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壽年接到張義純讓他出兵霍山的命令時,他愣了一下,一直以來,四十八軍和六安的鬼子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這個新任軍長為何會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


    要知道無論是廖磊親自執耳四十八軍,還是韋雲淞接掌四十八軍的時候,幾乎都不會主動招惹鬼子,偏偏這個張義純上任不久,就要去捋老虎須子,這讓他幾乎無法理解。


    收到命令十幾分鍾,他都是無動於衷,沒想到張義純親自驅車來到了176師部,進門就破口大罵:“區壽年,你什麽意思,拿我的命令當兒戲嗎?信不信我送你去重慶軍事法庭!”


    區壽年很想反駁他幾句,可想了一下,又忍了下來。他是跟著廖磊的老人,是二十一集團軍中一直跟隨廖磊的為數不多的老人之一,以前不管是廖磊親自掌管四十八軍,還是韋雲淞擔任軍長的時候,對他都是頗為器重和尊重,下達命令時大都數會用商量的口吻,什麽時候有過破口大罵這種情況。


    他雖然很不舒服,但想到張義純同樣是廖司令身邊的老人,便忍下了這口氣。廖磊身體一直不好,區壽年不大願意因為這些撕破臉皮的事煩擾到他。


    “區壽年,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趕快出兵,貽誤了軍機,司令都保不住你。”


    見他被罵被吼都不吭聲,張義純更為惱怒,他又訓斥了一句。


    “軍座,怎麽如此著急,卑職怎麽沒有聽到哪裏要打仗的風吹草動?”


    區壽年雖然沒有頂嘴,但是這個迴答陰陽怪氣地,讓張義純更為火大。可是他的重話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區壽年仍是一副不怎麽搭理他的神態。


    猶如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張義純感覺到了有種使不上力氣的感覺,其實他也知道對一師之長大唿小叫是不妥,自己上任不久並沒有得到下麵三個師長和六個旅長的信服。可是軍情實在太緊急,廖磊雖然在病榻上,可也做了指示,要打一個漂亮的仗,算是給二十一集團軍長長臉。


    作為四十八軍的主力師,這個任務非176師莫屬,張義純想都沒有想,就下達了命令,可沒料到,十幾分鍾了,176師師部沒有半點動靜,這讓他不禁大為著急。


    霍山一個大隊的鬼子驕橫的出城掃蕩,這幾乎是送上門來的肥肉,張義純豈能不吃,得到這個情報後,他第一時間就親自匯報給了廖磊,得到他的首肯後,才會下達讓176師出兵的命令,這是他上任軍長後的第一場大仗,也是四十八軍近兩年來的第一場大仗,張義純怎能不用心。


    他什麽時候都可以忍,但是這種關鍵時刻絕對不能掉鏈子,所以才會有大罵區壽年的事情發生。碰到軟釘子以後,張義純算是明白了,如果自己再不友善一些,這個區壽年是肯定不會出動一兵一卒。


    “區師長,先前得到情報,前段時間從湖北調來的日軍突然出動了一個大隊的兵力,下鄉掃蕩,這正是給了咱們一個好機會,南昌已然失守,政府和軍隊內部都是哀聲一片,如果此時咱們四十八軍能強吃掉這一個大隊的鬼子,試想一下,委員長會是什麽反應?戰區長官會是什麽反應?”


    張義純沒有再用命令和斥責的語氣跟區壽年說話,他發覺了區壽年的不爽,知道自己再一味的強行壓製,隻會適得其反。


    “軍座,有句話我當問不當問?”


    張義純的語氣好了一些後,區壽年也沒有再給他軟釘子碰,態度也緩和了一些。


    “區兄有話且講,不要如此客氣和拘謹。”


    “這麽大的事,司令知道嗎?”


    區壽年是廖磊的老部下,即使是廖磊現在一直養在病榻上,幾乎也隻聽從他的命令,張義純雖名為軍長,但是想要調動176師,還得需要一傳時間的經營,最起碼要得到區壽年的信服才行。


    “當然,我和司令匯報過後,他是全力支持的,否則區兄以為張某會自以為是到這個地步嗎?”


