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通知文智和東平,馬上來這和我碰麵。”孫玉民對報信的兄弟說道。


    報信的兄弟奉命而去,而他卻開始了新一輪的思考。


    “你打算和鬼子硬拚嗎?”陳萊適時地插了句嘴。


    “為什麽會這樣問?”孫玉民說道:“難道你有什麽好辦法?”那日在屋子裏被這個女孩狠狠地懟了一下後,就發覺這小妮子不簡單,這段時間她忙著帶小初九,並沒有什麽惹起自己注意的地方,直到剛剛的這句話。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拿雞蛋去碰石頭,有時候認認慫並沒有很丟臉。”陳萊抱著初九往村口走去,邊走還邊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孫玉民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淺顯的道理,可是如果不弄出點動靜來,不讓鬼子長長記性,楊樹鋪未建好,未把民團訓練出來的這段時間內,豈不會是案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劉文智和鄧東平前後腳來到了孫玉民身前,氣還沒喘順,就聽到他說話了:“東平,你把這邊的武器彈藥和兄弟們都帶上扁擔石,讓鐵膽和林原平留下,我有其他安排。”


    “哦好。”鄧東平已經從報信人那知道了鬼子要來的消息,他沒有追問這樣做的目的,直接就領命而去。


    “文智,我要你守在楊樹鋪,你敢嗎?”


    “有什麽不敢的,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怕這小河溝翻船!”


    “話不能這樣說,我要你守在楊樹鋪可不是件輕鬆的事,隻有你單身一個人,我不在,東平他們都不在,所有的兄弟們都不在,什麽事都要靠你自己,唯一能幫到你的可能隻有剩下不多的錢財。”孫玉民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很不忍心,可除了他,誰也擔當不起這個重任。


    “大哥,我沒問題,隻是人槍都撤到了扁擔石,你跟不跟著去?”劉文智問道,他倒不是以為會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擋子彈,而是料到孫玉民會采取其他行動,來減輕這邊的壓力。


    “如果不給鬼子點顏色,他們怎麽會知道霍山不是這麽好守,怎麽會知道楊樹鋪不是這麽好惹的。”孫玉民眼睛裏放出精光。


    “大哥,你說吧,我該怎麽做?”


    “先去找老村長和楊東大叔,讓他們配合你演場戲。”


    “演戲?什麽意思?”劉文智疑問道。


    “我去摸摸他們的老窩,你就負責扮成我,楊樹鋪的孫東家,去會會那個鬼子頭。”孫玉民臉上露出了笑容。


    傻熊和半鬼子站在孫玉民的臥室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特別是傻熊,肩上居然扛著一挺歪把子,身上的口袋都是鼓囊囊的,看樣子還帶了不少子彈。


    倆人看到孫玉民過來時,立刻迎了上去,搶著說道:“老大,你是不是要帶我們去打鬼子?”


    孫玉民對傻熊這個咋咋唿唿的性格很是無語,走到他身前,從他口袋裏抓了一把子彈,看了一眼又放了迴去,問道:“機槍怎麽沒有讓東平帶走?”


    “不是要打鬼子嗎?沒有機槍怎麽打?”傻熊被這一問差點給問懵,撓了下腦袋,直接反問。


    “誰說打鬼子就一定要用機槍?我這次帶你去見識一下。”孫玉民顯得諱莫如深。


    “那我們帶什麽去打鬼子?用刀用棍子還是徒手?”林原平摸不著頭腦。


    “去我屋裏把上次我們從扁擔石帶下山的那支漢陽造,還有圓頭子彈帶上,你們把駁殼槍帶上,準備出發和林生會合。”孫玉民向半鬼子發出指令,待他進到屋裏後,又自言自語道:“如果有幾把匕首就好了,沒有匕首有刺刀也行呀。”


    “大哥,我們去哪?能帶上機槍麽,其他的槍太輕,使著不順手。”傻熊在邊上嚷嚷。


    “逛縣城!”


    孫玉民說出的這個字讓傻熊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急忙問道:“就我們仨嗎?”


    “不,還有林生!一共四個人。”


    “就四個人,帶著槍去縣城送死嗎?”傻熊雖然時常犯二,但是關鍵時刻他從來不傻,也從不含糊。


    “送死?”孫玉民冷哼道:“不燒掉鬼子的老窩都算好的了,還想要他們的命,沒門!”


