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了這麵軍旗,領用了這個番號,就代表著孫玉民先前費盡心思,甚至是用詐死來脫離國軍序列的計劃,徹底成了一個笑談。


    此時的孫玉民滿腦子裏都是陸曼。如果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以後,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會不會再次棄自己而去,甚至是不給自己一次辯解的機會。


    “孫司令,張某和區師長可不是空手來的,奉廖磊總司令的命令,給你帶了不少的武器裝備、糧響和物資,你派人點收吧。”


    張義純的聲音打斷了孫玉民的思緒,他一下子想到,不光是要接收物資,三個老兵連還在比武,早飯都還沒吃。


    “感謝廖司令,感謝何長官,更加要多謝張軍長和壽年兄。”


    拿人家的手短,幾句客套話孫玉民還是說得出口的。


    “孫司令就別客氣了,以後你我同屬二十一集團軍戰鬥序列,得相互關照才是。”


    “那是必然,霍山獨立支隊還得仰仗張軍長和壽年兄的多多照顧。”孫玉民和張義純二人客套了幾句後,衝正在台下站著的鄧東平招了兩下手,待他上到台上後,輕聲對他說道:“讓一二三連帶迴,休息一下,十點鍾開始第二項比試。讓黃偉把軍旗收起來,先由他們連保管。你帶著新兵營去村口,卡車和馬騾車上全是咱的物資,全都卸下來,至於放在哪裏,你去問文智和穀姐,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司令。”


    鄧東平的聲音很哄亮,給他敬的軍禮很標準,孫玉民看得出來,這個堂堂正正的編製,是鄧東平非常期盼的,雖然跟隨著自己隅居荒野如此之久,但是他或者說弟兄們都有著一腔軍人的熱血。


    “文智,穀姐,鐵膽,你們三也過來一下。”孫玉民交代完鄧東平以後,又朝台下喊了一聲。


    穀紅英的手上還抱著初九,這小家夥在操場上連著被士兵們巨大的迴應聲嚇了幾下,可都沒有哭泣,這會聽到爸爸的聲音,眼巴巴地一直盯著台上,不是看孫玉民就是看姑姑和小姨,她的小腦袋裏肯定不明白,為什麽三個最愛她的人,現在都不理她抱她。


    穀紅英聽到了孫玉民的唿喚,她本想把初九抱上台,又覺得不合適,連忙把小家夥遞到周善軍手上。可沒想到,初九已經看到爸爸了,哪裏肯讓周善軍抱,受到驚嚇都沒哭的她,此刻卻是號淘大哭。無奈之下,她隻得抱著小家夥最後上了觀禮台。


    還好,一上到台上,孫玉民雖然沒理會小家夥,但是小玉英伸手接了過去,和陳萊兩人一起哄著,才止住了她的哭泣。


    “文智,等會考核你就別去現場了,和穀姐兩人辛一下,把物資給接收、造冊、入庫。還有,準備一下友軍兄弟的飯菜,找個地方,讓友軍兄弟們休息一下。”


    “是,大哥!”


    “是,東平!”


    孫玉民先前最擔心的就是劉文智,他一直都會以為這個老部下,會極力反對接受國軍編製,重迴國軍序列的事情。看到他現在平淡如水的樣子,孫玉民才稍稍放下心來。


    “鐵膽,你和我今天主要負責大比武的事情,你為主我為輔,明白沒有?”


    安排完劉文智和穀紅英後,他又叮囑了傻熊一句,考核的事讓他來做,也是最為合適的,雖然他不算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員,但是他的軍事素質卻是一流的,考核這項工作剛好能讓他漲漲虛榮心和自信。


    “丫頭和小萊,你們負責招待貴賓,把張軍長和壽年兄還有張參謀請到咱們家坐坐,好茶好酒款待著。”他說完這句話後,又衝她倆說道,讓剛楞子跟著你們一起,幫你們打打下手。


    孫玉民安排這一係列事情的時候,並沒有避諱張義純他們,這些話也聽得他們頻頻點頭,對他的好感明顯又增加了許多。都是部隊主官,他們自問做不到像孫玉民這般,事無巨細,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考慮得詳詳細細。


    “孫司令,你不用特意安排人去陪同我們,張某還想接著見識一下貴部的考核呢!”


