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周善軍和吳林生迴來,村外的暗哨已然來報,來的果然是七團的兵,。


    “司令,七團的人來我們這做什麽?”


    鄧東平還停留在防範的思想上,壓根就沒去想其中的關鍵,來的隻是七團的兵,而不是軍官幹部。


    “來了有多少人?”


    孫玉民沒有迴答鄧東平的問題,他問前來報告的士兵。


    “不大清楚,他們不是一起來的,有的有上百人,有的又隻是十幾個人,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情緒都不是太高。”士兵的迴答,正中孫玉民的預料。


    不用講都是這些士兵怕受到團長叛逃事情的牽連,才會三五成群或者是成排成連的離開,試想一下,貴為司令都因此事被槍決,何況他們這些小兵呢。


    “他們有拿武器嗎?”


    劉文智仿佛也明白了什麽,他詢問道。


    “有的命著武器,有的是打空手,還有的甚至連軍裝都沒穿,一身老百姓的打扮。”


    士兵迴答道。


    “這是怎麽迴事?”


    鄧東平完全糊塗了,他想不明白七團這是要做什麽。


    “報告。”


    屋外傳來了吳林生的聲音,這貨沒等屋裏的人迴應他,就已經跑了進來,笑眯眯地對孫玉民說道:“老大,好事,好事……”


    “你打住吧,我倒不覺得是什麽好事!”


    孫玉民沒讓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老大,我都還沒說什麽事,你就斷定了不是好事?”吳林生疑惑地問道。


    “不就是村外來了很多七團的兵嘛,他們想投到咱們這來唄。”


    孫玉民迴應了他一句,他可以確定就是這樣的情況。曆史上,高司令被錯殺的那一天,七團一下子就走了兩千多人,其中有迴家務農的,有占山幹上綠林好漢的,更多的是追隨楊克誌和曹玉福投到了立煌,而現在,因為自己的憑空出現,讓絕大多數的七團戰士,選擇了投向楊樹鋪。


    “你怎麽會知道的?”吳林生驚奇地問道,忽然間他看到了還有個士兵在屋內,笑著說道:“我說呢,原來已經有人來報告了。”


    “林生,他隻是說了外麵來的人是七團的,並沒有告訴司令,他們想加入咱們。”


    鄧東平說道,他現在才總算清楚,孫玉民為何聽到了這個消息後會皺眉頭,換作是他,也會同樣為難的。


    原因很簡單,楊樹鋪和七團雖然說關係並不是非常好,但兩家一直都有互幫互助,算得上是友軍。既然是友軍,怎能去人家撬牆角?七團是出了些問題,但誰都知道,這也隻是暫時的困難,七團很快就會恢複元氣。如果此時楊樹鋪收留了這些戰士,那日很如何和四支隊和七團的人打交道。雖然鄧東平不反感新四軍,但和國軍比起來,他寧願更多的相信新四軍,以前打交道少,但經過這兩次和新四軍的合作,讓他深深地體會到,新四軍是一支值得信任,值得讓人放心的友軍,絕對不會做出像商震、孫桐萱那般背後插刀的事情來。


    “那老大你是怎麽知道的?”


    吳林生都被弄糊塗了。


    “文智,現在我們怎麽辦?”孫玉民沒迴答他的話,扭頭問向了一邊沉思中的老部下、老搭檔。


    “林生,你以後不要再老大老大的叫,私下裏你隨便,但是正規場合,必須喊司令,我們現在是有正規編製的軍隊。”劉文智聽到孫玉民的話後,並沒有急著迴答,反而是先“教訓”了吳林生幾句,然後才說道:“老大,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咱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所以你問我也白搭,還是你自己作主吧。”


    孫玉民其實是想接納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可他擔心會因此給兄弟們的前程埋下隱患,他自己是真心無所謂了,但是手下還有著幾十個跟著他一路走來的弟兄,還有著二千餘戰士,他得對這些戰士們負責。


    不接受七團的兵,又讓他於心不忍。如果真的因為自己的猶豫,而讓這些老兵們憤而去立煌投四十八軍,那真的算是辜負了和高司令的那番交情了。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七團分崩離析了,有七團的兵來投,千萬要收留他們,替七團留住火種。


