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民雖然已經休息,可是二十師這一大攤子事不能不處理。劉文智隻得自己一個人挑了起來,繳獲來的鬼子軍旗被他鋪在會議桌上,讓師裏的宣傳幹事拍了好些張照片,留作紀錄。


    又把參加戰鬥的幾個團的戰損和繳獲統計好,交給了唐春紅,讓她發報向待從室、軍政部和五戰區匯報,當這一切忙完後,劉文智忽然發現,原本在椅子上小鼾的孫玉民不見了,他趕緊問屋子裏的參謀,得知是李鐵膽把他給背走後,才放下心來。


    李天喜和賴文力都還呆在指揮部裏沒走,兩個人像兩尊泥菩薩一樣坐在板凳上一言不發,先前的嘻嘻哈哈和高興勁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劉文智有點納悶,開口問道:“我說兩個大團長,你們怎麽還不走?等下師長醒了,叫著出發,你倆怎麽辦?”


    “涼拌唄!”賴文力沒好氣地迴答。“剛剛才打完血仗,也不給個休整時間,也不補充兵源和武器彈藥,立刻又要出發打大仗,我們用什麽打嗎?”


    李天喜也說道:“參謀長,你和師長說說,讓我們三個團迴荷澤休整休整,讓鄧旅長的60旅去打騰縣唄。”


    劉文智先前拿到戰損報告時也是被驚到,別看拿下了濟寧城,也基本上全殲了守城的日偽軍,可是傷亡還是很大的。賴文力的115團一營傷亡最大,700多號人在戴存祥的率領下首先攻進了西城,但是完好無損迴來的不足百人,輕傷的也不足百人,其他的全部重傷或者是犧牲。二營三營犧牲都過半,隻有四營和營直戰損稍少,他這個近3000人的團,在這場任何方麵都是大優的攻堅戰中,損失還是過大半了,現在的戰鬥力已經大打折扣。李天喜的新編一團是由老川軍組成的,盡管打起仗來是一套一套的,各種歪門主意也層出不窮。他們團是最先破城的,也是首先攻進濟寧城的部隊,所受到的攔截火力和反擊火力也是最猛的,傷亡哪裏能小得了,一仗下來,全團的傷亡近半,特別是骨幹更是損失慘重,毫不客氣的說,新編一團的戰鬥力已經沒有戰前的百分之五十。反而是傻熊的部隊117團最後攻進城,卻基本上沒有太大損失,賴文力看到他的報告時,氣得直罵娘,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旅長,估計早就衝上去指責他了。


    如此大的損失,讓張小虎的五十八旅隻剩下了他親自帶的116團還有戰鬥力,其他兩個團隻能勉強算是有一個團的戰鬥力,如果強行讓他們再去攻堅,也不見得能奏效。想到這裏,劉文智心裏有了打算,他準備去叫醒孫玉民,同他商量商量,把張小虎和李鐵膽兩個人換換,不能讓58旅徹底失去戰鬥力,也不能讓59旅一家獨大。本來讓張小虎去帶59旅的部隊就有點不妥,而且傻熊在濟寧還唱了一出坐山觀虎鬥的戲,把人家兩個團拚得差不多了,自己幾乎無損,戰功還不少拿,如果不平衡下,張小虎下次見到這頭傻熊時,難免會發生爭執和糾紛。


    “現在知道要休整了?帶兵打仗的時候怎麽不替底下的士兵們想想。”門口傳來了孫玉民的聲音,睡了一覺後,他的精神恢複了不少,蒼白的臉上也漸漸的有了血色。


    賴文力和李天喜在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站了起來,他們對於師長的聲音不敢不熟。


    “說話呀,站著做什麽?”


    “師座,守濟寧城的可不是一般的鬼子和偽軍,我們費盡了這麽大的力才打下來,傷亡是肯定會有的,這怎麽能怨我們呢?”賴文力有點怨氣。


    “我沒說有零傷亡的戰爭,可是很多情況下,沒有必要讓戰士去犧牲,你們卻這樣做了。”孫玉民很想敲醒敲醒這兩個榆木腦袋,他說道:“我問你們倆,拚刺刀,肉搏戰是不是很爽?”


    李天喜沒說話,賴文力倒是點了點頭。


    “特別是你這隻鐵牛,不用看我都知道,大刀肯定又卷刃了,說說吧,殺了多少鬼子?”


    “至少十五六個,不算用槍打的,光我手上的大刀砍死的就有這麽多吧。”一說到殺鬼子,賴文力黝黑的臉上又重新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那你手下的兵呢?他們都能像你一樣,每個人都能用大刀砍死這麽多鬼子嗎?”


