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去幫忙撐船,虎子則安排戰士趴在船上,剩下的兩挺捷克式也把機槍座放到了船幫上,黑森森的槍口對準了岸上。


    小丫頭方向掌握的極好,借著奔流的江水,一下子就超過了先出發的裝滿女學生的木船。


    小山很尷尬,自己幹了這麽久船工居然連個小丫頭都比不過。雖然是這也是自己單獨一個人第一次出船,但這不是理由,至少在船上討生活是自己的本行。


    令小山更加尷尬的事出現了,小玉英故意在他的船邊上超車,路過他邊上的時候,不僅用手中的竹蒿打了他一下,嘴裏還在叫:“芸姐,曼姐,你們還不願上我的船,這家夥跟我比差遠了。”


    船上沒有人去笑話他,大家的心都在牽掛著滯後的三個主心骨。


    小玉英是個怪胎,耳力好視力也好。這時天雖已大亮,水麵上卻有著一層厚厚的白白的水汽,站在船上往前看五米都看不見江水。小丫頭站在船頭一直在凝眉挑望四周,竹蒿在她手上不斷收縮著,木船在水中也在不斷調整著方向,石頭站在船尾都看呆了。


    船行進的過程中,岸上的槍聲已經停止,虎子也越來越著急,不斷朝岸上望去,很想看到他希望看到的三條身影。前方不遠處的江邊上鬼子兵的影子已經能看見了,他扳起了手中駁殼槍的擊錘,口裏沉著的說道:“機槍準備。”


    小玉英將木船方向越來越往江中調,石頭在船後大聲喊:“太中間了,等下團座他們怎麽……”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小丫頭的尖叫:“虎子幫我忙。”


    張小虎連忙跌跌撞撞的奔到船頭,看到小丫頭手中的竹蒿似乎很重一樣,連忙幫手抓住了她手上的竹蒿。


    真的很重,不知道這丫頭片子剛剛是怎麽抓住這條竹蒿的,自己都有點吃力。虎子緊緊地握著竹蒿,在小丫頭的指揮下,一點一點地往迴迴收著。


    “是三營長。”船上有戰士在叫。


    虎子和石頭都同時看到了,李鐵膽這貨像具死屍一樣,被竹蒿拉到了船邊上。竹蒿穿過了像頭熊一樣的李鐵膽的衣後領,從他腰間露出來,整個人就像是被竹蒿穿了個透心涼。這情景就像是一根巨大的竹簽穿著一塊巨大的肉,在小丫頭眼中活生生的就是一烤串。


    “快把他拉上來呀。”小丫頭的叫聲。


    “傻呀,朝岸上開槍呀。”虎子帶著兩三名戰士七手八腳撈這頭熊時,小丫頭的尖叫聲又響起了。


    兩個機槍手其實已經看得見岸邊的成一條長隊往迴走的鬼子兵,但是他們沒有開槍,因為虎子沒有開口發令。石頭在船尾跟著玉英這丫頭叫聲後麵喊:“開槍呀。”


    岸上的鬼子兵們也聽到了他倆的叫聲,紛紛在放下背在背上的三八大蓋。船上的捷克式響了,兩道火舌吐著複仇的子彈,飛向了正在在拉動槍栓或是作瞄準勢的鬼子兵。


    石頭見兩梭子子彈就打倒了十幾名鬼子,正要叫好,耳裏又聽到了小丫頭的叫聲:“虎子哥,到前頭拿著竹蒿。”


    石頭抬頭看時,小丫頭已把竹蒿交給了身邊的一名戰士,她人從船頭一個漂亮的縱躍,跳進了水麵上還有一層白霧的江水裏。


    經過先前救李鐵膽那一幕,虎子知道這丫頭肯定是發現了什麽,沒有去管正在劇烈咳嗽的大塊頭。搶上了船頭,在戰士手中接過了竹蒿,也像模像樣地撐著木船的方向。


    岸上的鬼子兵們被木船上突如其來的兩梭子打倒了十幾人,餘下的鬼子兵並沒有驚慌,大部分鬼子兵們連趴都沒有趴下,端著槍就往江中射,幾挺歪把子和野雞脖子也往江中傾射著子彈,哪怕他們在白霧中隻能看到木船模糊的影子。小山本來還能看見丫頭那條船的影子,可走了一段距離就被她遠遠地甩下。


