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扁擔寨的指揮室裏,孫玉民的眉頭緊皺,這次戰鬥後,山上又有了一批傷員,總不能再次開口相求四支隊了吧,就算自己臉皮夠厚,可是人家也是參加了這次6大戰,也有著不少傷員,總不可能不救自己人而跑來扁擔石救別人吧。


    雖然是現在山上已經組建了個衛生室,可是仍沒有一個正式的醫生,還是由幾個從皇協軍那邊投誠來的衛生員,挑著這副重擔,平時還能夠稍稍應付,可是一到戰時,完全是捉襟見肘,根本應付不來。


    焦頭爛額之際,小山子跑了進來,眉飛色舞地說道:“老大,四支隊的高司令帶著幾個醫生來了。”這個小家夥跟著孫玉民,在武漢軍醫院呆過不短時間,可是一直把醫生護士統稱為醫生。


    孫玉民聽到這句話後,先前的愁眉苦臉立刻煙消雲散,其實他知道,四支隊未必能騰出人手來支援他,可是現在,高敬亭硬是給自己擠出來人手,雪中送炭的情份可是比錦上添花珍貴多了。


    沒有過多的寒喧,兩個人見麵後,高敬亭直接說道:“孫東家,我雖然帶了兩個醫生和兩個護士過來,但是藥品真的沒辦法,我那邊和你這邊是一樣的,一清二白。”


    “高司令,說實話,你能帶人來孫某就已經感激不盡了。”孫玉民是發自內心的感謝,緊緊握著高敬亭的手不放。其實在霍山縣城的鬼子軍營和偽軍衛生室那邊,搜到了部分藥品,數量不是很多。可這對他來說,有和沒有差不多,那幾個投誠來的衛生員,簡單點的藥倒是能用,稍稍複雜點的就束手無策了,現在四支隊派來了醫生,這真相當於是雪中送炭!


    “高司令,我這還有點藥品,你讓醫生分成兩份,咱們兩軍一邊一份。”


    孫玉民又接著說道,人家能雪中送炭,自己當然得投桃報李。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我們那邊正為這個傷神呢,沒想到孫東家能替我們解決掉這個難題。”


    高敬亭同樣是滿口感激的言詞,兩個人客套得讓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的穀紅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了她的笑聲,二人自己都發覺到有些失態,相互對視一下後,跟著笑了起來。


    或許是覺得自己呆在會議室不合適,在小山子倒上茶水後,穀紅英就借口準備晚飯開溜了,屋子裏隻剩下了孫玉民和高敬亭二人。


    這是個好機會,孫玉民打算提醒提醒這個和自己脾性相投的老革命,他知道自己不能把話講得很透徹,又怕自己講的模棱兩可,這個正直的漢子會聽不明白,一時居然沒有想到如何開口相勸。


    反倒是高敬亭先開口說話了:“孫東家,我還是叫你老孫吧,東家兩個字我叫得有些別扭。”


    “當然可以,叫我名字都行,高司令喜歡怎麽叫都行。”孫玉民笑著說道,東家二字,是楊樹鋪的鄉親們送給他的,也隻有楊樹鋪和扁擔石以及十一個新村子的鄉親們這樣叫,自己帶來的兄弟們叫他老大,義勇團的士兵們喊他團長。


    “就叫你老孫吧。”高敬亭說完這句話後,遲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如果能叫你一聲同誌,那就更好了。


    孫玉民聽到這句話後,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除了陳芸和陸曼外,這算是西北對自己發出的第一聲正式的召喚,按理說,自己應該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可不知道為什麽孫玉民退縮了。或許是因為知道麵前這個人的結局,讓他擔心被連累,認為現在不是最為恰當的時機;又或許是他內心底裏的想,希望能對他發出召喚的是那個自己忘不了的女人,那個在醫院一別以後,就再也沒有消息的愛人。


    就是有著這些想法和顧慮,孫玉民並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走,隻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高司令,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能否幫我這個忙。”


    “老孫,我也有話要對你說,你先講,再聽聽我的。”