    猶豫中的孫玉民,腦子裏突然想了一句話,這句話是陸曼那天離開時,讓小萬喊出來的。


    對啊,七團是支英雄的部隊,雖然暫時遇到了困難,但是遲早會浴火重生。作為友軍,自己為什麽不替他們保存好這份實力,自己為什麽不在危境中扶他們一把!更何況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將來這支部隊將成為赫赫有名的長空利箭。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孫玉民沒有再遲疑,他對屋子裏的眾人說道:“走,去村口,歡迎我們的新戰友們去。”


    經過點算,從七團跑出來到楊樹鋪來的有近兩千人,也就是說,除了極少部分的人外,絕大多數都來投楊樹鋪義勇團了。這是一份信任,是經過一起戰鬥建立的絕對信任。


    七團這近兩千人中,居然沒有一個連級以上的軍官,這說明隻是戰士們擔心受到連累,而軍官們並沒有離開,骨架全在,七團重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反倒是收留下他們的孫玉民,要費一番精神,怎麽編製他們著實是件頭痛的事。


    好在劉文智主動請纓,他願意挑起這副重擔。


    收留下這近兩千人以後,孫玉民讓小丫頭和陳萊帶著初九去四支隊找陸曼,讓她們把收下七團近兩千兵的事轉告她,可沒想到,她們倆白跑了一趟,陸曼已經不在四支隊了,她已經調走,雖然她們自稱是陸曼的親戚,但四支隊司令部的人隻知道她去了安徽省委,其他的一律不知道。無奈之下,她們隻得返迴,迴來的路上,護送她們去的剛楞子一直忿忿不平,說四支隊的人肯定知道嫂子的去處,隻是不肯說出來。


    孫玉民從小丫頭和陳萊口中知道了這件事情後,沉默了好幾天,他知道,陸曼是真的是傷心了,自己想再見到她,已經是很難很難了。


    既然已經是這樣的結果,那還有啥好說的,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誰也不能強求於誰。


    這樣想以後,孫玉民反而釋然了,一門心思地撲到了部隊的整編裏,有了他的參與,這項工作的進度很快地推進,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楊氏宗祠內的指揮部會議室裏,所有義勇團的骨幹們全都到齊,列席的還有幾個原七團的連級幹部,近二千人的部隊大部分是跟著他們而來的。


    孫玉民當著這些骨幹的麵,宣讀了他作為支隊司令以來,下達的第一份紙質命令:楊樹鋪義勇團原有名稱不撤消,既稱一團又叫楊樹鋪義勇團,團長鄧東平,轄四個連,一連連長黃偉,二連連長李天喜,三連連長許長庚,四連連長肖貴興;二團團長戴存祥,轄四個連,一連連長吳林生,二連連長劉小山,三連連長胡紅衛,四連連長許傑;七團團長李鐵膽,政委劉文智,轄三營九連;穀紅英為支隊後勤處主任,負責軍需、醫務、後勤等工作;劉文智為支隊副司令,兼任七團政委;林原平任支隊警偵連連長;周善軍為支隊司令部直屬刺刀分隊隊長;董文彬為司令部直屬炮兵分隊隊長兼管電台;劉玉英為秘書兼副官。除七團外,其他的楊樹鋪原有部隊全部打散,以一二三連表現優秀的戰士骨幹和新兵營中原有的骨幹和教官,以及新兵中湧現出來的尖子為基礎,開始重組部隊,具體人選由各團長自行任命。調整期為五天,七月十日舉行授旗儀式。


    整編的方案很快就傳了出去,楊樹鋪立刻就沸騰起來,有人高興、有人失落、有人不舍、有人犯愁,七團過來的人也特別的驚訝,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會被成建製的保留,甚至是從裏麵提升了一些骨幹和軍官,這種絕對的信任,會給人一種很安心很舒服的感覺,沒被當成外人,也讓他們幹勁十足。


    五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經過頭兩天的混亂,到了第三日、第四日,各部基本上都進入到了正常的生活訓練節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醫務這一塊沒有很大的進展,還是沒有一個正牌的能做手術的醫生,不僅穀紅英為之頭疼,連孫玉民亦是如此。