    一句話就把賴文力臉上的笑容擊得粉碎。


    “你有沒有統計過,你115團的兵死在敵人槍口下的有多少?死在敵人刺刀下的又有多少?”


    賴文力搖了搖頭。


    “哼!”孫玉民冷哼了一聲,繼續問道:“你有沒有發現,鬼子兵拚刺刀時和我們的士兵們有什麽不同?”


    “有,他們拚刺刀時會先把子彈退出來。”


    “還有嗎?”


    “還有他們拚刺刀很兇,我們的人好像拚不過他們。”賴文力想了一下,說道。


    “還有嗎?”


    “還有……”賴文力使勁撓了撓頭,說道:“還有……沒有啦,師座,小鬼子其實不可怕,他們隻是槍和刺刀長一點,人胖點力氣大點,我們很多的戰士隻是瘦了一點,否則肯定拚不過我們。”


    “胡扯,這不是主要原因。”孫玉民微怒,他拿起地圖上的一根杆子,作勢要抽到賴文力身上去。


    他倒是沒有去躲閃,跟了孫玉民這麽麽,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性,如果不是氣得急了,師座絕對不會動手。


    可沒料到,這作勢的一棍子,卻真的敲到了賴文力的頭上,雖然敲得不重,可是因為他沒戴帽子,這一棍子還是讓他頭皮隱隱作痛。


    “你好好迴憶迴憶,鬼子兵們是怎麽拚刺刀的?”


    “就是這樣刺的!”賴文力沒明白孫玉民的意思,雙手做了一個假似端著三八大蓋的樣子,並且突刺出去的動作。


    “你真是頭牛啊,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交給你一團兩三千人的部隊。”孫玉民的棍子又舉起來了,這一下鐵牛把一雙手都放在了頭上,防止再挨敲。


    “師座,那你說他們是怎麽拚刺刀的,大家不都一個樣嗎?”賴文力心裏有點不服。


    “鬼子兵們拚刺刀是怎麽站的?”


    “就這樣站的唄!”賴文力鄙咦地說道,緊跟著像是記起了什麽,臉上的鄙夷神色全都不見,取代的全是羞愧。


    “幾個人一起?怎麽樣站位的?”孫玉民看到了他臉色的變化,知道他已經發現鬼子的秘密,趁熱打鐵地追問。


    見他羞愧的說不出話來,又扭頭問旁邊的李天喜:“你有發現嗎?”得到的結果自然是搖頭。


    “師座,我知道了。”賴文力開口說話。


    “說說看。”


    “我突然想起,和鬼子拚刺刀時,他們總是三個三個的在一起,背靠著背,我們有時候五六個戰士都拚不過他們。”賴文力說這些的時候眼睛盯著李天喜,想從他那裏得到是否是同樣的結果。


    “對哦,師座,我那邊雖然沒拚很多刺刀,但是情況和賴團長說的一樣一樣。”李天喜被這一提醒,也立刻發現了這裏的異常。


    “師座,難道就是因為這微不足道的三個人背靠背,就能拚贏刺刀?我看未必,我手上的大刀才是王道。”賴文力雖然想起了鬼子拚刺刀的方法,但是他還是有點不服。


    “我也知道大刀是王道,我也知道你賴大團長耍大刀是把好手,但是還是那句話,你的兵是否個個都如你這般?每個都像天神下凡一樣?”孫玉民被這貨的話有點激怒,對於這種油鹽不進的榆木疙瘩,他決定讓他們好好長長記性。


    “沒有。”賴文力的頭立刻耷拉下來,他很聰明,發現了師長已經有怒氣了,便不再說話,低著頭準備聽訓斥。


    “你們倆給我聽好了,我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必須記在心裏。”孫玉民很嚴肅,臉上的刀疤明顯要比笑時刺眼許多,猙獰的樣子就似左臉上爬著一隻蜈蚣,讓人望而生畏。


    “從今往後,你們的部隊都要像他的部隊學習。”孫玉民朝門口一指,賴李二人才發現,李鐵膽這貨不知什麽拽著一條洗淨的地瓜,正倚在門邊邊聽邊啃呢。


    賴文力和李天喜兩個人對他投去歧視的目光,可這貨當作沒看見似的,走了進來,直接坐到了二人身邊。


    “參謀長,你記錄一下,我有幾句話請你寫成條令下發到師屬部隊去。”孫玉民對劉文智說道。


    待他準備好紙筆後,便開始說道:“第一條,我二十師的部隊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嚴禁拚刺刀。能用子彈解決的事,決不允許衝鋒肉博。”孫玉民說完,像是想到什麽一樣,又補充道:“大刀也不行。”


