗是真的在血拚之外,後續的哪一仗不都是咱們自己放棄的。將領都有著這種保存實力的想法,何況底下的士兵軍官呢。”薛嶽感歎道:“可我又真的能拿他們怎麽樣呢?難道說像委座那樣,殺他一兩個以儆效尤?這是絕對行不通的,就拿七十七師來說吧,不管他們真的假的浴血奮戰,可我隻要動一下他,王耀武絕計不幹,說不定他就敢直接迴六戰區去。”


    “是啊,玉民他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但是他又發來這樣一封質問的電報,這說明他是真的非常的生氣,如果我估摸得不錯的話,他收複益陽,肯定是付出了不菲的代價,而且極有可能有心腹愛將戰死。”吳逸誌倒底是留洋歸來的高材生,能坐上九戰區參謀長,也著實有兩把刷子,居然將事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有這個可能性嗎?”薛嶽疑惑地問道。


    “長官,十二軍那邊還有封請功電報,我過來時還沒譯完,不過前麵一段我記得,說新三十四師二團團副攻城時殉國了!”中尉軍官又插了一句,他還一直沒離開,本來像薛嶽和吳逸誌這種高級將領的對話,他是沒有資格插嘴,可為了印證參謀長的話,他大著膽子說了一句。


    “二團團副?”吳逸誌自問了一句,然後衝著一個看著這邊的參謀說道:“查下檔案,看下這個二團團副是誰?什麽時候跟著孫玉民的?”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吳逸誌拿著王有財的檔案袋,輕聲念著:“王有財,籍貫安徽霍山佛子嶺,民國二十九年加入楊樹鋪義勇團,楊樹鋪義勇團改編為霍山獨立支隊時任連長,霍山獨立支隊改編為新三十四師任二團團副至今。”


    “這麽說來,他跟孫玉民的時間不算太久呀?應該算不上心腹之人吧?”


    “不能這樣說!我有了解過霍山獨立支隊,組建的時候才十多個連,他能擠身連長之職,說明玉民對他是極為器重的,所以這個王有財算得上是玉民的心腹。”吳逸誌的話讓薛嶽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搭檔居然會下功夫去研究下麵的部隊,而且連前身都了解的那麽清楚。


    “那你認為,我們該如何迴複玉民?”


    “司令,現在我們的立場很是尷尬,既不能委屈了玉民,又不能得罪了王總司令,所以這事看起來不大,可如若沒處理好,恐怕會釀成大麻煩。”


    “我就是知道這一點,才問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咱們首先得安撫玉民和新三十四師!”吳逸誌說道:“這個王有財不是殉國了嗎?他現在的軍銜是中校,我們追授他為上校銜,益陽一戰二團陣亡戰士一並撫恤。”


    “就這樣?”薛嶽有些不滿意,這隻是個常規的應付辦法,以他對孫玉民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滿意。


    “我們隻需要多加一句話就行,已把王團副的事跡向軍委會報告,為他請功。”吳逸誌接著說道:“玉民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隻要我們表現出了我們的誠意,他不會太過於去為難你我。”


    “還有嗎?”


    “這是給玉民那邊的電文,另外咱們得電令七十七師立刻迴守益陽,告訴七十七師長,把誠意和歉意表足一點,這樣也會讓玉民稍微消火。再發個私電告訴王總司令,這種情況如果再發生,那麽對不起,別怪咱們翻臉不認人,要麽軍事法庭見,要麽委座那見。”


    “話要說得這麽狠嗎?王耀武若是反感了怎麽辦?”薛嶽有些猶豫。


    “司令,你不用擔心這一點,要知道是他理虧在先,而且我們還是以私電和他說這事,並沒有讓他難堪,他會知趣的。”


    “就按你說的做吧!”薛嶽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地念叨著:“亡羊補牢,希望能起到點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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