    就連在觀禮台上,給三個團授團旗和給十七個連授連旗時,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軍旗很簡單,很像軍政部發下來的那麵青天白日滿地紅的軍旗,青天白日被去除了,滿地紅卻是給保留了,沒有人會想到孫玉民的小心思,他這是給鐮刀斧頭和八一兩個字預留著位置的,不管他自己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局,知道曆史的他,無論如何都會引領著這幫子兄弟走上那條道路。


    軍旗是穀紅英組織扁擔寨的婦女們趕製出來的,除了一片鮮豔奪目的紅之外,就隻有旗杆處的黑體字了,不管上麵寫著的是一團、二團還是七團,亦或是連旗上麵寫著的一團一連和七團九連,它所代表的全都是霍山獨立支隊。


    “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咱們霍山獨立支隊授旗的日子,這一天肯定會牢牢地寫在咱們支隊的曆史上。軍旗是什麽?軍旗是一支部隊的象征,是一支部隊的生命,它重於一切利益,高於一切意義。一支部隊可以沒有軍官可以沒有戰士,但是不能沒有軍旗,隻要它在,很快就會在它下麵聚集起同樣優秀的戰士。軍旗比我們的武器裝備重要,甚至是比我們的生命還要重要。今天支隊司令部授與你們的軍旗,就是希望你們能好好保護它,能在它的引領下,取得一個個勝利,為它增光添彩。”


    孫玉民難得的在這麽大的場合,說這麽大一段話。剛當上教導總隊二營營長時,他還把鼓舞士氣當作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哪怕是時至今日他還是這樣子認為,可他卻不在去克意地去鼓舞士氣。原因很簡單,這一路走來,他已經見過太多的生死,從周海南和周洪到賴文力,這其中教導總隊打沒了,二十師打沒了,甚至是楊樹鋪的老一二三連都換了個遍。這些血淋淋的場麵時不時地就會湧上孫玉民的心頭,他已經虧欠了很多人,他不想再去虧欠更多的人,這也是他為什麽現在不願再在這種場合講話的原因。今天是個例外,授軍旗不比其他的事情,他必須要讓戰士們明白,這雖然隻是一塊染紅的布,但它承受的卻是一支部隊所有的重量。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李鐵膽破鑼般的大嗓門緊接著孫玉民的話響起。他雖然有些懶,但是他明白孫玉民把七團的重任交給他的原因,而且還派了劉文智來和他搭夥,這是讓他把七團變成一麵鐵牆,一麵鋼盾的殷切期盼。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操場上的喊聲久久地在群山之中迴蕩著。


    …………


    大別山腳的楊樹鋪在休整調節的這段時間,二次世界大戰正式爆發,國內外的戰場都發生了巨烈的變化。


    自武漢會戰以失敗告終後,1938年10月9日至1938年10月29日,餘漢謀和張瑞貴的第十二集團軍和古莊幹郎指揮的日軍第21軍打了大半月,最終損失上萬人,被迫撤退,廣州宣告落入日寇之手;1939年3月17日至1939年5月9日,羅卓英指揮的二十萬國軍精銳和岡村寧次指揮的日軍十一軍十二萬兵力激戰近兩月,南昌還是宣告失守;1939年5月1日至1939年5月24日,李宗仁和李品仙指揮的國軍二十二萬精銳和岡村寧次指揮的日軍十一軍十一萬兵力展開激戰,這一仗徹底打出了李品仙的名聲,為他日後執掌二十集團軍和安徽軍政打下了基礎,隨棗會戰雖然沒能取得台兒莊大捷那般輝煌的戰果,但是卻擊碎了日軍想快速打通通往重慶的道路,快速滅亡中國的夢想,此戰國軍雖然傷亡兩萬餘人,卻擊斃擊傷日軍1.3萬餘人。


    與此同時,國際上的局勢也風雲變幻,納粹德國與蘇聯簽署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日本關東軍剛剛在諾門坎戰役中被蘇聯紅軍擊敗,因此更希望在中國發動大規模進攻以恢複士氣。為進一步打擊中國軍隊的抗戰意誌,日軍第11軍司令官岡村寧次集中10萬餘人,由贛北、鄂南、湘北分途進犯長沙,企圖在最短期間內將中國第九戰區主力殲滅。此戰的發生,正是因為隨棗會戰的受挫,岡村寧次不想在短期內和李宗仁這個對手再度發生糾纏,才會掉轉槍頭,把刀鋒指向湖湘大地,第一次長沙會戰因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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