    張義純並沒有覺得自己被人輕視了,相反,區壽年的話起到的是激勵他的作用,悉心用於管理部隊,不出幾月就得到了四十八軍的擁戴,以致於廖磊病故後,把整個二十一集團軍都托付給了他,直至李品仙的到來。當然,這是後話,此處暫時不提。


    “司令首肯了?”


    區壽年有點不相信。


    “當然,否則你以為張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假傳司令的命令嗎?”


    張義純一旦冷靜下來,說的話做的事都脈絡清晰,即使是內心心急如焚,他都能夠耐下性子。


    “司令不是向來都不主張和日本人發生磨擦嗎?怎麽會突然間改變了主張。”區壽年看似是在自言自語,實則是說給張義純聽的,他想聽一下這個新軍長倒底會是如何的解釋。


    “區兄,你還記得上次出兵六安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是韋軍長讓我出動的一個團,報上去戰果後,得到了軍政部的嘉獎。”


    區壽年說起這件事情時還得意洋洋,雖然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是賣了新四軍一個情麵,甚至是可以說賣了孫玉民一個情麵,但有上峰的嘉獎就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


    “試想一下,我們那一仗隻是撿了新四軍的一個便宜,說難聽點,就是喝了點別人的剩湯,都會有如此的榮耀,那若是我們主動出擊,吃掉鬼子這支孤軍突出的大隊呢?憑這份戰績,你我二人即使是不升官進爵,也會在同仁麵前揚眉吐氣。”


    張義純的這番話說得很合區壽年的胃口,也是他所能接受的理由,看到他麵露喜色,張義純又說道:“區兄,此等好事幾乎送給你的戰功,如若你再推三阻四,不願前往,我隻得把這個任務分派給138師了,雖然戰鬥力比不上你們,可莫德宏師長可不會像你一樣猶豫不決。”


    “不用那麽麻煩了,我們176師就在最前沿,何必把138師從後頭往前調呢。”區壽年又不傻,怎麽會願意把這天大的功勞拱手相讓,隻不過他又擔心鬼子太硬,會磕掉自己的牙齒,遲疑地說道:“軍座,據在下所知,霍山縣城可是駐有一個聯隊的鬼子,有比我整個師還多的火炮,我擔心圍殲不成,還會倒蝕一把這米。”


    “你可以放一萬個心,鬼子雖然兇殘,火力也比咱們猛,但是隻要派出一到兩個團,建立阻擊陣地,死守幾個小時,這支突前的日軍大隊,就是你區師長的盤中餐。”張義純接著說道:“我會調出軍部的炮營和機槍營給你指揮,協助你打好這一仗。”


    “是,軍座。”


    區壽年一聽到張義純把這兩個軍部的寶貝疙瘩都派了出來,當即信心大增,對這個老同僚新軍長也多了些好感,甚至還主動給他敬了個禮。


    …………


    一連和三連已經換好了裝,武器也領到了手,站在練武坪裏個個都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戴存祥和董文彬倆人都在扯著嗓子,教著士兵們如何操作使用這種槍支,底下的人不知道這槍的厲害,但是他們知道呀,所以在對士兵們講解的同時,讓骨幹們在下麵手把手地解釋。


    一連三連的士兵們都是楊樹鋪義勇團的老兵,接受這點知識還是相對容易的,再加上職業的軍人,本身就對槍支特別的敏感和熟悉,所以沒用多大一會,都了解到了這些槍的使用方法。


    孫玉民讓一連和三連把所有的重機槍全都留了下來,不管是馬克沁還是九二式,都過於笨重,不適合快速行軍和穿插,從天津帶來的德式通用機槍還未清除槍油,也無法使用。捷克式倒是很方便,這也是所有原有的槍種裏麵,唯一被孫玉民要求帶上的。


    李天喜和吳林生兩個人站在最後麵,羨慕地看著意氣風發的戴存祥和董文彬,心裏完全不是滋味,越看越氣,兩人正打算去喝點悶酒,孫玉民卻來到了他們身邊。


    “你們兩個別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又沒說就把這些槍給他們兩個連了,你們還有的是機會。”


    他對這些個心腹幾乎每個人都了若指掌,怎麽會不明白二人現在的心思,一句話就把他們的精神提起來了。


    “老大,你這不是糊弄我們吧?槍都發到騷雞公他們手上了。”


