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裏的一幕,讓劉家華徹底重新認識了孫玉民。


    以前隻是以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孫玉民榮升師長,自然會有一幫“小鬼”跟著上來。這種憑借人際關係的升遷,他從來都是瞧不起的。可是一段時間後,他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濟寧幾場大戰,孫玉民的這些手下,個個讓他刮目相看。結合到今天這一幕,劉家華真的是開始崇拜起這個姑爺。


    事情雖然已經講清楚,黃百勝也沒有受到什麽懲罰,但是他內心很清楚,因為自己的蠢笨,白白喪失了三個兄弟。即使是大家都沒有怪罪,自己的良心也是會過意不去。


    內奸事件雖然已經告一段落,但確實也給孫玉民敲響了一記警鍾,不管張小虎出於什麽目的,也不論自己找不找他問詢清楚,現在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鬼子的先頭探路部隊已經到達了附近,大部隊跟著就會來。就憑眼前的這道防線,是不可能防守得住兇殘的日寇的。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快找一處地方,重新布置防線,如果等到鬼子來了再動,基本上120團這幾千號大兵全都得扔在這。


    雖然說自己現在已經沒有義務去管這大幾千人的死活,但是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會見死不救。


    “劉團長,你現在派出偵察小隊,往前探出十公裏,讓你陣地上的士兵輪番休息吧,仗還沒打,就已經把他們的精神耗得差不多了。”


    “好的,姑爺。”劉家華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也確實不能怪他,真正獨立指揮部隊打仗,這還是頭一次。


    120團駐紮的這個地方叫許家村,右邊是寬闊的長江,左邊是水域幾百畝的赤湖。


    張小虎之所以選中這個地方,就是因為許家村剛好卡在兩片水域中間,這中間的陸地寬度超不過兩公裏,這個位置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牙門口,看似易守難攻,實則不然,隻要從長江江麵上發動攻擊,配合陸地上的進攻,這個牙門口就會變成死地,這也是孫玉民一來就要換陣地的原因。


    許家村往後約十公裏的地方叫城子鎮,是江邊上一處大鎮,兩地中間難得有一座小山,雖然隻有一兩百米高,但是卻是一處天然的屏障,難得是,這座小山靠江那麵是懸崖峭壁,陸地這端也是十分陡峭,就似是平地上突然竄出來一樣。更為難得是,這座小山恰好卡住了江邊的大路,如果能守住這座小山,絕對能完成張小虎所說的堅守三天三夜的任務。


    孫玉民沒有向隨同他一起來看地形的劉文智和劉家華說明白,這座小山其實是一個天然的反斜麵陣地,江麵上的艦炮根本就打不到這上麵的任何一點。


    劉家華完全不明白孫玉民為什麽會看中這樣一個地方,在他的意識中,如果把陣地設在這座山上麵,隻要被圍住了,那隻有死路一條,除了跳江,別無他法。


    雖然有這種想法,但是他沒有說出來,出於對孫玉民的極端信任,他當即把撤下來休息的兩個營拉了過來,按照孫玉民的意思,開始挖戰壕。


    劉家華雖不擅指揮打仗,但是跟隨孫玉民一起來的可都是些“老妖怪”,這些旅團營長們全都讓派到了120團的連一級單位。


    如此大材小用,布置出來的防線能不是完美的嗎?


    大到防禦縱深,中到重火力點,小到單兵坑,幾乎將陣地上的每個位置都具體到了個人,更不用說給團裏的二十多門82mm迫擊炮準備的一個另人意想不到的陣地。


    當山頭的一切準備好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劉家華看著負責布置陣地的這幫怨聲載道、疲困不堪的士兵們,心裏突然氣憤起來,當場就開罵:“累一點就要死要活,還是男人嗎?”其實他想講的是,現在你們多流點汗,戰時你們就會少流點血。但是不善言辭的他和孫玉民都沒有講出這個道理來,也許他們認為,實踐永遠都是檢驗真理的最好辦法。