    “第二條,從即日起,二十師所有部隊不接受鬼子兵的投降,不接收任何一個鬼子俘虜,鬼子將軍級別的除外。”


    “第三條,彈藥可以浪費,士兵的生命不可以浪費,如果我發現有哪個主官不把戰士當迴事,瞎亂指揮,我也會把他的命不當迴事。”


    “師座,前兩條我覺得還可以試著推行,但第三條這個度怎麽把握?如果弄不好,會適得其反,造成部隊戰鬥力嚴重下降。”劉文智停下了筆,建議道。


    見孫玉民在猶豫中,便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現今的軍事主官都是我們自己的人,除120團團長劉家華是陳主任的人。”


    “他也可以算自己人。”孫玉民也輕聲說道:“如果不是自己人,我會把荷澤老巢交給他嗎?”


    見師長和參謀長兩人在輕聲嘀咕,李鐵膽站起身來,說道:“師座,你說的那幾條我早已經這樣做了,所以我59旅才保持的這麽完整,現在我的部隊已經作好準備,隨時可以出發,請您下命令。”


    聽到這頭傻熊說出這番大義凜然的話,劉文智非常的不適應,一時沒反應過來,便開口問道:“你身邊不隻是帶了117團嗎?怎麽說59旅都可以出發?出發去哪?”


    “當然是打騰縣嘍,還能是哪。”李鐵膽說道:“我已經派人通知118團和新編三團,讓他們不要跟張小貓去打什麽袞州,改道去往騰縣。”他看了眼賴文力和李天喜,說道:“至於沒什麽兵力駐守的袞州、曲阜、鄒城等地,就讓張小貓他們去撿這個便宜吧。”


    李鐵膽沒有發現,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劉文智的臉色變了,賴文力和李天喜的臉色變了,最可怕的是孫玉民的額頭上冒起了青筋,臉脹得紫紅紫紅,那條刀疤似乎粗了一倍,變得血紅發亮。


    “李大師長,來來來,到這個位置上來坐。”孫玉民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從椅子上站起來,打著手勢讓這個傻貨去坐。


    “我哪有這個能耐坐你那兒,還是拉倒吧。”李鐵膽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錯誤,還在以為在同他開玩笑呢。


    “不坐你也坐啦,李大師長請吧。”孫玉民瞪著眼睛看著這個傻貨。


    “我哪有?我不是坐在賴團長身邊嗎?”李鐵膽也好像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啪。


    孫玉民一掌拍在會議桌上,巨大的響聲把屋子裏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是誰給你的權力私自更改我的命令?是誰給你的權力私自調動部隊?”孫玉民幾乎是吼出來的。


    劉文智見他發火了,敢緊讓還在屋子裏的幾個參謀全都出去。


    李鐵膽作為孫玉民鐵杆追隨者,從南京到武漢到荷澤,從來沒有見過他發如此大怒,這一下被嚇得著實不輕。


    “我想著要打騰縣,鬼子十師團的大部隊都在那一塊,光憑117團很難打得贏,所以我才讓118團和新編三團歸建,畢竟他們兩個團才是59旅的部隊,指揮起來也順手些。”李鐵膽的聲音有點發抖。


    “我倒忘記了,你老人家還是59旅旅長。”孫玉民抑諭他,隨即又吼道:“我看你不是想要這兩個團歸建,而是嫌棄人家115團和新編一團戰損太高,戰鬥力下降太多,不配和你‘戰無不勝’的117團為伍吧。”


    一句話說中了李鐵膽的心思,可他又不能當著人家的麵承認,隻得死鴨子嘴硬,強撐著不去迴答。


    “報告。”


    孫玉民的話剛落音,門口就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聲。


    李鐵膽聽到這個聲音後,身體都抖動起來,就宛若似聽到催命符一般。


    “講。”孫玉民嘴裏直接甩出一個字,連讓喊報告的唐春紅進來的意思都沒有。


    “58旅張旅長急電,118團和新編三團擅自改變行軍路線,已開往騰縣方向。”唐春紅的聲音很清晰,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如一顆顆子彈,打進了李鐵膽的心裏。


    “馬上去電,要他們即刻返迴,執行先前命令。”劉文智搶先說道,他不敢讓孫玉民來說,怕他一怒之下,整治傻熊。


    “參謀長,來報告之前,我就嚐試過聯係這兩個團的電台,他們可能在行軍,電台處於靜默狀態。”唐春紅直接迴複,言畢攤開了雙手,無奈地說道:“除非他們停下來休息時,打開電台,否則我這邊沒法聯係到他們。”


    “來人,給我把這個傻貨拖下去槍斃了。”孫玉民聽到了這句話後,處於了極度狂燥中,捶著桌子大喊,聲音裏都能聽出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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