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托上一股推力重重地撞在孫玉民的肩上,即使明明有提防,也被撞的生痛,他無暇顧忌肩上的感受,眼睛死死地看著前方那名鬼子軍官。從步槍槍口閃現的美麗小花中,疾速飛出的子彈,旋轉著射入了那名鬼子的身體。


    雖然看到了鬼子軍官倒下,但是孫玉民還是深深地歎了口氣,嘴裏念叨著:“唉,槍法退步了。”他剛剛瞄的是那人的頭,結果卻打到了胸膛,鬼子是被打死了,但這隻是幸運,下次肯定沒那麽好運。


    孫玉民打的這些仗從來都是不吝嗇彈藥的,已經養成闊綽的習慣一下子很難改正過來,按照120團現在的貯存量,如果在這個距離上開槍,那不可能支撐三天的消耗。


    鄧東平明白這一點,戴存祥也明白這一點,可他們都沒有有任何的異議,跟了孫玉民這麽久,深知他的為人處事以及愛好秉性,也都清楚他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少讓陣地上的戰士付出犧牲。用彈藥的消耗量換取戰士的生存量,不是每個軍事主官都能有這個魄力,能下這樣的決心。


    照明燈被打上天,然後孫玉民開槍擊中一個鬼子軍官,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


    鬼子兵們和陣地上的中國士兵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到了,同時愣了兩三秒鍾,直到黃百勝手中的捷克式機槍開始響應孫玉民的那記槍聲,所有人才開始醒悟,一時間槍聲響成了一團。


    鬼子兵雖然戰術素養和單兵素質遠勝中國士兵,但是120團的戰士居高臨下,又有戰壕掩護。交起手來自然極為不對等,槍聲一響,爬在最前排的鬼子兵們,被120團的戰士一陣排槍打死打傷一片,後麵跟著的鬼子兵立刻全都伏到了地上,任憑身後的軍曹和軍官們如何催促,都沒人敢起身。


    120團的這一通反擊雖然動靜很大,但實際上給鬼子造成的傷亡不大,這主要是距離太遠,孫玉民早早地就開了槍,如果讓鬼子兵們再往前推進百十米,敢說這一波鬼子兵攏共都迴不去幾個。


    但即使是造成的傷亡不大,卻依然讓眾120團官兵很興奮,這番交火,己方除了一兩個士兵被流彈擊傷外,其他人完好無損,這在這些基層官兵的心裏,完完全全是不可想像的。先是鬼子炮完全炸不著,再是對射也沒傷到己方的人,孫玉民想讓這些戰士們不崇拜和敬重都很難了。


    看到鬼子步兵第一波進攻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被打退,孫玉民心裏騰起了疑問,讓他陷入了冥思之中。


    和鬼子各支部隊交手了那麽多次,除了光華門戰鬥外,這還是第一次有鬼子主動發起夜襲,這很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不是自己剛剛臨時起意,讓黃百勝打了一發照明彈,說不定就讓鬼子摸了上來。這批鬼子和他印象中的鬼子完全不一樣,那種驕橫的戾氣幾乎是沒有,反而是處處謹慎,步步小心,讓自己幾乎找不到什麽切入口來突施變化。


    還有,從剛剛鬼子的進攻方向來看,肯定已經有鬼子繞過了赤湖,從另一邊完成了對城子鎮的攻占,也就是說,其實120團已經陷入了波田支隊的重圍之中。


    假如說真的如自己所預料的這樣,二十師的其他部隊不可能沒有察覺鬼子的行動,城子鎮也有部隊駐防,鬼子要奪取那裏,必定會發生戰鬥,最起碼肯定會有交火,可是直到鬼子對這邊發動進攻,都沒有消息傳過來。120團的電台是通暢的,二十師師部或者是十二軍軍部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聯絡過這裏,這從哪方麵都說不通呀。難道說從讓120團防守許家村陣地開始,就已經被人當成了棄子,而且還是被軍部或者是集團軍軍部上層默許的?