    正當他慢慢的掌握到了水流的方向和流速,木船的速度也起來的時候,前麵突然響起了急烈的槍聲。站在船上的小山嚇得直打哆嗦,兩條腿抖動得站都快要站不穩。他畢竟還隻是個孩子,哪裏見過這種陣仗。


    陸曼算是比較鎮定的,她歪歪扭扭地走到了船頭,一隻手握住了小山正在發抖的手,口中帶著堅毅的語氣:“別怕,姐陪著你。”


    小山感覺到了手上的溫暖,耳中如春風般的聲音立時將他臨近崩潰的心又撐了起來,他看著身邊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大姐姐,勇氣頓時從心底,從全身上下冒起。


    “先往對岸去,我們不能拖他們後腿。”陳芸的聲音出現的也恰為及時。


    此時的小山已不再是剛才的那副慫樣,他朝陳芸點頭,說道:“知道了,陳芸姐。”


    小山的船正在往對岸而去,虎子站在丫頭這條船的船頭,卻是心急如焚。時不時從他頭頂飛過的子彈沒有絲毫影響他死死盯著江麵的眼睛,可滿是白色霧汽的江麵上他哪裏能看到小丫頭的影子。


    木船上除了捷克式開了火,其他人的槍並沒有打出一發子彈,當捷克式換彈夾時,岸上的槍聲也停止了。鬼子兵們在濃霧籠罩的江麵上已經失去了目標。石頭見機槍手還要開槍,忙出聲製止。


    虎子正焦急間,船邊上突然間響起了丫頭有氣無力的聲音:“快把我倆拉上去,我堅持不住了。”


    虎子探下身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小丫頭已經迴到了船邊,左手拉著船幫邊上垂下的一根繩子,右手則死死地從後麵抱著一個人的胸口。


    虎子趕緊伸手抓住小丫頭的手,旁邊的一名戰士把整個上半身都探了出去,抓住了丫頭摟著的那個人,另一個戰士眼尖,喊道:“是團長。”


    兩個人被拖上了船,小丫頭沒事,隻是累到了極致,嘴唇白的像張紙。


    孫玉民則要緊得多,虎子伸手在他鼻子上探去,已經感覺不到他的唿吸。急得他大喊:“團座不行了,怎麽辦?怎麽辦?”


    小玉英在船上躺了十幾二十秒,緩了過來。聽見了虎子的喊叫,她爬了起來,從圍著孫玉民和虎子的戰士中間插了進去,口中說道:“別圍著了,散開,留兩個人幫我手就行。”


    虎子見小丫頭像是會救人的樣子,忙喝散了圍著的戰士們,問道:“玉英妹子,你能救活我們團座的對嗎?”先前小丫頭在別人看都看不清的江麵上連救兩個人,虎子已經把她視為神仙一樣的人物。


    看著虎子滿帶希冀的眼神,小玉英堅決的點了點頭,說道:“孫大哥進水不久,還有氣,別說我,就連小山子都能把他救活。”說完就跪到了孫玉民的頭邊,指著孫玉民的肚子對一名戰士說:“你按肚子,把他肚子裏的水壓出來。”又對虎子說:“你用拳頭砸他左胸,像我這樣。”小丫頭左手平按在孫玉民的左胸上,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看到虎子按著她的吩咐去做了,她才直起上身,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捏開了孫玉民的嘴,然後將自己的嘴貼了上去。