    高敬亭這次過來,送醫生是一方麵,另外還帶著任務的。社會部l部長對於孫玉民這個人,一直在盡心盡力地招攬,從陳芸到陸曼,她們都沒有完成這個使命。後來江西和波田支隊一戰,這顆國軍熠熠生輝的明星突然隕落,讓l部長惋惜不已。現在,這個人又突然間冒出來,而且和新四軍部隊走得很近,這不恰恰好說明,正是把他吸納進隊伍的最好時機嗎!幾位首長其實已經是第二次作出要招攬孫玉民的指示了,這並不單單是因為他支援了新四軍大量武器裝備,也並不是他能夠率部和新四軍四支隊天衣無縫的合作,而是從他嶄露頭角開始時,就對黨和黨的武裝保持著友好的態度,從田國楨開始,到後來的濟寧周邊的遊擊隊,或多或少都得到過他的幫助,更重要的一點,作為國軍中的高級軍官,他從來就不反對和驅逐身邊的gcd人,反而是倍加照顧。諸多方麵交織在一起,顯示著孫玉民是有心加入的,社會部l部長才會不遺餘力地想促成此事。四支隊收到中央的來電後,極為重視,才會派出高敬亭前來充當說客。


    可是讓l部長沒有想到,由四支隊來做這件事情,反而是讓孫玉民更加的猶豫起來,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四支隊即將迎來巨變,如果他一旦點頭,自己還好說,底下的這些弟兄們那就真的算是被牽連上了。


    “高司令,我想尋找一個人,貴黨的一個人。”孫玉民糾結了一下,把壓抑在心裏許久的想法給說了出來,他知道像陸曼這種高級特工,l部長是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的,他從見到楊克誌時就想問這件事,隻是礙著楊會叛逃,擔心經他口一問,會對陸曼產生不好的影響,才一直容忍到現在,其實他也不想經高敬亭的口來問,但是那邊已經如此明顯的召喚,自己曾經答應過她,如果走上這條路,那麽肯定是會第一個告訴她。


    “我想我們要說的應該是同一件事情,老孫,其實我今天來不僅僅是送醫生這麽簡單,我還帶著中央的邀請來的,相信即使我不說出口,你也能猜到。”


    高敬亭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關注著孫玉民的神情,關注著他的眼睛,關注著他的反應。


    “高司令,我曾經答應過……”


    孫玉民早就有心裏準備,他料到高敬亭會說出這些話來,所以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的表情,但是他也沒有點頭答應,而是把話題引向了自己的問題這邊。


    “老孫,你聽我把話說完。”高敬亭直接打斷了他的說話,帶著一絲笑容說道:“中央來電後,l部長又來了封私電,讓我告訴你,09現在人在北平,一切安好,中央會在恰當時機,把她調到新四軍這邊來。”


    09這個數字猶如是一塊巨石,投進了孫玉民心裏那片本已波瀾不驚的死水中,猛然間就掀起了巨浪。


    過了這麽久,孫玉民以為自己會慢慢的洗去,這個數字代表的那個女人對自己的影響,慢慢的磨滅她在自己心中刻下的記號,可是他發現自己錯了,時間越久,她在自己腦中的形象就越加清晰,自己就愈發渴望著和她的重逢。如果硬要說,他對陸曼的感情有一段真空期的話,那麽就是陳萊帶著初九來之初的那段時間,出於對陳芸的愧疚,出於對自己的責備,出於對初九的愛憐,讓他有些遺忘了這個喜歡把所有事一肩扛的小女人。


    “她還好嗎?”


    突然間聽到陸曼的下落,讓孫玉民有些激動,眼前忽然浮現了南京城戰地醫院的那一幕。


    “我能留下來照顧他嗎?”


