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的結果是張小虎和鐵牛兩個人去一三八旅,其他人都跟隨孫玉民去後勤軍需處當閑雲野鶴。


    孫玉民帶著張小虎和鐵牛二人去找到了馬威龍,托付他好好照顧自己的兩個幹將,馬威龍則拍著胸脯說:“孫主任放一萬個心,他們兩個馬某定會知人善用。”


    得到了馬威龍的承諾,孫玉民便獨自一人離開了馬威龍的住處,帶著在門外等侯的小玉英,一起前往城防司令部的桂永清臨時辦公室。


    小丫頭經過劉文智這兩天的稍加調教,越來越有軍人的味道,行走坐站無不透著英姿颯爽。孫玉民也看在眼裏,心裏頭也想把這個小丫頭的身份給轉正了,雖然她張嘴閉嘴都說是孫玉民的副官兼秘書,可實際上她隻是個黑戶,並沒有記錄在冊,甚至是她身上的這身軍裝都是從別人那拿來的。


    當孫玉民帶著小玉英走進了桂永清的辦公室裏時,連這個久經官場的老狐狸都被這個小丫頭驚豔到了,忙問孫玉民這個美女少尉是誰。


    “報告師座,她是我親妹妹,名叫劉玉英。”孫玉民生怕這個老家夥對小丫頭起非份之念,撒謊說她是自己的嫡親。


    “哦,玉民玉英,名字都不錯。”桂永清聽到孫玉民說是他親妹,他有點失望,突然間他發現一個小破綻,說道:“怎麽她姓劉你姓孫?”桂永清對這個小丫頭的美貌很是心儀,不死心的又問。


    “報告師座,我隨母姓,哥哥隨父姓。”小玉英很機靈,一迴答完就跑到茶幾前忙著泡茶,不給桂永清再次盤問的機會。


    桂永清還在惋惜不能把小玉英弄到身邊的遺憾,一邊讓孫玉民在辦公桌前坐下,一邊目不斜視的看著茶幾前忙碌的丫頭,幹咽了一口口水後,才轉過頭來對孫玉民說道:“軍政部軍需署給我們調配的武器裝備已經分撥好,你去清點一下。”他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個信封,說道:“運出來以後,帶幾個可靠的人,給信封裏的這個地址送點東西去。清單和地址都在信封裏麵。”


    待孫玉民接過信封後,桂永清語氣深長的說道:“送東西的過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更加要注意保密。事情做完後,尾巴和屁股都要擦幹淨,別給稽查處和軍統那幫人留下什麽把柄。”


    孫玉民想拆開信封看下裏麵的東西,桂永清出聲製止了他,說道:“你迴去路上再看,司令部門口停有一台吉普車,這些天你就自己開吧。我和周副師長明日就要出發前去開封,給你留下了一個警衛連協助你押送物資和武器裝備去開封,你有什麽難處了就去找待從二室的陳主任,報上你的名字他就會接見你。天大的事有他在都不是問題。”


    孫玉民一直細細聽著,把這些話都牢牢地記在了心中。桂周二人一走,不管是和軍政部軍需處的人打交道,還是和那些他本不該去接觸到的人和事打交道,都容不得一點馬虎。


    小玉英給二人送上了熱茶,孫玉民靈機一動,心道:這不正是給丫頭弄好身份的恰當時機嗎。


    於是他開口說道:“師座,我這個妹妹雖然說穿著一身軍裝,但這隻是卑職為了方便帶著她在身邊,而行的權宜之策。現在這樣的情況,您看能不能把她特招入伍,這樣我也方便照顧和看管她。”


    “當然沒有問題,你妹妹就是我妹妹,等你們到了南京,就讓政治處給她立檔。”桂永清有求於孫玉民,怎麽會不答應這一小小要求。他看到了小丫頭領章上的少尉軍銜,說道:“自家妺子怎麽才掛少尉牌子,最起碼要中尉嘛。”叫小玉英站到了他身邊,伸出手握住了小丫頭白嫩嫩的小手,不停撫摸著,色迷迷地說:“以後你就是我46師的軍官了。”聽到了孫玉民在一邊不滿的咳嗽聲,他放下了她的手,正言道:“劉玉英中尉,你以後就專職擔任孫主任的貼身秘書和副官。”


    小丫頭立刻站的筆直,打了個敬禮,說道:“是,師座。劉玉英保證完成任務。”小玉英這幾個軍事動作做的有模有樣,連孫玉民都忍不住誇獎了她幾句。


    孫玉民又托付桂永清明日出發時,把有傷在身的劉文智先帶到開封去,免的事多時,分不出人手來照顧他。這樣的小事,桂永清自然一口應承。


    從桂永清辦公室出來,已經是中午,小玉英叫嚷著不願去飯堂吃飯,非得拉著孫玉民去下館子。


    二人隨意找了一家客人較多的餐館,把吉普車停在了門口,就一起走進了餐館,孫玉民讓前來招待的店小二找一間包房,小玉英卻不同意,說:“到外麵來吃飯本來就是圖個氣氛,你關起門來吃,還不如躲家裏自己吃!”