    想到這裏,孫玉民心中忽然間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立刻明白,可能是自己到來的消息已經被透露出去。而那個把消息捅出去的人,極有可能是那個眼睛迷成一條縫的少校。


    “黃百勝,你過來。”孫玉民急切地唿喚。


    “老大,您有什麽事吩咐?”他就站在孫玉民的身後,見他尋自己,趕緊迴應。


    “兩件事馬上去辦。”孫玉民的臉色很嚴峻,就算是上次查內奸的時候,黃百勝都沒有見過他有如此急切。


    “老大,您說。”


    “你還記得先前那個小眼睛的少校嗎?”


    “就是那個一直拍您馬屁的那個對嗎?”


    “就是他!現在你馬上帶人把他抓過來。”孫玉民說完這句話後,又輕輕地說道:“帶我們的人去抓。”


    “是!”黃百勝不自覺地立正警禮,敬到一半又突然記起他曾經說過,不要再用軍隊那一套,弄得黃百勝敬禮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後一狠心,直接給放下了,他轉身就要走,背後又傳來了孫玉民的聲音:“我話還沒說完呢。”


    黃百勝差點忘了老大說了有兩件事讓做,這才聽了一件就拔腿走,他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笑道:“我這個急性子都是跟傻熊學的。”


    孫玉民沒有在意他的動作和話語,直接對他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趕快幫我找到周善軍我小山子,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去做。”


    “這……您不是說,他們如果……”黃百勝很想說,明明先前你說過不用去找,找也找不到,怎麽才一轉眼就變了主意,可話還沒說完,一個聲音就傳了過來,他聽得真切,是小山子的聲音。


    “不用找了,我們迴來了。”


    孫玉民在這個聲音一傳過來時,就已經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小山子在前,周善軍在後,兩人中間還夾雜著一個背著步話機的鬼子兵。


    真是想什麽就來什麽!孫玉民先前還在念叨,如果能有個鬼子俘虜,該有多好多方便啊。沒想到才剛剛打退鬼子的趁黑進攻,周善軍和小山子就給了自己如此大的一個驚喜。


    不過他現在沒空去理會這個驚喜,衝正得意洋洋的二人說道:“你倆快滾過來。”


    周善軍見孫玉民發話了,嫌中間那個被他俘虜的台籍鬼子兵擋住了路,直接躍身踩在戰壕壁上,一個飛身,從鬼子兵的頭頂上翻了過去。


    這精彩的一幕被戰壕裏的120團士兵看在眼裏,紛紛喝彩鼓掌起來。


    孫玉民拿麵前這個出足風頭的家夥無可奈何,伸手彈了他一爆指,說道:“什麽時候都不知道收斂一些。”


    周善軍沒有躲避,故意裝作很疼的樣子,用手使勁地揉被彈的地方,口中還在邀功:“辛苦半天抓來活鬼子,不獎就算了,還彈我。罷工了,罷工了。”


    小山子不知道他是在玩,連忙扯了他兩下,輕聲說道:“別這樣說,等下老大生氣了。”


    周善軍見沒逗到孫玉民,隻騙到了小山子,頓感沒趣,站了起來,衝一副擔心關切樣子的小山子做了個鬼臉,這一下又把戰壕內的士兵逗樂了。


    孫玉民好氣又好笑,作勢又要彈他,這廝卻又是一個翻身,躲的遠遠的,惹得眾人又是一陣笑聲。


    “別玩了,你們倆快過來,我有事讓你們去做!”孫玉民現在真沒閑心去和他鬧著玩,表情開始嚴肅起來,本來還在看熱鬧的黃百勝見狀趕快開溜了,他可不想等會兒城門失火,殃及他這條池魚。


    周善軍看到老大似乎要生氣,趕緊收起了玩心,如同小丫頭一樣,簡直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小孩。


    “老大,別生氣。我看你這些日子天天都愁眉苦臉,基本上都沒笑過,才會想這樣逗你開心一下。”周善軍忙著解釋。


    “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倆過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倆去辦。”孫玉民將兩個小家夥召過來後,自己翻上了戰壕,往山上走了十幾米,衝呆看著他的二人招手,喊道:“過來這。”