    留守在許家村防線上的兩個營也撤到了山上,本來孫玉民打算把先前那個陣地上的戰壕全埋上炸藥,可一觀察和詢問劉家華部隊攜帶的彈藥量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倒底不是自己當家時期的二十師了,所有補給供應全靠孫桐萱撥發的張小虎,哪裏有豪氣讓底下的部隊像以前一樣浪費彈藥。迴填隻會增加部隊的疲憊,引長江水或者赤湖水淹沒戰壕又起不了什麽作用,這個辛辛苦苦建立的陣地,現在倒成了累贅,這讓孫玉民尷尬不已。


    好在周善軍給他出了個主意,南方到處都長有楠竹,他讓人砍來了許多竹子,一段一段地削成尖頭,倒埋在戰壕裏,前後兩道戰壕立刻變成了兩條巨形的陷獸坑。又把剩下的那些枝條蓋在戰壕上方,鋪上一層泥巴,偽裝的還像迴事。隻不過稍微留心一點,就會發現這些新土和前後的泥土完完全全不是一個顏色。


    孫玉民當然知道這是個破綻,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重新布置,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給臭名遠揚的波田支隊一個大大的下馬威,隻得死馬當作活馬醫。


    小丫頭閑的無聊,一直跟在孫玉民身邊,看到新布置的偽裝,覺得很好玩,跑了起來,從戰壕跳了過去,可是戰壕太寬,她助跑距離不夠,將將落到了對岸。


    跳是跳了過去,但是落地時,腳底滑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她半天沒坐起來,嘴裏一直嘟囔著:“娘西皮,這兩天怎麽這麽倒黴啊。”自從在老蔣辦公室聽到這句某人的口頭禪後,她也把這三個字當成了自己的口頭禪。


    孫玉民被這一跤摔出了靈感,他沒有去扶坐在地上的小丫頭,衝劉家華說道,想盡一切辦法,把兩邊全都打濕,越濕越好。


    雖然這樣做的用處不會很大,但是隻要能拖住鬼子一段時間,120團的傷亡就會少一點。


    倉促的布置好原陣地以後,孫玉民讓劉家華給準備了一點武器,他要親自上陣,試試腦子裏的那個想法。


    孫玉民隻要了兩挺捷克式和三支中正式,還幫每個人都要了支二十響的鏡麵匣子,手榴彈四枚,子彈若幹發。人也是隻帶了李鐵膽、周善軍、董文彬和半鬼子,小丫頭死活要跟著,被孫玉民黑著臉拒絕,他可不想關鍵時刻還要分心去照顧這個姑奶奶。


    …………


    高橋良雖然下身挨了重踢,但是因此而死裏逃生,撿迴了一條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狼狽地逃到九江城門口時,自己都沒有知覺和發現,褲襠已經濕成一片。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受傷所致,亦或是驚嚇過度才會如此不堪。


    他在士兵的幫助下迴到了住所,換上了軍裝後,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本子,匆忙地趕去城裏的支隊指揮部。


    波田重一已經聽聞他狼狽不堪的事情,正想找他過來詢問事情的始末,得知他來,親自出門迎接。


    斜垮武士刀,手上拿著一個本子的高橋良給波田鞠了個躬,便說道:“將軍閣下,瑞昌一戰能否推遲再戰?”


    “這不可能!”波田重一連原因都沒有問,就直接拒絕他的要求,近一個月的橫衝直撞已經把他的傲氣全都迸發出來,就像瀨穀啟一樣,心中的信念完完全全是帝國陸軍不可戰勝,自己不可戰勝。


    “將軍閣下,如果現在瑞昌的守軍是塊難咬的骨頭,我們的部隊可能咬不動,那是否能暫停進攻呢?”


    “高橋君,你的勇氣不會是因為這次偵察失利就被嚇得喪失掉了吧!你這個樣子就不配做天皇陛下的武士,不配做帝國陸軍的聯隊長!”波田重一瞪著眼朝這個已經連續兩次向自己建議暫停進攻的屬下吼罵道。


    “將軍閣下請息怒,讓我把話說完,您再訓斥屬下也不遲!”高橋良並沒有因為被罵而表現有什麽委屈和羞愧,反而直視著波田重一說出了這一段話。


    “我倒要聽聽,是什麽原因把我們的高橋大佐嚇得不敢動彈。”