    飯館大廳已基本滿座,隻靠近廚房通道的角落裏還有一張二人桌,店小二麵有難色,這兩個穿著軍裝的男女要是坐在那,怕等會兒掌櫃的會扇自己嘴巴,他結結巴巴的說:“兩位軍爺,您看您二位是不是進包房好些,省得讓無知小民衝撞了你們。”


    小玉英沒理會小二的勸說,高高興地跑過去坐下,還招唿站在不遠處愁眉苦臉的孫玉民趕緊過來。


    他隻好走了過去,坐到了小丫頭的對麵。


    店小二見勸不動二人,隻得麻溜地擦了兩遍桌子,又飛快的送上了茶水,開始報上店內的拿手菜菜名。


    孫玉民的心思完全不在吃飯上麵,他拿出來桂永清交給他的信封,打開一看,裏麵有一張存單和三張信紙。


    孫玉民把存折往桌上一放,打開了一張信紙,上麵寫著一個地址和時間:漢口碼頭大豐商行倉庫。十二月二十八日淩晨兩點。接頭暗號:龍掌櫃訂購的茶油到貨。


    短短幾十個字孫玉民一目了然,他看完這張紙後,從口袋裏拿出火柴,點著了這張信紙,看著信紙完全燒幹淨,又在灰上踩了幾腳。


    第二張信紙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武器型號和數量,這是桂永清要他拉出去交易的裝備,他沒有去細看詳細內容,就打開了第三張信紙,上麵寫了短短一句話:存單上的錢你自己好生保管,留待以後備用,密碼和印章都在中央銀行的吳姓大堂經理手上,你有空就去取一下。署名是一個清字。


    孫玉民知道這是桂永清給自己留的封口費和勞務費,他倒想看看這個一師之長,給了他多少好處費。


    往桌子上一摸,存單已不在,忙抬頭一看,見小丫頭手上正捧著存單在瞧呢。


    孫玉民心想自己的這些事遲早要這個小丫頭幫自己弄,不如現在就開始慢慢培養她。心念一定,就對小玉英說道:“你是不是很喜歡錢?”


    小丫頭以為他在責怪她,但是生性如此的她抵擋不住白花花大洋的誘惑,閃動著那雙無辜狀的大眼睛,說道:“是的,大哥。”


    “那你能看懂那張紙上寫的什麽嗎?”


    小丫頭忙點頭,說:“這上麵有你的名字,還寫著存入銀圓一萬圓整,時間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她不明白這張紙是幹什麽用的,隻是對上麵那句“銀圓一萬圓”很感興趣,又問道:“哥,這是什麽意思啊?”


    孫玉民微微一笑,對她說道:“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嗯。”小玉英裝作很聽話的樣子,其實她的心早已經飛到爪哇國之外了。本來美食對她的誘惑力已經夠大,但剛剛那張紙上寫的“銀圓一萬圓”對她的吸引力超過了一切,也許唯一能讓她不記掛錢的隻有陸曼那把小巧玲瓏的手槍了。


    菜上來了,孫玉民一瞧,一盤土豆絲,一盤炒青菜,外加一碟花生米,兩碗白米飯。就這幾個菜小丫頭眼睛都已經發出光來,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白米飯就要開動。


    孫玉民無奈地搖搖頭,這小丫頭叫著要下館子,卻又舍不得那點錢,隻點了倆素菜,望著這麽懂事的小丫頭,孫玉民有點心疼,對上菜的店小二說道:“再給我們蒸一條武昌魚,切一盤鹵牛肉來吧。”


    小玉英以為是孫玉民嫌菜不好,有點心虛,低著頭在扒白米飯。


    孫玉民看著她那幅慫樣,不忍心笑話她,輕輕敲了敲桌子,對她說:“丫頭,慢點吃,後麵還有好菜,特意給你點的。”