    “是啊,我和軍座的想法是一樣的,孫司令可不能拒絕。”


    區壽年是滿臉堆笑,他是見識過孫玉部的戰鬥力,以一連之兵敢殺入滿是敵寇的佛子嶺,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那之後,他一直想知道,這個孫玉民究竟是怎麽帶部隊的,自己不怕死就算了,帶出的兵也是一個個的都不怕死。今天見到了這個武裝奔襲的考核後,他算是明白了一些,抬著重機槍,扛著子彈箱都已經讓他大開眼界了,更別說取全連最後一人的成績這個聞所未聞的考核方式。


    “孫司令是出身教導總隊的吧?”宣讀完命令,交出軍旗後的張參謀被涼在一邊半天了,這時突然插了一句話。


    “沒錯,我是教導總隊出來的。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孫玉民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間問出這個問題。


    “那您還記得馬威龍這個人嗎?”


    張參謀又問道。


    “當然記得,馬兄不是一直跟隨著總座嗎?我任四十六師軍需後勤處處長時,他是一三六旅旅長。”


    “在下有幸,曾是馬旅長旅部的作戰參謀,今日看到貴部的訓練方法,和馬旅長以前所用的方法有些類似,他也很注意讓底下的連營團形成一個整體。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這些都是教導總隊留下來的訓練方法。”


    “教導總隊當年可是中央軍中的王牌,裏麵自然有著很多能打的戰將,但這訓練方法真還不是從教導總隊中來的,是孫某多年的行伍經驗摸索出來的,至於馬兄所用的訓練方法和我大同小異,是因為四十六時,我倆關係不錯,常在一起交流帶兵心得。”說到這裏,孫玉民笑著對張義純和區壽年說道:“不瞞二位,我現在的部分得力手下,還是當年從馬旅長那要來的。”


    “哈哈……”


    張義純和區壽年跟著笑了起來。


    “馬兄現在在哪?是跟著桂總座高升了?還是繼續在四十六師?”


    “桂總座……”


    孫玉民的這個問題一出,讓張參謀不知道怎麽迴答。蘭封會戰時,桂永清所部龍慕韓88師擅自撤離,使開封、鄭州麵臨日軍的直接威脅,也使得國民黨製訂的“蘭封會戰”計劃大大受損。國民黨精銳部隊近15萬人,未能殲滅被圍困的土肥原師團近3萬人,如若不是孫玉民的二十師拚死血戰,擊潰土肥原師團,此次蘭封會戰將成為千古笑談,雖然桂永清最後動用了戰車營和整個四十六師,救出了已成殘軍的二十師,但還是因為龍幕韓的擅自撤退,而被撤職查辦。蘭封一戰,包括黃傑、桂永清在內的一批嫡係將領被免職,龍慕韓被處決,是第一個被處決的嫡係將領。此戰後雖然桂永清由於和何應欽和陳誠的關係都很密切,沒有重懲,但就丟掉了直接指揮部隊的權利。


    孫玉民那次會戰後就一直在養傷,由於心中已存脫離國軍的念頭,自花園口事件後,他就再不理軍中的消息,所以他既不知道桂永清此時已被調任至沒有絲毫兵權的“戰時幹部訓練團”的教育長。


    至於馬威龍,他就更加不清楚了。


    在他的記憶裏,這個四十六師裏和自己關係最好的旅長,這個和自己一同出身於教導總隊的兄弟,在朱莊救了自己部隊以後就沒有消息了,今天若不是張參謀突然提起,他都不會記得問兩句這個好弟兄的下落。


    可是看到張參謀吞吞吐吐的樣子,他心中忽然騰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忙追問道:“桂總座怎麽啦?是他出事了還是馬旅長出事了?”


    張參謀完全沒想到,孫玉民竟然不知道桂、馬二人的事情,自己多的一句嘴,現在變成了騎虎難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向了張義純和區壽年兩人,想得到他們二人的指點。


    “孫司令,不,玉民賢弟,張某年長幾歲,這樣稱唿你不介意吧?”


    “怎麽會呢!張軍長有話請講。”


    “桂將軍在蘭封會戰後,和黃傑他們幾個一起被問責,被撤去了二十七軍軍長之職,現在任‘戰時幹部訓練團’的教育長。明麵上雖然說是降職,實則卻是高升了,你也知道當這個教育長以後,那些本就是各部骨幹的軍官,將來都會是他的學生,說不準再冒出幾個玉民老弟這般厲害的角色。”


    對於張義純的這番話,他是表示讚同的,最好的例子就是老蔣和張治中,一個校長一個教育長,換來了多少忠心耿耿的將領和嫡係,桂永清後來官至海軍司令和這段經曆也是有著很大幹係的。


    “那馬威龍馬旅長呢?張軍長現在知道他身處何方嗎?”