    …………


    小笠原收到王得貴派人送來的情報後勃然大怒,口中不停地吐著罵人的話。


    情報裏說車隊被劫是楊樹鋪的人幹的,這讓他既疑惑又憤怒。


    疑惑的是軍車上的火力不弱,三挺機槍和二十多把三八大蓋,按照中國軍隊的實力,沒有兩個連或者說一個營,根本就不可能拿下。楊樹鋪的一些土包子,怎麽會有如此本事,不聲不響地在縣城邊上把車給截了,而且還把車上的物資席卷一空。憤怒的是,事情過了這些天,自己的人沒查出蛛絲馬跡,反倒是一個土財主知曉了內情,這不相當於變相的打他的臉嗎?


    “小笠原太君,我看這個消息未必是真,十有八九是王得貴那個王八蛋想借我們的手,鏟除他的敵人。”霍山保安大隊大隊長龍望霸說道,他在一屋子人中間軍銜最高,甚至遠遠高於訓話的小笠原正雄。


    “龍大隊長,這話怎麽說?”鬼子頭問道。


    “王得貴霸居霍山一方已有多年,突然冒出一個和他搶地盤的人,自然不會舒服。恰恰好我們又逼著他查找真兇,正好借坡下驢,既完成了太君您的差使,又扼殺了尚在萌芽中的楊樹鋪姓孫的財主。一箭雙雕的事情,何樂而不為之!”龍望霸也算是混跡江湖多年,這種明眼人一看就清楚的事情,他豈會不知道。


    “可惡,王得貴良心大大地壞,居然敢把皇軍當槍使!死啦死啦的!”小笠原聽完他的分析後,更加的生氣,說道:“派一個小隊去佛子嶺,龍大隊長你也派一個中隊的士兵,去佛子嶺把王得貴給我抓來。”


    “抓起來?”龍王霸忙擺手說道:“小笠原太君,你不能這麽做。”


    “為什麽。難道就憑他手上那群烏合之眾的民團,敢和皇軍作對?”


    “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龍望霸說道:“太君,對付王得貴這種惜財如命的人,抓他是沒有用的。他的那些寶貝藏得太嚴實,根本沒人找的到,除非你讓他心甘情願地拿出來,旁人就算廢盡心機也是徒勞。”


    “龍大隊長,你說的什麽?我怎麽有點聽不明白。”小笠原似乎搞不懂中國人的想法,發出了疑問。


    “太君,我問您。你喜不喜歡金子?”


    鬼子大尉小笠原點了點頭。


    “您喜不喜歡銀圓?”


    他又點了點頭。


    “您喜不喜歡中國的古玩字畫?喜不喜歡那種年代久遠的瓶瓶罐罐?”


    一聽到他這句話,鬼子頭眼裏放出光彩,他是個狂熱的中國文化追崇者,算得上半個中國通,會講中國話隻是其一,最為厲害的是他對這些中華民族的國粹國寶研究頗深。


    “龍大隊長,你有什麽好的建議。”


    “太君,您剛才說出動一個小隊和一個中隊的部隊去抓王得貴對吧?”


    “沒錯,是我說的,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沒有。隻是去的人太少太少,依我之見,縣城裏我留一個中隊守著,您再留一個小隊皇軍,其他部隊您親自全部帶著,上佛子嶺吃吃大餐去。”龍望霸陰險地笑著,接著說道:“我們出動了這麽多部隊,卻去楊樹鋪撲了個空,您說說,王得貴怎麽交代?”


    “他會怎麽做?”


    “大出血唄!中國有句古話不知您聽說過沒有。”龍望霸也裝了迴文話人,他慢吞吞地說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他王得貴不是把咱們當槍使嗎,好呀,等他發現我們是白跑一趟時,看他兩不要破財,如若真的要財不要命,咱就把他的民團就地繳械,或者是編入咱們皇協軍裏來,也不枉我們辛苦一趟。”