    看著他們三個人的戰士們驚呆了,他們沒見過小丫頭這樣救人的。可又不得不服她,她隻重複了兩次接嘴的動作,大夥就聽到了孫玉民劇烈的咳嗽聲和嘔吐聲。


    小丫頭見孫玉民已經沒什麽大礙,長舒了口氣,站了起來。


    江麵上開始起風,白霧開始被風吹散,太陽也開始無私地散發著它的光芒。


    濕淋淋地衣服緊貼在丫頭那已經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江上的風將她那頭在水中被弄散亂被打散打濕的秀發微微吹起,在初升的陽光側照下,小丫頭就像一尊神祗佇立在船頭,等待著人們的膜拜。


    石頭都被小丫頭深深地征服,正要誇獎她幾句。卻聽到了不合適宜的一句話:“誰再看,我挖了他的眼睛。”


    原來小丫頭也發現了濕衣貼在身上的窘迫,看著這一大堆大男人迷離的眼神,才出口威脅。


    她罵過了眾人後,小丫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得哭了起來,站在船頭往前張望,口中尖叫:“哥,哥……你在哪?”


    劉文智正仰躺著水麵上,他很幸運,這段江麵較平緩,沒有碰到旋渦和急流。可即使是這樣,他也放棄了自救的念頭。自己跟了八年的人沒了,二營沒了,二團沒了,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呢!


    正當他準備自拋自棄時,身前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哭聲和叫聲。劉文智心道:這不是自己剛認的妹妹嗎。對呀,自己還有牽掛,還有這個撿來的妹妹。想到這裏,他使出了自己混身的力量,喊了出來:“我在這。”


    小玉英不知道她剛剛在船上救孫玉民時,錯過了正隨波而下的劉文智,幸好她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被已存死念的劉文智聽見。她聽到了身後的喊聲,反頭朝後望去,看見了平躺在水麵上的她剛認得哥哥,眼淚刷地流了出來,手中的竹蒿一別,整條木船都打橫過來,船速頓時慢了下來,小丫頭沒有等劉文智被水衝到船邊上,直接躍進了水中。


    在陽光的照耀下,她那顆浮在水麵的小腦袋和奮力劃水的小手小腳小身板,成了船上許多走上軍官職位的二營老兵們日後的永恆迴憶。


    雖然鐵牛的講述不是很很詳細,但孫玉民還是聽明白了經過。他沒想到,小玉英經過如此大的摧殘和傷害之後,能這麽快的恢複過來,甚至救起了自己和劉文智李鐵膽三人,且不說她有一手駕船和遊戲的好本領,光在濃霧的江麵上能夠發現他們,這得有多厲害啊。


    這個小女孩有一顆堅強的心和極其強大的意誌加本領。孫玉民從心裏給小丫頭劉玉英下了定論。


    他問鐵牛:“小丫頭人呢?”


    “她在她哥的擔架邊上,一直沒離開過。”鐵牛迴答。


    “哦……”


    “哦什麽呢?”


    孫玉民聽到了一個令他害怕的聲音,趕緊閉上了眼睛裝睡。


    陸曼走了過來,她在後麵時就聽到了孫玉民在和抬他的鐵牛說話。到了近前,看到的是他裝睡的模樣,看著他閉著眼睛還在轉溜的眼珠子,她玩心又起,口中吐出一句話:“看來是藥量不夠,人又暈了,得趕緊多打兩針。”


    孫玉民一聽又要打針,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睜開眼睛說話:“我沒事了,我沒暈,我不要打針。”


    陸曼被逗樂了,連一直心懷不安的李鐵膽抬著擔架都笑出聲來。


    陳芸見陸曼又往孫玉民身邊湊,滿腔的不痛快,正在自顧自的生氣。小玉英走了過來,衝好嫣然一笑,然後俯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陳芸滿臉疑惑,問道:“這合適嗎?”


