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霍山縣城失陷後的第三天,從湖北趕來救援的日軍第十三師團103旅團65聯隊終於趕到已是一座空城的霍山。


    攻占了霍山的孫玉民把鬼子和偽軍軍營一掃而空後,就撤出了縣城。


    軍隊一走,城中的百姓哪敢在城中呆著,部分動作快的跟隨著義勇團去到了楊樹鋪,動作慢的麽去了六安,要麽去了立煌。生活在亂世中的百姓,都早已經習慣了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背井離鄉雖然不是他們情願的事情,可是終究好過命喪城中的要好。


    所以當65聯隊聯隊長稻本犬三郎率部進入到縣城時,看到的隻是滿目蒼夷,除了一地剝得精光的屍體,就隻有不停在屍體上尋食的野狗,哪裏能見到半個人影。


    孫玉民聽到鬼子援軍到達縣城的消息後,並沒有感到恐慌。


    這場戰鬥雖然是以他為主在打,以楊樹鋪義勇團和新四軍的兵力在打,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立煌的國軍二十一集團軍,就算鬼子要采取報複行動,那也是該廖磊考慮的事情,自己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先前最擔心的傷員問題和投誠過來的偽軍轉化工作安排好後,孫玉民就開始考慮去北平的事,一方麵去找王金平替陳芸報仇,一方麵去尋找那個讓自己一直牽掛的女人。


    連續觀察了好幾日,在確認了援救霍山的鬼子並沒有下鄉進行報複性掃蕩的跡象後,孫玉民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把這兩件壓在之底的事情給辦完。


    為此他把還在扁擔石的劉文智叫了迴來。


    會客室裏又重聚了孫玉民這個小團體的核心成員,比起剛來楊樹鋪時,現在多了穀紅英和黃偉兩個人,他們倆算是得到了大家夥的認可,接納他們進了這個小圈子裏麵。


    “都到齊了吧,我這有件事情要告訴大家。”孫玉民開口說道,自他一進來會客室,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鬼子大部隊援軍到達霍山的事情不是個秘密,會客室坐著的眾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不光是在座的人,底下士兵們知道這件事情的也不在少數。


    “老大,你不用說我們都知道要做什麽了?”


    孫玉民說話以後,傻熊永遠是第一個跳出來答腔的,哪怕每次都是被孫玉民瞪、拍,可他還是樂此不疲。


    “哦,我倒要聽聽,你怎麽知道我要幹什麽。”話都沒有說出口,傻熊居然說知道自己的想法,這讓孫玉民很驚奇,登時來了興致。


    “又要打鬼子了唄,你當我們不知道嗎?霍山城裏來了好多鬼子。”傻熊迫不及待地說出了這番話,然後得意洋洋地掃了一圈眾人,最後把眼睛定在孫玉民的身上,等著他的誇獎。


    “滾犢子,你給我坐下。”傻熊的這副自作聰明的樣子,讓孫玉民哭笑不得,佯裝發怒地斥責了他一句。


    “讓我說中了,不承認就算了,還那麽兇。”傻熊嘴裏嘟囔著,讓孫玉民都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陳芸的事,現在有人告訴了我,害死陳芸的罪魁禍首在哪,所以我打算去替她報仇,這幾天就出發。”


    孫玉民沒有繞什麽彎子,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叫他們來的目的。


    “老大,這幾天就走,恐怕不是太妥當吧?”


    劉文智不是不讚同孫玉民去替初九的媽媽複仇,可是現在的確不是個很好的時機。霍山之戰過去才幾天,現在的縣城裏還有著眾多的鬼子,完全摸不清他們的下一步計劃,如果在孫玉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鬼子喪心病狂的對周邊的城鎮村莊進行報複,亦或是直接殺到楊樹鋪或扁擔石來,那該如何麵對才是。


    “怎麽不妥當了?”孫玉民問道,他能夠猜到這個老搭擋想的是什麽,可還是想親耳聽到他說出來。


    “鬼子重兵壓境,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對咱們形成威脅,你若不在,相當於我們這些人的主心骨被抽了,仗怎麽打,怎麽退敵,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劉文智機關槍似的說出這一大堆話來。


    “你呀,我去北平以後,這裏的一切都交給你來主事,東平和穀姐一旁協助你。”