    “將軍閣下,你記得這個人嗎?”高橋良打開了手上拿著的一個記事本,上麵用鉛筆素描著一個人物的肖像。


    波田重一接過了記事本,仔細端詳著這副不怎麽精致的素描。這副素描是一個人物的半身像,最打眼的是這個人戴著一頂國軍軍帽,帽頂上麵的青天白日帽徽和左臉上的那條傷疤一樣特別惹人注目。


    好熟悉,波田重一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這人在哪見過,他一時陷入了迴想之中,正當高橋良想提醒時,他說出了三個字:“孫玉民。”


    他還清楚地記得,在上海參加戰前會議時,華中方麵軍司令官畑俊六親自拿著一幅畫像,對一眾高級軍官說道:“此人是帝國陸軍的心腹大患,先後和多支精英師團交手,讓不少部隊蒙羞。更為可恥的是居然讓他把第六十三聯隊的聯隊旗給奪去了,讓戰無不勝的帝國陸軍軍旗上蒙上了洗不去的汙點。此次進攻武漢,支那軍肯定會派出此人來,如果在座諸位誰能取了他的性命,立刻享受無上榮耀。”


    “難道真的碰到了他?”波田重一關閉了迴憶,自己問自己。


    高橋良以為在問他,搶答道:“將軍閣下,雖然他穿著老百姓的衣服,但是我敢肯定,這個人就是孫玉民。”


    “哪個人?”波田重一感到奇怪,他不知道高橋說的是什麽。


    “是這樣子的,將軍閣下。我帶著精銳分隊打算去前麵偵察,沒想到就快接近支那軍隊的陣地時,碰到了老百姓裝扮的他。”高橋良手指向了記事本上的肖像,“他不隻一個人,還帶著一個醜陋的女人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我們的身份的,動起手後我被第一個打昏了,醒來時發現所有帶去的人都成為了地上的屍體。”


    波田重一被他這段話驚呆了,問道:“就他們三個人?”


    高橋良點頭。


    “三個人殺了我們近二十個勇士?”


    “是的,將軍閣下。”


    波田重一沒有再問什麽,他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開口喊道:“來人。”


    會見高橋良時,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現在他需要秘書來幫他記錄了。


    “命令、すべて部隊原地警戒、以前キャンセル攻撃命令。”(命令,所有部隊原地警戒,先前的進攻命令取消。)


    “畑に俊六司令官に電気、請求戦術指導。”(給畑俊六司令官去電,請求戰術指導。)


    波田重一不是個輕率的人,他從一個陸軍少尉開始,就養成了謹慎的性格。雖然近段時間的連戰連捷,甚至是不費一槍一彈奪取城池,把骨子裏的驕橫給激發出來,但是理智還是最終讓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這道停止進攻的命令,恰好給了孫玉民布置防線的時間,也給他自己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畑俊六早就接到了特高課轉來的情報,原本在洛陽休整的支那十二軍奉命調防,已經進駐到瑞昌,這其中就有孫玉民的二十師。所以當他收到波田重一的電文時,一點都不驚訝,反而露出了詭異的笑:“孫桑,這次我要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軍隊。”


    他當即給配屬給華中方麵軍的海軍及川古誌郎第三艦隊去電,命令他們沿長江協助波田支隊進取瑞昌。


    本來日本海軍方麵擔心,囯軍又重施吳淞口沉船和南京沉船堵塞航彈那一幕,讓整支艦隊困在內河一兩個月出不去,所以在攻下九江後,就重新返迴了南京,可還沒走出多遠,又收到了畑俊六的來電,不惜一切代價,協助波田重一取下瑞昌。


    及川古誌郎雖然是一千萬個不情願,但也不敢不遵從命令,隻得帶著十餘艘小型軍艦返航,準備協助陸軍進攻瑞昌。


    而波田重一收到迴複後也興奮了起來,本身有著艦炮的助攻,能讓很多本來很難做到的事情變得得容易,攻下九江之後海軍的返航讓他懊惱了好幾天,現在失而複得,如何能不信心百般。


    海軍艦艇一到達,甚至是隻休息了一個上午,就在波田重一的催促下,緩緩向武漢方向開進。


    地麵上,波田支隊近萬人馬也開始向瑞昌方向進發,為了安撫已經膽怯的高橋良,波田本人跟隨著步兵第二聯隊一起行進在第一集團中,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會會那個被稱為國軍“戰神”的刀疤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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