    陸曼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是一個穿著軍裝的女護士,這句話讓受傷的孫玉民記住了這個看似瘦弱的小女生。


    “孫團長的傷口很深,已經形成貫穿傷,雖然醫生已經幫他縫合了,但這樣的傷口還是非常容易感染。如果沒有藥品和專業的護理,孫團長還是活不下去。”


    這是當時陸曼說的第二句話,讓孫玉民非常的感動,也讓他更加加深了對這個女孩的欣賞,要知道當時的環境,跟著桂永清走那是生,留下來照顧自己很大可能就是死,麵對生死間的抉擇,常人有幾個能做到像她這樣的從容。


    “報告總座,我叫陸曼,路漫漫其修遠兮中的陸曼。我不怕死,就算是死,和孫團長這樣的英雄死在一起我也不後悔。”


    這是陸曼說的第三句話,雖然是桂永清問她為何不怕死的迴答,但是從那時起,孫玉民就開始對這個小女生刮目相看,也是從那時有意識無意識的總是在留意她。


    高敬亭無法迴答孫玉民的這個問題,他不認識陸曼,更不知道電文中說的這個09是何許人,甚至連這個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不過,以高敬亭的聰明和精幹,他還是從孫玉民忽而緊張,忽而失神,忽而又歎氣的這些表情上猜了出來,這個09是個女的,而且是孫玉民的愛人。


    “老孫,電文上說她一切安好,應該是沒什麽問題吧,而且l部長說了,會找機會把09調到新四軍來。”


    高敬亭雖然沒有把話說明白,但是孫玉民怎麽會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隻要自己加入新四軍,那麽就可以和愛人團聚了。


    這句話讓孫玉民有些反感,他知道l部長並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從高敬亭的嘴裏,他聽出的卻是這個味道。


    自己並不是因為陸曼這個女人才願意匯聚過去,而是真正的因為知道不管是八路軍還是新四軍,都是一心一意地在抗擊侵略,挽救民眾於水深火熱之中。自己的前路不敢想,也可以不去想。可是劉文智,李鐵膽,鄧東平,戴存祥等等等等,這些跟著自己的兄弟們,總不能糊裏糊塗的這樣過下去吧,抗戰勝利後,他們也得有自己的家庭,得有自己的事業,如果自己不去幫他們把路選好,那豈不是枉費他們叫自己一聲大哥。


    “她過得好就行,麻煩轉告l部長,沒必要把她調到新四軍來,我……”孫玉民頓了一下,陸曼的形象清晰地出現在他腦子裏,出現在他眼前。或許是終於知道了自己內心的選擇,孫玉民的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燦爛的笑容,他堅定的把剛剛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我會去找她的,哪怕她藏在天涯海角。”


    高敬亭有些失望,他不知道麵前這個刀疤臉男人腦子裏倒底在想著什麽,既然如此對新四軍示好,又婉轉地拒絕了自己的邀請。他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對麵的那個男人也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自己若是再說這件事情,就是真的不識趣了,高敬亭沒有再說邀請之類的話,起身要走,剛一站起來卻似又想起了什麽一樣,開口說道:“l部長還說了,害陳姑娘的罪魁禍首已經跑去北平,組織上的鋤奸隊會幫陳姑娘報仇,讓你放心。”


    這句話所說的事情,一直是孫玉民的心病,他早就打算奔赴上海去替陳芸報仇。可是楊樹鋪這邊還沒有安定,情況稍稍好些的時候,又連打了兩仗,把他先前計劃去上海的事情一拖再拖,這也是他不敢麵對陳萊那個小女孩的原因之一。


    還好,沒有跑去上海,如果真的跑去了,哪裏能找到沈發藻這個外甥。


    “申追在哪?上海還是北平?”孫玉民從陳萊和張全的口中,了解到了陳芸逝去的全部細節,他和陳萊那個丫頭的意見難得的一致,如果不是因為王金平的突然圍攻小院,讓正在生產的陳芸心緒失寧,她絕不至於難產而死。


    這個血海深仇,孫玉民怎麽可能不報,還有那個申追,雖然和陳芸的死沒有直接關係,可他在軍統已然權高位重,卻還要如此欺淩人,不讓他付出些代價,如何能消除自己心頭的怒火。


    “申追?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他是?”


    高敬亭的迴答讓孫玉民的失去了再問下去的欲望,他也不想對一臉茫然的高敬亭解釋什麽,隻是開口感謝:“高司令,麻煩你代為轉告l部長,就說孫玉民感激不盡,請他放心,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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