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3月17日,大賀茂率領的日軍第三十四師團攻下了南昌外圍一百三十公裏處的高安城。


    或許是因為憋屈了一月有餘,大賀茂和他的三十四師團猶同是出了籠的餓狼一般,攻占了高安城的第二天,便派出了部隊冒著暴雨攻占了團龍鋪。


    與此同時,北路日軍櫻井省三的三十三師團,搶在七十四軍之前占領了奉新,隨後為了配合大賀茂部的行動,也冒雨出擊,卻在上富、甘坊、苦竹坳之間的山地被中國軍隊圍攻,一時陷入了苦戰之中。


    南路的獨立混成第二十旅團,在遲田直三的率領下,不斷向西突進,先是占領了灰埠,隨即又要強渡錦江北岸,意圖要和三十四團會合。


    孫玉民在行軍途中正和泥濘的道路和不作美的天公作著抗爭,無法接收到實時的戰情報告,這下可苦坑苦了羅卓英,原本他想當個甩手掌櫃,這一仗由孫玉民自己去打,現在這樣子一個情況,迫使他不得不出來幫著孫玉民撐起這個場麵。


    孫玉民的作戰部署是有派專人過去向羅卓英作過匯報,所以他很清楚孫玉民打這場仗的目的是什麽。


    既然他要唱這麽大一出戲,作為上司,羅卓英豈有不支持的道理。所以,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先斷了三路日軍中最軟的一支:被圍在上富、甘坊和苦竹坳之間的日軍第三十三師團。這也是孫玉民作戰計劃中要求他幫著解決的一支。


    孫玉民膽敢提前讓一三九師撤退,就是因為他完全把北路日軍交付給了十九集團軍和七十四軍去對付。如果羅卓英十九集團軍外加七十四軍共計四個軍的兵力,都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日軍丙種師團三十三師團的話,那孫玉民真的無話可說了,要知道他的十二軍可是要單獨對付鬼子的一個乙種師團和一個獨立混成旅團,而且他的主力二十師還要牽製九江的106師團。


    三月二十日,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終於停歇了,而此刻孫玉民率領的新三十四師曆經困苦,也來到了上高附近。


    從來不知道泥濘會對汽車和坦克車造成如此大的困擾,江西的紅土特別有黏性,走不了多久,就得給汽車輪胎和坦克車的鏈子清理泥巴,以至於一團、二團徒步行軍都比他們要快上很多,弄得七團後來也和他們一樣,也開始徒步行軍。


    在雨天行軍,雖然有著蓑衣,但是其實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有限,很多將士都被傾盆大雨澆了個透心涼,孫玉民看著許多戰場都被凍得嘴唇發白,心中很是不忍,可是他又不能心軟,因為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八十一師和一三九師未必能頂住鬼子第三十四師團的攻擊,假若再讓鬼子混成第二十旅團加入戰團的話,可能會讓這兩個師處於崩潰的邊緣。


    終於趕在天晴的時候趕到了上高附近,新三十四師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這幾天真的是把他們給累壞了,短短的幾百公裏路途,他們硬是起了五、六天,這誰能想到。


    軍部的大功率電台一架起來,電報便如雪花一般地飛了過來,首先是展書堂,他幾乎是讓八十一師的電台在不停歇地唿叫著軍部,這畢竟是八十一師劃到孫玉民麾下的第一場大仗,而且還是作為主力的第一仗,這不免讓他有些緊張,雖然孫玉民有派出通信員快馬飛奔告知,他正在率部趕往上高,可是展書堂仍是不放心,在終於和孫玉民電台聯係上的那一瞬,他才終於安下心來。


    同樣的,史中華和王恆率領的一三九師也在不停地唿叫孫玉民,他們是從奉新這一帶轉往上高的,出發的時間和路程都相對來說要短,所以他們到達指定地點已經有兩三天了,而孫玉民派出的趙雷和幾個幹事也已經到達了一三九師,名義上是來協助指揮部隊,但實際上目地隻有一個,那就是抓到那個當鬼子內線的叛徒。


    羅卓英也第一時間發來了電文,告知他七十軍和七十二軍已經和鬼子三十三師團接火,七十四軍正在對敵進行包抄合圍,讓他專心大膽地對付中路和南路的日軍,北路的櫻井省三他可以忽略不計了。


