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島久忠發現了情況不對時,自己的騎兵已經被中國軍隊完全擊潰,戰場上充斥的全都是傷馬的嘶鳴和傷兵的哀嚎,剩下的就隻有那雜亂異常,完全不像其他槍械有規律可徇的槍聲。


    或許是連他身下的軍馬也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居然猛地停住了腳步,兩個前蹄縮起,整個上半身都像是立了起來一般,差點把身為騎兵大隊長的大島久忠給摔下馬背。


    大島久忠雖然極度不想承認,但是他很清楚,這一戰他徹底失敗了,就算是沒有戰死在沙場,僥幸逃迴去,伊東政喜中將也不會放過他。


    到了此刻,他居然都還沒意識到,身後的槍聲是師團主力遭到了中國軍隊的攻擊,更別說知道那個他異常害怕的師團長閣下已經去見閻王了。


    人的求生本質,讓大島久忠勒轉了馬頭,帶著身邊唯有的幾個警衛,就要往後逃。


    這一切早就落在了孫玉民的眼裏,自他們幾個慢吞吞地落在後麵,孫玉民就有注意到,所以在大島久忠一掉轉馬頭的時候,他就跳出了戰壕,跑了幾步,從一個鬼子屍體上撿起一把馬刀,翻身上了一匹停在戰場上的鬼子軍馬,韁繩一拉,扭轉馬頭就朝逃跑的幾個鬼子追去。


    按道理孫玉民應該帶著部隊撤退,不去理會這幾個逃跑的鬼子,可是他自看到那幾個逃跑的鬼子中,有人掛著大佐軍銜時,他便決定要取了這幾個鬼子的性命。


    潘記者被兩個戰士引得越走越偏,她也懷疑過,不斷詢問著要把她帶到哪去?


    兩個戰士也很機靈,不斷欺騙著她,說不能就這樣進戰場,否則保護不了她,要繞到一旁去拍,既真實又少危險。


    潘記者並沒有相信他們的說辭,可是不信他們也沒有辦法,一個弱女子沒人保護和幫助,想孤身進到戰場,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兩個警衛戰士見自己的“計策”得逞,都長籲了口氣,相視一笑之後,打算領著潘記者上一個高點的山坡,稍稍看一下打仗的樣子。


    可沒想到,才剛往前走幾步,那個他們打算上去的山坡邊上,突然間響起了激烈的交火聲。


    先前他們就聽到了馬蹄聲,隻是以為這些馬是過路或者是去戰場的,除去小心提防之外,他們並沒放有心上。到了此時聽到了戰馬負痛的嘶鳴,還有鬼子兵的慘叫,他們忽然明白了,自已以為走出了戰場,可是實際上卻是沒有。


    更為可怕的是,他們能夠明顯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正往三人藏身的地方而來,而且還不是一騎。


    兩個戰士都知道,二十師並沒有騎兵,那麽明顯來的就是鬼子了。


    潘記者不知道情況的危機,但是他們知道,兩人慌忙距起了槍,心裏也在保佑著,鬼子的馬不要往這邊來。可是他們失望了,馬蹄聲越來越近,戰馬粗重的唿吸聲都已清晰可聞。潘記者先還是興高采烈,以為是國軍過來了,可看到兩個戰士的緊張的樣子,也一下明白了,來的是敵人,來的是鬼子。女人的天性,讓她一下子就害怕起來,整個人都縮到了兩個戰士的身後去了,但是記者的職業本能,還是讓她緊緊拿著手中的相機。


    大島久忠和四個保護他的警衛,縱馬拚命往後逃著,在他們的身後不到百米處,孫玉民一人一馬一刀,緊追不舍,在孫玉民的身後,還有著鄧東平和他帶著的幾名士兵,他們哪裏想到,身為司令的孫玉民會突然去追幾個鬼子逃兵,匆忙之下,也騎了幾匹馬去追。


    說來也奇怪,孫玉民從來沒有騎過馬,更別說掣馬奔弛了,但是現在他居然人馬結合得非常好,和那幾個鬼子逃兵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用不了多大一會,那幾騎鬼子,肯定會被他追上。現在的孫玉民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把鬼子大佐留下,根本沒有去顧及自己的安危,如果這五個鬼子突然掉轉馬頭來對付他,除非是周善軍在,否則是肯定對付不了這五人的。


    大島久忠發現了那個緊追不舍的中國士兵,本來想解決這個不怕死的家夥,可又突然發現,在這個單騎的中國士兵身後,還跟著一群中國士兵,這讓他哪還敢停下來。


    冷不丁,忽然近距離兩聲槍響,嚇得大島久忠差點從馬上跌下來,扭頭迴看時,前麵不遠處兩名中國士兵,正端著槍朝著這邊,他們身後還護著一個軍裝女人,這兩聲槍響就是他們所為,或許是很少打稀動的靶子,這兩槍並未擊中任何人。