    小玉英不敢抬頭,她聽到這句體貼的話後,眼眶中盈滿了高興的淚水。


    在孫玉民細心的幫忙剔魚骨挑魚刺後,小丫頭將一整條魚都吃進了她的肚子,臨走時還一直在怪孫玉民把她喂得太飽,又要長胖兩斤。


    孫玉民驅車前往位於漢口江漢路十號的中國實業銀行所在地,桂永清給他的存折就是這家銀行所簽發的。


    地方很好找,這家銀行的大樓高達九層,兩側翼樓都有六層,是現今武漢的地標性建築。


    孫玉民把車停在街角,帶著小玉英就走進了銀行的一樓大堂。自打一進門,孫玉民就開始後悔,不該穿著一身軍裝來這些曆來監視嚴密的地方。


    從街角,對麵,大門口等處,孫玉民至少發現了六七個狗腿子,看情形還不屬於一撥的,銀行大黨內也發現了好幾處盯梢的人員,孫玉民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發現他所要做的事,伸手想拉著小玉英走,沒料到這丫頭已經拿著存單遞給了大堂經理。


    事已至此,孫玉民隻得硬著頭皮往前走。大堂經理接過了存單,仔細看了幾眼,抬頭對小玉英說:“您不是存單本人,不能提現。”


    “你怎麽知道?”小玉英覺得很奇怪。


    大堂經理沒有迴答她,雙手將存單遞還給小玉英,便低下了頭,自顧自的忙著去了。


    孫玉民從小玉英手中拿過了存單,又重新遞了過去,說道:“麻煩找下吳經理。”


    大堂經理聞言抖了一下,忙抬頭看說話的孫玉民,雙手將先前遞還給小玉英的存單又接了迴去。他仔細看了看孫玉民,開口說道:“鄙人就姓吳,您是?”


    “孫玉民。”他迴答。


    “您就是孫長官,失敬失敬,在下受人之托,把這個交給您。”姓吳的大堂經理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個小布包,遞給了孫玉民。


    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麽,孫玉民沒有去看小布袋裏的東西。他一直注意著在銀行盯梢的那些人的反應,當大堂經理遞過來布袋的時候,幾乎有八九個人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孫玉民冷哼了兩聲,那些人立馬又恢複了正常。


    吳姓大堂經理先前還打算提醒一下孫玉民,見他早已發現銀行內有很多方方麵麵的眼線,便就不再吭聲,低下了頭記錄了一下,又問道:“孫長官您還有什麽事沒有?”


    孫玉民不想在這多呆,搖頭說:“沒有啦,多謝。”他伸手去接大堂經理遞過來的存單,卻被小丫頭提前搶了過來,那雙似天真無邪卻又讓身邊人害怕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中的那張存單,問出了一個問題:“這張紙上寫的大洋數目都能取出來?”


    吳姓大堂經理沒明白這女軍官問這話是什麽意思,點頭稱是。


    “是不是在這個數目以內,我拿著這張單都能來這裏取出大洋來。”小玉英又問。


    “是的,隻要在單上的數目以內,憑密碼和印鑒就能取出來,不光我們這一家,全國的中國實業銀行分部都能取出來。”吳姓大堂經理細心解答。


    “哦,是這樣啊。”小玉英搶過孫玉民手中的小布袋,打開一看裏麵一個小小的印章和一張小條子,條子上麵寫著一串數字。小丫頭把數字拿到孫玉民眼前,說:“你記住沒?”


    孫玉民點頭表示已經記住,小玉英自己也看了一眼,然後把紙條揉成了一小團,張嘴就吞了下去。然後神氣兮兮地對那吳姓大堂經理說道:“幫我取兩個大洋。”


    不光孫玉民和吳姓大堂經理,包含正凝神偷聽的那些盯梢們都被小丫頭這句話嚇到了,個個下巴都掉了一地。


    吳姓大堂經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祈求的目光望向正捂著臉的孫玉民。


    小丫頭也發現了眾人的窘迫,她好奇的問道:“怎麽啦?兩個大洋太多了嗎?”


    孫玉民其實該滿足了,如果不是中午吃飯花了近一個大洋,小丫頭絕對會說出隻取一個大洋的話來。


    他忙拉開不明白出了什麽問題的小玉英,對那個經理說:“麻煩幫我取一百塊吧。”


    直到孫玉民和小玉英拿著大洋開車走迴到城防軍軍營大門口,反光鏡中還能看到兩台黑色的小轎車一直跟在後麵。


    小丫頭也發現了異樣,纏著問孫玉民。


    孫玉民便把去銀行路上、大堂以及迴來發現的一切都細細地講給了她聽,相當於借這一幕好好地給她上了一堂現實版反偵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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