    待兩個人走過來後,他首先坐到了地上,示意他們貼著自己坐下來。


    “老大,是不是又有落單的鬼子讓我倆去殺?”小山子首先問道,這次跟著周善軍下去,真正的讓他見識到了什麽叫虐殺,也讓他這顆幼小的心靈第一次有了一個宏偉的願望:當一個周善軍般的高手。為了這個能實現這個願望,他在那令人恐怖的虐殺現場和滿眼惡心內髒、血漬的地方,把嚇暈的那個鬼子士兵拉了出來,可惜,那個暈死的台籍鬼子兵膽子太小,竟是被生生地嚇死了。他隻好將兩名被殺死的鬼子軍官的肩章和武器帶了迴來,本來想炫耀炫耀,結果還沒等他展示出來,周善軍已經出盡了風頭。現在一聽到孫玉民說出任務,立刻就想當然的以為去殺鬼子,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那這次一定要親手殺兩個鬼子,不能所有的榮耀都讓他一個人占光了。


    “小周還有小山,現在恐怕沒有時間給你倆休息,我還得派你倆去趟武穴。”孫玉民的話一下就把小山子的胡思亂想徹底擊粹。


    “武穴?去武穴做什麽?”小山子他們來時經過那個地方,記得這個地名。


    周善軍沒吭聲,繼續認真的聽孫玉民說下去。


    兩個人的言語動作立刻顯示了他們的不同秉性,在旁人眼裏,二人的高低立刻展露了出來。


    “張小虎的師部現在在武穴,我要你們倆去找他求救?”


    “求救?”小山子差點驚唿出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差點把這句話給喊出去,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待孫玉民和周善軍不再用兇狠地目光瞪自己時,才又繼續問道:“老大,我們都還沒什麽傷亡,也沒有彈盡糧絕,怎麽您突然會有求救這一說?”


    “我沒空和你們解釋,等熬過這一關以後,再慢慢講給你們聽吧。”孫玉民的聲音雖小,但是話裏透露出的急切他們倆都能聽出來。


    “你們倆現在要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記在心中,120團幾千官兵和兄弟們的性命就得看你們的了。”


    “您說吧,哪怕是送掉我這條命,也一定會完成這個任務。”周善軍說道。


    “你們想辦法溜過鬼子防線後,盡快趕去武穴。記住,不要去城子鎮,如果我沒猜錯,那裏現在已經成了鬼子的老巢,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什麽?”小山子又是一驚,城子鎮他去過一次,孫玉民他們布置陣地時,他奉命協助劉家華去鎮上采購了一些糧食,作為據守小山的根本。這個鎮子雖然不大,但是因為背靠著長江,發達的航運成就了它的繁華,近來隻是因為鬼子的來襲,才變得荒蕪起來。才一天的時間,十餘公裏外駐有守軍的鎮子被占,這邊卻是完全沒有得到通報,即使是再不懂軍事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危險。


    “老大,那我們豈不是被重重圍在了這座無名小山上了嗎?”


    “你說對了,所以我需要人去搬援兵,最合適的人員就是你們。”孫玉民說的很嚴肅,這讓小山子後背有點發涼。


    “武漢的事不是姓張的一手弄出來的嗎?他既然那麽想我們死,豈會領兵來救!”周善軍一下子就說出了事情的難點。


    聽到他能說出這番話,孫玉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對,他不會輕易地來救,如果有那麽簡單,我為何不用電台直接和他聯係。”


    “那我該怎麽做?”


    “想辦法見到他,最好是能夠讓他害怕或覺得有威脅。”說到這裏,孫玉民停頓了一下,對周善軍說道:“張小虎也是個練家子,想要做到這一點很難,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做到。”


    周善軍似有所思,正想點頭,又聽到了孫玉民說的話:“他那個人吃軟不吃硬,你千萬不可以直接威脅他,我說的意思你明白嗎?”


    見周善軍疑惑地看著自己,他又說道:“讓他感覺到你的威脅就好,如果能讓他恐懼,那就更加事半功倍了。害怕或者恐懼並不一定是被別人用槍指著頭,或者是被別人用刀抵著喉嚨,有時暗存的隱憂會更加讓一個人崩潰,你明白了嗎?”


    話說的這麽直白,周善軍怎麽會聽不懂,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是第一步,做到這一點後,你才告訴他,是我派你去的,我要和他做筆交易。”孫玉民說的很慎重,他怕周善軍和小山子掉以輕心,又重申了一遍:“千萬記住我說的話。告訴張小虎,我願意保他做二十師師長,而且是不用看孫桐萱臉色的,堂堂正正的二十師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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