    孫玉民看著他著急的樣子,慢吞吞地說出了自己的安排,見他仍是深鎖眉頭,一副不理解的樣子,又解釋道:“文智,你要相信我的判斷,鬼子不會下來報複咱們這些‘小老百姓’,他們的目標是立煌的廖磊部,是二十一集團軍。還有,這些年,你打的仗不少了,也該獨當一麵了,前次獨拒鬼子,不就是最好的佐證嗎?所以這副重擔交給你,我放心,大家夥也安心。”


    “可是……”劉文智還想再分辯和勸說幾句,卻被小丫頭的話堵住了嘴:“劉大哥,你該不是害怕自己勝任不了吧?要是你實在害怕,這樣吧,你跟著大哥去,這裏的家我當了。”


    這個鬼丫頭的激將很起作用,不僅惹得屋子裏的人哄堂大笑,也讓劉文智急得眼紅脖子粗,他大聲斥責道:“誰害怕了?你一個丫頭片子,也敢說這個大話,就算你敢擔這個責任,下麵的兄弟們都未必服你的指揮。”


    “我就說這大話了,怎麽的?你已以我想擔這個責任嗎?還不是有個人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不敢出頭。”


    小丫頭一見自己的激將法起了作用,又火上澆了把油。


    “誰是縮頭烏龜?你現在沒大沒小了啊,小丫頭片子。”


    “你跟著大哥八年了,還是這樣畏手畏腳,現在給個機會讓你獨當一麵,卻找借口推三阻四的,不是縮頭烏龜是什麽?”


    “誰推三阻四了?我這不是擔心鬼子會重兵壓境嗎?”


    “還說不是找借口,就算打不過,跑總會吧?帶著大家夥跑到扁擔石去,跑到大別山十萬大山裏去,我就不信鬼子會在這茫茫大山中,去尋找我們不值得一提的對手。”


    小丫頭又說出一大段話來,先前還有人在偷偷地笑著她們兄妹二人的爭執,後來發現這個小女孩說出的這些話,無一不是有理有據,無一不是應付可能存在的危險的方法。


    孫玉民也很意外,丫頭這段時間的變化很大,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劉文智則有些汗顏,這些方法對於他來說真是小兒科,他有更多的辦法去麵對可能存在的危險,可是自己就是鼓不起這個勇氣,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習慣了,身前有一個人替他頂著天地,撐著風雨,以至於自己已經失去了敢於獨麵兇險的熱血。


    “文智,丫頭說得對,鬼子沒有那麽可怕,相對於我們怕他們,其實他們也畏懼我們,你在教導總隊呆過,在二十師呆過,哪一次咱們不是把鬼子揍得哇哇叫?”孫玉民接著小玉英的話說道:“況且就像丫頭說的,打不過咱們可以退到山裏去,就算他們把楊樹鋪,把扁擔石燒成灰燼,隻要人在,我們再重建起來就是,有什麽好擔心的。”


    “是啊,文智,我們也會幫你的。”穀紅英也勸道:“咱在這霍山也生活了十來年,別的不敢說,隻要讓我溜到大別山中,就算鬼子來一百萬大兵,也休想傷到咱分毫。”


    “文智兄,大家說的都對,你放心,老大沒迴來之前,楊樹鋪和扁擔石的眾兄弟們,都會以你的號令為首。”


    鄧東平適時地勸慰,然後一連戴存祥、黃偉,二連李天喜、吳林生,三連董文彬都表示了對他的支持。


    劉文智如果此時還推辭和拒絕的話,就說不過去了,他說道:“既然大哥把重擔壓到我身上,眾兄弟們又信得過劉某人,那我就義不容辭了,希望不會辜負大哥和兄弟們的期望。”


    劉文智這句話一出,小丫頭立刻嬌笑著撲到他懷裏,撒著嬌說道:“大哥,我剛才那些話都是為了激你的,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劉文智摸著她的秀發,說道:“傻丫頭,哥怎麽會不知道呢,才不會生你的氣呢。”


    屋子裏不知道誰帶頭鼓起掌來,然後眾人都跟著拍起巴掌,算是認同了這個說商議又不是商議,說不是商議大家又都聚在一起得出來的結果。


    “大哥,你去北平,打算帶誰去?”