    “這我倒不大清楚,隻是知道當年蘭封會戰,由教導總隊改編的四十六師傷亡同樣慘重,三個旅長一死一重傷。幾乎隻是比二十師稍微好點,也正是因為如此,委座沒有重責桂將軍。”


    張義純說的是實話,他是當真不知道馬威龍這個人。


    “馬旅長已然殉國了。”


    張參謀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說出了這幾個字。


    孫玉民不大願意相信這句話,可是看到張參謀說這句話以後,眼眶都已微紅,聲音也有些哽咽,顯然不是騙人的樣子。


    “他是怎麽死的?”


    孫玉民也有些激動了,當年教導總隊從南京退下來的人本就不多,馬威龍那時就是三旅旅長,算是除桂永清和周振強外最高職務的人,在四十六師時,他和自己可真算是相互扶持的,更別說他在二十師生死存亡的關頭率部來援,不僅解了二十師的困境,更是自己和小丫頭的救命恩人。聽到他殉國的消息後,如何能不悲傷。


    “馬旅長在增援解救了朱莊的被圍友軍後,立即率領一三六旅配合主力部隊進行反攻,於羅王寨、三義寨一帶將土肥原殘部包圍。敵人憑借險要的地勢負隅頑抗,戰鬥進行得異常激烈。馬威龍旅長親臨戰場最前線,督率所部浴血奮戰,向日軍勇猛衝殺。激戰中,他還親自架著一挺機槍向敵群猛烈掃射。不幸,被日軍神槍手擊中,當即壯烈犧牲,時年33歲。”


    張參謀當時是跟在馬威龍身邊的,親眼目暏了這一幕,敘述的時候聲音雖然微微顫抖和哽咽著,但是講得很詳細和明白。


    孫玉民一下子就明白了,當年蘭封血戰時,馬威龍在朱莊解了自己的圍,可沒料親眼目暏了自己被冷槍擊中,一時怒上心頭,率部猛攻土肥原殘部,才會命喪蘭封戰場上。追根究底,馬威龍是因為內疚,責怪他沒有護得了自己周全,才會被仇恨燒得失去理智,最終不幸殉國。


    知道了馬威龍已然殉國的消息後,孫玉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他一時感慨萬千,拍了一下有些小激動的張參謀肩膀,想安慰兩句,可卻沒有說出口。


    “幾位貴客,先去屋裏休息休息一下,喝杯茶後再來看這邊的考核可好?”


    陳萊的這聲邀請來得正是時候,打破了幾人之問稍顯悲傷的氛圍。


    孫玉民沒有陪著張義純他們去休息,帶著周善軍去了營房這邊。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除了一連是正常的外,二連三連壓根就沒有來飯堂吃早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李天喜和董文彬兩個人在訓話。


    “去通知二連長三連長把部隊帶過來吃飯。”


    孫玉民並沒有發怒,下這道命令時是心平氣和的。當李天喜和董文彬兩人滿臉羞愧地站到他麵前前時,他仍然是沒有發火,隻是淡淡的說道:“十點鍾就要考試投彈,如果不想輸就趕快讓弟兄們吃飽了,再讓他們休息一下。不要覺得輸了一項就像是天要拽下來一樣,如果一個連都帶不好,何談一個營一個團呢?”


    孫玉民雖然是沒有斥責他們二人,但起到的效果遠勝於臭罵他們一頓。聽了他的話後,兩人如夢初醒,趕緊把部隊帶進了飯堂。


    解決了老兵連的事情,他和周善軍又來到了新兵營黃偉的這個連這裏。士兵們大部分都被派去搬卸物資去了,除了黃偉和幾個士兵正守著那麵飄揚的軍旗外,營房裏空蕩蕩的。


    “司令。”


    看到孫玉民過來,黃偉趕緊跑了過來,在他前方兩三米處站得筆直,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嘴裏的稱唿也從老大變成了司令。


    孫玉民其實還沒有做好接受這個稱唿的心理準備,也就沒有還禮,隻是對他說道:“組建一個排,由你兼顧,專門負責戰旗。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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