    這些情況都在孫玉民的預料中,可是沒相到張小虎也發來了電報,告知孫玉民,有一個龐大的日軍飛行編隊從九江那邊經過,正往上高方向而來。


    孫玉民收到這份電報後,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這些天一直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現在明白了,他少算計了鬼子的飛機。


    自南京戰場上有過和鬼子飛機交手過的記錄後,他不管是在濟寧還是在蘭封戰場上,還有擊潰波田支隊,佛子嶺大戰鬼子的這些戰鬥中,都沒有日軍飛機參戰,這讓孫玉民習慣性地忽略掉了鬼子的這一殺器。


    還好,張小虎的急時提醒,讓自己的這一疏忽還有換迴的餘地,他趕緊電令八十一師的陣地做防空準備。說是作防空準備,可實際上又能作什麽準備呢,除去挖一些藏兵洞外,其他的真的沒有什麽能準備的,高射炮?沒有!高射機槍?也沒有!己方飛機?更加沒有!所以,對於八十一師,對於十二軍來說,鬼子的空軍就是一個bug的存在,是無解的。


    一想到這些,孫玉民就頭疼的厲害,首先他不能原諒自己會犯下如此大的錯誤,差點把八十一師給整個給“賣”了;其次才是想著如何對付鬼子的飛機,不光自己的十二軍,他敢說哪怕是陳誠和羅卓英現在所依仗的王牌七十四軍,也對鬼子的空軍沒有太好的辦法,畢竟高射炮和高射機槍對於國軍來說,還是個奢侈的存在。如何能給鬼子的飛機一次突然間的傷害呢,孫玉民的頭腦在飛速運轉著,m3坦克車上是有著一挺能充當高射機槍用的勃朗寧機槍,可是這挺和炮台差不多位置的機槍是坦克車唯一的防空武器,孫玉民終對不會傻到把這些保護坦克車的機槍給拆下來。這一點行不通,那隻能倚靠捷克式和馬克沁去充當對付鬼子飛機的武器,可讓它們去消耗子彈對付飛機,那地麵上的步兵怎麽辦?靠中正式是壓根就不可能打退敵人的。孫玉民忽然間想到,在自己上方交戰的是七十四軍和十九集團軍,這批來的飛機未必是來攻擊自己部隊的,從先前羅卓英的電文上來看,似乎是已經完成了對敵三十三師團的合圍,此刻鬼子飛機的到來,極有可能是救援三十三師團。對,鬼子空軍就是去增援櫻井省三的,孫玉民越來越肯定自己所想,他趕緊給羅卓英和王耀武、李覺、韓全樸發去急電,提醒他們,鬼子的空軍來了。


    但是,孫玉民的通知晚了,當李覺和韓全樸收到他的預警電報時,十餘架九六式中型陸上攻擊機唿嘯而來,幾十公斤重的航彈不斷命中陣地,且不說炸彈爆炸的威力如何,光那令人眩暈的爆炸聲和因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就幾乎已經讓國軍士兵無法招架,更別提那讓人膽寒的機載重機槍俯衝掃射。


    眼見著被圍得死死的鬼子就要脫圈而逃,關鍵時刻七十四軍的戰鬥力爆發了出來,施中誠的五十七師和廖齡奇的五十八師堵住了七十軍和七十二軍的缺口,而李天霞的五十一師則不斷地壓縮著包圍圈,日軍第三十三師團又重新被堵住了,天空上的飛機雖然還在盤旋,但是它們已經扔光了航彈,打光了機槍子彈,變成了沒有絲毫攻擊力的旁觀者。這是七十軍和七十二軍用士兵的血肉之軀換迴來的,如果不是他們兩個軍的部隊冒著天大的傷亡,死死地盯在陣地上,消耗光了鬼子飛機的彈藥,七十四軍未必能如此順利地堵住缺口。


    李覺和韓方樸二人都是跟隨羅卓英東征西戰的幹將,什麽時候都未曾退縮過,可是看到自己部下成營成團的被打殘,他們也不禁動容了。


    三十三師團的進攻受阻,甚至是被死死地圍困住,而南路的日軍混成二十旅團的進展就非常的順利,占據灰埠以後,又很快地突破了錦江防線,和高安的日軍第三十四師團匯聚到了一起。