    吳林生嬉皮笑臉地說道,相比起半天壓不出個屁的悶油瓶李天喜,很多時候都是由他出麵,代表二連對外打交道。


    “木來不是定的三月比試嗎?因為突發的一些情況,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舉行,所我打算這件事情了卻之後,我們商定個時間,來給你們三個連比試比試,一來可以決定誰使用這些武器;二來可以給刺刀小隊選點人;三嘛……”孫玉民故意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以給這一千五百餘新兵展示一下什麽是真正的義勇團的兵,也順道讓我參考一下誰能當營長,誰隻能是連長。”


    他這話已經說得很透徹,如果李天喜和吳林生他們倆還聽不懂,那就是真傻了。雖然這次他們倆沒撈上打仗,但孫玉民補償給他們的這個信息,遠遠要比打死一些鬼子要實用的多。


    “你們倆也別高興得太早,這個消息我隻跟你倆說過,如若你們這都還比不過一連和三連,那就怪不得我了。”


    孫玉民略施了小計,就讓灰頭土臉的二人重新煥發了鬥誌。他這樣做其實是有目的來著,一連和三連下山後,老巢就得交給二連來防守,雖然有著千餘新兵,但若是他們兩個沒有心思的話,扁擔寨的防守成效絕對會大打折扣,所以孫玉民不得不給他倆畫了張餅,讓二人不會因為衝鋒槍的事而抱有情緒。


    “怎麽會?您到時看著吧。”李天喜難得的迴了一句話。


    “還有,林生你也別閑著,扁擔石交給文智和天喜守著,你把咱們的小炮集結一下,也換身國軍的衣服,有必要的時候給一連點火力支援,記著炮彈不需要帶太多,每門炮能打個幾發就行了。”


    吳林生從孫玉民的話中至少聽出了兩重意思,首先,這次行動三連雖然換了裝也配發了衝鋒槍,但是他們隻是個預備隊,不見得有機會打出哪怕是一發子彈;再有就是,讓自己集結小炮速射,這是要強攻敵人陣地的節奏,帶兵的人都知道,防禦戰雖然苦,但肯定是勝過拿人命和鮮血來填的攻堅點,不管這一仗結果如何,也不管一連有多牛逼哄哄,負傷甚至是陣亡一些老兵是必然的。三個老兵連裏,吳林生隻擔心一連會比過自己的二連,至於三連嘛,暫時還沒入他的法眼。


    …………


    稻本犬三郎興致很高,他完全沒有製止士兵們在已成一片廢墟和焦土的鎮子裏挨家挨戶地搜尋,也沒有製止士兵屠戮那些躲過炮擊的老百姓,偶爾還有幸存的婦女被大庭廣眾之下被**,稻本甚至還會取笑在**現場排著隊,褲腰帶都已經解開的士兵們。


    炮兵中隊中隊長佐佐木、這次出動的日軍大隊大隊長藤田中佐和隨軍參謀跟在他身後,不斷附和著他的淫笑。


    在幾個士兵的引領下,他們四個人走進了一片狼籍的王家大宅。首先進入他們眼裏的是滿院已被炸的不成樣的酒席,幾十席的酒席此刻完好的已經沒有兩桌了,但從地上的破盞爛碗,稻本還是能看出來,飯菜的品種很豐富,酒席很豐盛。


    “佐佐木,看來是你的炮火壞了人家的好事。”稻本犬三郎笑嘻嘻地說道,見佐佐木一臉疑惑,他又解釋道:“我聽說過中國人有喜事都會大擺酒席,這個王得貴家今天肯定是在辦什麽喜事,真不湊巧,讓你給砸了場子。”


    “哈哈哈,大佐閣下,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我讓炮兵們把酒席位置空出來,讓帝國陸軍的勇士們也嚐嚐支那酒席的味道。”


    佐佐木的笑比稻本犬三郎的還要**,不過在隨行的藤田和參謀耳中,卻是十分地享受。


    “報告大佐閣下,這個宅子也經掃蕩仔細,除了一個腿不能動的支那人外,其他活著的全部已經殺光。”


    看到稻本犬三郎他們的到來,攻占佛子嶺和王家大宅的日軍中隊長,跑到了他的麵前,向他匯報著。


    “戰果怎麽樣?”


    稻本犬三郎對匯報中的什麽支那人之類的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如此大一座宅子,自己會有多大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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