    小丫頭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就興許她作弄別人,不讓別人作弄她。何況她作弄得是我孫大哥。”


    看著蹦蹦跳跳往孫玉民擔架而去的小玉英,陳芸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道:千萬不能惹這小丫頭片子,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孫玉民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小玉英過來了身邊,很高興。剛被陸曼捉弄的鬱悶也隨之煙消雲散,他拉著小丫頭的手問道:“你在水上怎麽這麽厲害?”


    小玉英的目的不是來看望她這個孫大哥,對於他的問題完全沒興趣迴答。掙脫了孫玉民的手和陸曼並排走到了一起,說道:“陸姐姐,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


    陸曼不明所以然,她搞不懂這個小丫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又不好拒絕她的好意,便點了點頭。


    小玉英還沒開口突然先笑了,而後神情又黯然下來,沒一下又捂嘴笑了起來。


    不光陸曼,連躺在擔架上的孫玉民也摸不著頭腦,猜不透這小小的腦袋瓜子裏想的是些什麽。


    小玉英幹咳了兩聲,裝模作樣的問陸曼:“我可以講了嗎?”


    陸曼好奇心被這丫頭剛剛臉上那幾個表情給吊了起來,說道:“你講吧。”


    小丫頭作勢要講故事,頓了一下又問:“陸姐姐,如果嚇到你了,你會怪我嗎?你會生氣嗎?”


    “不會。”陸曼對她搖頭,說話很肯定。


    小玉英似乎很感動,走到她身邊,伸手抱住了她,嘴裏說:“姐,你真好。”


    小丫頭就站在她麵前開始講了起來。


    “母親生我時已是第四個女孩,父親一直想要個兒子,所以從小就把當成男孩打扮和教育。小的時候還好,男男女女的沒什麽區別,可稍大點以後,村子裏那些男孩知道我是個假小子之後就常常捉弄我,村子裏的女孩又嫌我太野,不願跟我玩。”小丫頭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有點低落。


    “那時的我很悲觀,幸虧有個小男孩沒嫌棄我,一直陪我玩。”她講到這些時,眼睛放出了光彩。


    “可村裏的那些男孩子不僅笑話我作弄我,還得寸進尺欺負到他頭上。我很生氣,但是我一個女孩又打不過他們,隻能另想辦法。”


    陸曼看她那咬牙切齒的樣子,背後都起了一陣涼意。


    “那天,我看到了隔壁的三叔抓了條四七八節蛇1,於是我就纏著他教我抓蛇。”


    陸曼已經大概能猜到她所說故事的結尾,後背上的涼意越來越重。


    “我悟性很好,所以很快就學會了。到了晚上,我鑽進三叔家,把那條蛇偷了出來,在領頭的那個男孩家叫醒了已經睡著的他,還當著他的麵,把蛇扔進了他的被窩。”小丫頭臉上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那個男孩被蛇咬了,幸虧三叔救得及時,但即使是救了過來,他也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為了這件事,我被我爹狠狠地揍了一頓。可我不後悔,打那以後,整條村子裏的男孩看到我都躲著走,我說東沒人敢往西。那個和我關係最好的小男孩也沒有人再敢欺負他。”


    孫玉民看著麵前這小丫頭,心中都感覺到了陣寒意。


    “所以說,我身邊和我關係好的人,誰敢欺負他,我就會幫他報仇。”小玉英用手指著孫玉民,說道:“這是我孫大哥,現在有人欺負他,有人作弄他,所以我幫他報了仇。”


    陸曼聽她這話有點不對勁,後上的冰涼似乎在蠕動。


    “陸姐姐,難道你還沒感覺到衣服裏有東西嗎?”小丫頭說完撒腿就跑,遠遠地跑到了隊伍的最後麵。


    陸曼伸手往後背上抓去,就在衣領下麵一點點,她抓到了一團冰冷的軟綿綿的東西,她還沒拿出來看,人已經嚇暈,倒在了地上。


    1四七八節蛇:金環蛇和銀環蛇的雜交,有劇毒,我國很多鄉村都把這種蛇叫四七八節。叫法的具體來曆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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