    鬼子的這個混成旅團之所以會推進的這麽快,是因為孫玉民壓根就沒讓部隊進行抵抗,灰埠隻是裝模作樣地抵擋了一陣,在鬼子炮兵轟擊之前就棄陣地而去;錦江北岸的抵抗雖然激烈一些,但是這也是孫玉民事先安排好的,如果連他們渡河都不組織點像樣的守勢,鬼子肯定會懷疑的。


    到了二十二日,大賀茂的日軍三十四師團和遲田直三的獨立混成第二十旅團,終於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孫玉民為他們設下的天羅地網中。


    八十一師處於第一道設置的防線上,首當其衝地遭到了瘋狂的進攻。


    展書堂不是沒有和鬼子交過手,哪怕是鬼子的常設師團他都交鋒過,原本以為憑借著手上帶了好些年的這支部隊,能夠阻擋住敵人一時半會,可哪曾料到,大賀茂這個戰爭狂人,被騷擾了一月有餘,早就已經壓抑得要爆發了,如果不是被圓部強行鎮住,他早就來尋展書堂的麻煩了。此時此刻的大賀茂和他的三十四師團,如同是嗜血惡魔聞見了血腥味一般,殺向了展書堂的八十一師,即使展書堂早就已經布置好了這道防線,可是還是沒經得住考驗,最先防守陣地上的兩個營守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幾乎全軍覆沒。


    展書堂紅著雙眼,又往陣地上添了一個團,他雖然知道這個陣地隻是引誘大賀茂的一個誘餌,沒有太大的防守必要,可是孫玉民讓他必須堅守一天,再行撤退,展書堂隻得硬著頭皮往陣地上填人,即使是心疼不已,他也隻得含淚而行之。


    大賀茂怎麽都沒有想到,麵前的這支中國軍隊會這麽的有韌性,己方的進攻從早晨上一直延續到夜幕降臨,損失了眾多的士兵,卻沒能前進半步。


    “大賀中將閣下は今日か休戦か、明日の砲兵連隊の野砲と山砲が來るのを待って、もう一度しっかりと教えてきたこの中國軍!”(大賀中將閣下,今日還是休戰吧,等待明日炮兵聯隊的野炮和山炮到來,再好好教訓麵前的這支中國軍隊。)遲田直三對於大賀茂有些不理解,他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麵前的這支中國軍隊不是個容易捏的柿子,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部隊攻擊,在隻有為數不多的擲彈筒和迫擊炮的助力下,這種強攻隻能是平白地犧牲士兵的性命。


    雖然這一天的進攻造成中國軍隊的傷亡不小,可是投入進攻的三十四師團損失也是蠻大。


    還好,死的不是自己混成二十旅團的人,既然勸不動他,就讓他咎由自取吧,遲田直三隻能是這樣對自己說。


    “遅田君,空はもう暗くなったから,私はまだ何かほかに方法があるのか?明日にしかならない。”(遲田君,天已經黑了下來,我還能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隻能等明日再說了。)大賀茂心有不甘地說道,或許是發覺這一整天的戰鬥給自己的部隊造成了傷亡,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円部司令官は、遠藤第三飛行団に十數機の飛行機で戦闘をしたと言っていたが、どこにいたのだろうか。?あなたは私と一緒にいて、しかし一日の戦闘を目撃して、私は聞いて、あなたは1羽の鳥が空から飛ぶことを見たことがありますか?”(圓部司令官說遠藤第三飛行團派出了十幾架飛機來助戰,可是在哪呢?遲田君,你和我在一起,可是親眼目睹了一整天的戰鬥,我想問,你有沒有看到過哪怕是一隻鳥從天上飛過去?)


    遲田直三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直白點就是在責怪遠藤三郎的第三飛行團沒有給予他支援。聽到他的這頓牢騷,遲田心裏在想,作為一個擁兵上萬的中將師團長,想的不是怎麽去攻破敵人防線,進展稍稍不順,就把責任推到旁人身上,這種人是怎麽坐上帝國陸軍中將師團長的這個位置的。


    心中生了這個念頭後,遲田直三看大賀茂的眼神都開始帶有一些鄙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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