    大島久忠氣不打一處來,什麽時候戰無不勝的皇軍,堂堂的陸軍騎兵大佐,會淪落到被落單的兩個中國士兵槍擊。


    “彼らを殺した!”(殺了他們!)雖然身後有窮追不舍的中國軍人,但大島久忠仍是吼出了這句話,這句話無關生死,隻為尊嚴,隻為了守護武士的那最後一絲自尊。


    潘記者躲在兩名戰士的身後,讓他們開的這兩槍,嚇得抖了兩下,從二人中間的縫隙中望去,發現那五個鬼子仍是一個不少地往這邊而來,她嚇得魂都出來了。


    好在兩個戰士一擊未中後,飛快地拉動槍栓,幾乎同時再次開出兩槍,這次沒有落空,距離太近了,若還打不中,他們就不配稱之為軍人了。


    射中兩名鬼子以後,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拉動槍栓,因為另外的三騎鬼子已經衝了過來,三把明晃晃的馬刀已經高高舉起。


    兩名戰士迎敵之前,把潘記者推倒在地上,雖然步槍上沒來得及裝上刺刀,也隻得硬著頭皮用槍去招架向他們砍來的馬刀,希望能架住這奪命一擊。


    可是他們還是小看了騎兵,鬼子的馬刀用的是精鋼,磨得份外鋒利,借用著軍刀的速度,這一刀哪裏是步槍能阻攔得住的。


    馬刀如切泥巴似地斬斷了兩名士兵賴以為豪的中正式步槍,隨同步槍一同被斬斷的是兩名戰士的左手手腕,噴湧出來的鮮血如下雨似地淋了潘記者一身。


    作為中央日報的記者,她何時見到過這種血腥的場麵,倒在地上的她被嚇得幾乎失聲。


    兩名戰士倒是沒失聲,他們也沒有害怕,即使是失去了左手手腕,但是他倆都沒有痛苦哀嚎,因為他們知道,此刻自己的生死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保住潘記者的命。


    大島久忠本來的目標是那個穿著軍裝的中國女人,可沒想到那女人在他們即將衝到時,被推倒在了地上,讓他這一刀無處可砍。


    他雖然是騎兵大佐,但是長久的不親自上陣,讓他幾乎失去了一個騎兵該有的戰鬥技能,辟如說伏在馬背上去,或者是側在馬側去殺躺在地上的那個軍裝女人。


    騎兵一擊未中,就得勒轉馬頭,調轉方向,才能進行下一次攻擊,可是這一迴合後,追擊的那騎中國軍人又拉近了和他們的距離,,如果再去殺那一女二傷的,三個已經沒有反擊能力的中國士兵,肯定會被那一騎中國軍人追上,可是不殺,如何消得了大島久忠的心頭之恨。


    “君たち2人がその中國の軍人に対応して,この2つの負傷兵と女の將校は私が殺してやる!”(你們兩個去對付那個中國軍人,這兩個傷兵和女軍官我來殺!)


    作為武士,大島久忠作出了他的決定,帶著兩個警衛士兵勒轉了馬頭,在軍馬的嘶鳴聲中,返轉朝著潘記者這邊而來。


    兩名護著潘記者的士兵忍著巨痛拉起了她,並朝著單騎追來的孫玉民那邊跑著,邊跑邊喊著:“救救我們!救救我們!”他們本來以為鬼子不會返迴,雖然受了不輕的傷,可是也算是撿迴了條命。可哪料到,這幾個鬼子在明知道有追兵的情況下,卻依然殺了迴來,隻得匆忙拉著潘記者往前跑。


    孫玉民從頭兩槍槍聲中就發現了前方有國軍士兵,可見到並沒有擊中鬼子,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如果是自己的士兵,這兩槍絕不會落空,正歎息中,很快又是兩槍,這兩槍擊倒了兩個鬼子騎兵,這讓孫玉民心裏又立時改變了自己的看法,這兩個國軍士兵還不錯嘛,沒有緊張,反應的時間和兩槍的間隔時間都掌握得不錯。


    兩個士兵的槍被砍斷負傷也完整地落到他的眼中,然後鬼子騎兵又策馬返迴,這讓他殺氣倍增。


    他可不隻有一把馬刀,mp38可還掛著脖子上,兩個揮舞著馬刀的鬼子騎兵還未接近他,就被這挺殺人利器給射中,其中一個鬼子兵從馬上栽倒後,腳還掛在馬蹬裏,被受到驚嚇和傷害的軍馬拉著狂奔而去,即使是明知道他已經是個死人,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殘忍。