    “龍大隊長,你果然是皇軍最忠實的朋友!如若這次真如你所說,迴來後我必當重謝。”小笠原正雄眼睛裏冒出的貪婪之光仍未消失。


    “小笠原太君,你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龍望霸得到了鬼子頭的誇獎,得意的忘了形,甚至把藏在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們這麽多人去了楊樹鋪,自然不能白去呀,聽說那個姓孫的財主也頗有身家,不拿點出來資助資助皇軍怎麽行!”龍望霸看到鬼子頭整張臉都開始發光時,就如同是看到了自己也跟著發了財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就這麽辦!我們今天就出發!”小笠原一聽到可以得到不少珍寶,恨不得立刻出發。


    “不忙,太君,您可以先派王翻譯迴去給他爹報個信,讓他準備迎接皇軍的部隊進山剿匪。”龍望霸說道:“咱們可不能虧待下麵的弟兄們,佛子嶺的山珍可不少,咱大方點,給一天時間讓王得貴準備準備,讓下麵兄弟們也嚐嚐美食的滋味。”


    “還是龍大隊長想得周到,就按你說的辦!”小笠原正雄豎起大拇指誇獎了一下“龍王八”後,衝身邊的一個準尉說道:“派人找到王翻譯,讓他馬上來見我!”


    王有財又是趴在他那個便宜老婆的肚皮上辛勤耕耘時,被敲門聲擾到,他不耐煩地吼罵:“哪個不長眼的壞了老子好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王桑,小笠原大尉有請。”


    門外這口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嚇得王有財抖了一下,趕緊從媳婦的肚皮上溜了下來,這是鬼子的聲音,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很顯然不是平常來叫他的那兩個皇協軍士兵。他三下五除二地穿上了衣服,又放下了臥室的蚊帳,叮囑了一句床上的女人別出聲,才急急忙忙地打開了門。


    “王翻譯,大白天的你也把門關的那麽嚴實,是不是家裏藏了什麽寶貝怕人看見呀?”領著鬼子準尉來叫人的皇協軍士兵奸笑道,和許多皇協軍士兵一樣,他早就對傳說中的那個美人垂涎三尺,平時不敢開這種玩笑,今天仗著有鬼子軍官在身邊,才敢過過這個嘴癮。


    “閉上你的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王有財瞪了這個皇協軍士兵一眼,又立刻眉開眼笑地去討好鬼子準尉:“中島君,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走,醉仙樓,咱喝兩盅去。”


    “王桑,恐怕今天沒有這個時間了,小笠原大尉有請。”這個名叫中島的鬼子準尉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蔚藍色的天空,在深秋時節,一塵不染,晶瑩透明,如同一匹巨大的藍錦,映在清澈的河上,殘碎的微波,泛藍的河水,還有偶爾幾片浮雲的白色,將整個世界裝點的分外絢麗。


    通很佛子嶺的土路上,王有財蹬著他那輛嶄新的自行車正艱辛地行進著,他可沒空閉去欣賞周邊的景色,心早就飛到了家中那個被的藏得嚴嚴實實的老婆身上。


    “死老烏龜,沒事去惹什麽鬼子,害得自己跟著受累。”他雖然不知道鬼子大尉為什麽派他去佛子嶺,但是從旁人的閑言雜語中他還是隱約知道了些,所以才會一邊蹬著車,一邊在恨恨地罵著他那個老不死地爹。


    “三哥……”


    王有財正在生著悶氣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對他來說,可以算是在王家的二十多年裏唯一的美好記憶。


    隨著聲音,從前麵的山坡上跑下了一個粉裙女子,正是他念念不忘的小妹王豔茹。


    王有財在眾兄弟姊妹中雖然排行老三,但是因為生母隻是侍候夫人的丫鬟,所以打小就受到整個王家人的冷嘲熱諷和白眼,唯有這個妹妹是真心的把他當成親哥哥,不僅時常維護他,還常常把自己的一些好吃的分享給他,如若不是這個妹妹,王有財真不知道能不能在王家度過這麽長的時光。


    王豔茹如同一隻粉色的蝴蝶,飛進了他的懷抱,口裏還鬱鬱地說道:“三哥,你都不記得豔茹了。”


    “怎麽會!我就算忘記了咱爹,都不可能把咱的小公主給忘了。”王得貴摟著這個撒嬌的小妹時,忽然發現兩道不善的目光正射向自己,一個單瘦的男青年站立在不遠處,雙手抱胸凝視著,正納悶間,王豔茹已從懷中掙脫,招唿著男青年,說道:“善軍,快過來,這是我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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