    劉文智倒底是心細,在答應了擔負守家的重任後,問出了這個大家夥最關心的問題。


    “鐵膽和丫頭是肯定會跟我去的。”孫玉民說這話的同時,眼睛各看了一眼他們的反應,這兩個人隻有自己能鎮住他們,而且把他們留下來,放在楊樹鋪他也不放心,指不定捅出個什麽婁子來,讓劉文智頭痛難辦。他接著又說道:“小山子和林生也要跟我走這一趟,本來我還想帶善軍去,可是他有些不得已的原因走不開,隻得換原平跟我去了。”


    “他小子能有什麽原因走不開,肯定是要守著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婆娘唄。”


    傻熊是特別想周善軍跟著一起去,他也學著小丫頭的樣,出言相激。


    可是他沒料到,周善軍本人低著頭,什麽話都沒有說,反倒是孫玉民黑著臉訓斥了他:“胡說八道,什麽時候我拿針線把你的這張破嘴給縫上,你就不會亂說話了。”


    “本來就是這樣,我又沒有說錯。”傻熊還強了句嘴,看到孫玉民像是要過來拍他的樣子,趕緊溜到了門口,嘴裏還在嘟囔:“見色輕友的家夥,還不讓我說說。”


    “你再瞎咧咧,我就不帶你去了,讓你去穀姐山上的廚房燒火燒到我迴來為止。”孫玉民對傻熊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是無可奈何,隻得解釋道:“豔茹姑娘有喜了,他要留下來照顧,你以為誰都像你那般不可理喻。”


    周善軍的頭本來就低著,聽見孫玉民的話後,低得更厲害了,似乎很羞愧的樣子。


    “東平,我還想帶一個人。你去通知一下,讓他做做準備,跟我出去走這一趟。”


    周善軍去不了,孫玉民想找一個人頂替他,考慮中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一個人,一個自己打算把他帶到身邊,替換小山子位置的人。


    “你說的是三連的兵嗎?文彬會比我更熟悉一些。”


    鄧東平以為他說的是三連的某個老兵,他是營長,可並不代表能把一二三連的每個戰士都認識。


    “不是,我說的是王有財身邊的那個叫剛楞子的兵,你去通知吧,他現在是你新兵一營的人。”


    孫玉民給出的這個人選,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出去的這一趟可不是去玩,帶去的人不僅要能打能衝,還得是忠心不二,或則一旦出問題,大家夥可都得陷進去。不管從哪方麵講,這個投誠來的“偽軍”,都不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當孫玉民說出這個名字後,得到的大家一致的反對,包括門口的傻熊,他又在扯著嗓子喊:“不帶,不帶,有個‘半鬼子’,就已經在拖後腿了,如果還帶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炸的雷在身邊,說不準咱們都得栽在那裏。”


    “你們都不必說了,這事我已經作決定了,反對無效。”


    孫玉民沒讓這個問題糾纏不清,像個獨裁者似的決定了這件事。


    “那你打算走哪條路線?”


    孫玉民的這個決定雖然是壓製住了大家夥的意見,可屋子裏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枯悶,還好劉文智又拋出了個問題。


    “還沒有想好,有兩條路,供我選擇,可不管走哪條路都要通過敵占區,武器都不好帶過去,正在為此事頭痛呢。”


    這一屋子的人,全都是義勇團的骨幹,都是孫玉民極度信任的人,所以他沒有打算有所隱瞞,接著說道:“一條是水路,我們去安慶,然後溯江而下,去到上海,再從上海坐海船到天津,再到北平。一條是陸路,我們從霍山經麻城等地到武漢,從漢口乘火車走京漢線到北平。”


    “上海和武漢現在都在日寇手裏,不管哪條路線都有危險,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劉文智看過太多的地圖,腦子就似一張活地圖,孫玉民的話一出口,這兩條路線就已經在他的腦海裏標了出來,他稍一思忖,便覺得過,於危險,提出了反對意見。


    “以現在外麵的形勢,想要避開敵占區太難太難。再說了,我們所做的哪件事不是冒著風險的。”孫玉民沒有分辯什麽,掃視屋子裏眾人一眼後說道:“好了,不討論這個了,我希望大家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麵,協助文智把楊樹鋪和扁擔石建設得更好,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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