    大島久忠以為自己的兩個騎兵對付一個中國軍人,肯定會必勝,哪料到人家根本不按常規出牌,雖然拿著馬刀,但是卻用槍將還未接近的兩個騎兵擊斃,這讓他呆了,慌忙拉轉馬頭,想趕快跑,免得死在那從未在中國戰場上的槍支之下。


    “看我殺鬼子!”孫玉民手中的衝鋒槍彈匣裏的子彈已經打光,或則他肯定不會吝嗇幾發子彈,毫不猶豫地就會將鬼子大佐射死。可就算沒有槍,也絲毫影響不了他殺鬼子的心,路過潘記者和兩個國軍傷兵的時候,孫玉民的難得的豪氣了一把,大聲喊道:“看我殺鬼子!


    潘記者的心還在“呯、呯、呯”地巨烈跳動,聽到這句喊聲後,她竟然莫名的覺得有安全感,再也不往前跑,連同著兩個士兵一起注視著這一馬一騎一人一刀,往著鬼子殺去。


    “潘記者,你不是要拍打仗嗎?現在正是好時機呀。”身邊的一個戰士提醒道,他的手腕還在滴血,臉已經痛得變形,可居然沒有叫喚一聲,反而還在提醒著潘婷。


    原本她幾乎已經忘掉自己還是個記者,畢竟剛剛死裏逃生,得到提醒後,她連忙端起了相機,對著那個身上有並強烈殺氣的中國軍人一頓狂拍。


    她已經完全沒有在乎光線、角度等等攝影的要求和常識,隻是想拍下這個國軍騎兵,隻是想記錄這拚死相搏的一刻。


    大島久忠才掉轉馬頭,尚未開跑,那個緊追而來的國軍士兵已經殺了過來,他已經感受到那人高舉的馬刀散發出的殺意,匆忙舉刀去架,可沒想到這一刀的力道會如此之大,不僅震烈了他的虎口,刀鋒上也被硬生生地砍出了一道缺口,手再也是拿不穩,掉落在地上。慌忙之中,他連忙去搗槍盒,裏麵還有著一支南部十四手槍。


    孫玉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雖然衝出去了近十米,但他很快拉轉軍馬,疾速衝了過來,那柄高舉著的,閃著寒光、殺氣和無數仇恨的馬刀,重重地落下,一道殷紅潑向了天空,一顆戴著軍帽的頭顱骨碌碌骨碌地滾出了好遠。


    潘記者一直在拍著,可當她真的從相機那小框框裏看到這血腥殘忍的一幕時,從胃裏湧起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放下相機時,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大堆。


    孫玉民騎在軍馬上,緩緩地走近,口中問道:“沒事吧?”


    吐出了兩口,潘婷感覺到好受了很多,用衣袖擦了擦嘴,雙眼放出崇拜的光芒,迴答道:“沒事,我已經好了。”


    “沒問你,知道你死不了!我問的是他們。”孫玉民的這句話,把潘婷氣了個半死,可徇著這個殺神般的國軍下士的目光,看到保護自己的兩個戰士沒有手掌的手腕,還在滴著鮮血,她就再也氣不出來,連忙跑了過去,幫著他們包紮傷口。


    “沒事,我們沒事,這點傷不礙,包紮一下就好了,謝謝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我們是二十師警衛連的,請問這位兄弟是哪部分的?”保護潘記者的一個戰士邊包紮著自己的傷口,邊感謝著孫玉民,順帶著報出了自己部隊的番號。


    他們沒看見孫玉民聽到這句話的神情變化,潘婷也同樣沒有發現,她同樣也在幫著這兩個戰士包紮。


    “一看你就不會!”孫玉民看著她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不住出聲道。


    潘婷雖然被這個殺神般的國軍下士譏諷,可她居然沒生氣,反而抬起頭迎著這個士兵的目光說道:“我不會,那你來呀!”


    “讓他們來吧,你好好學著就行。”孫玉民避開了這個女軍官的目光,催馬緩緩地前進了幾步,手中的馬刀指向了已很近的那一群國軍騎兵。


    雖然他避開了自己的目光,可潘婷還是看清了這個國軍士兵的麵容,特別是左臉上那條刀疤,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個人我見過,一定見過,在哪見過呢?潘婷苦思冥想著。在她的目光裏,一群趕來的國軍士兵策馬聚到了這個殺神般的國軍下士身前,為道的那個國軍上校說出了讓潘婷訝異不已的話:“司令,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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