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人及時製止鄭煜誠,這家夥一定會鋌而走險最終走上那條不歸路的,就在他沉迷在夢境中,並將為所欲為的憧憬看做正大光明的時候,一陣彰顯個性的敲門聲闖進了他的耳朵。


    “喂!你是死豬嗎?還不快去給我開門,我的兩條胳膊都快被墜斷了!”


    目中無人、有時還會毫不顧忌年齡之別打招唿的女孩就是他的妹妹鄭煜祺。和這個家夥在昨天傍晚首次交鋒,今天一早天還沒有全亮,她就站在樓下雙手叉腰,高昂著頭,並扯著脖子歇斯底裏的大喊。望著不斷從天而降的菜葉,鄭煜誠隱約能聯想到等下會是怎樣危機四伏的會麵。


    果然鄭煜祺是帶著一副不肯罷休的表情,一腳踢開房門後,如市井混混般囂張乖戾的走到客廳裏來的。


    “艾希!瞅瞅這屋子,到底是單身公寓還是學生宿舍啊!都不對,應該是專為懶人開放的移動豬圈吧!”、“難怪老媽總嘟囔你沒有正形還沒有眼力價!你就沒有注意到我的兩隻手一直提著東西呢嗎?!”從臥室鏡子裏端詳鄭煜祺,無論轉換到哪個角度都像個正義凜然的戰士,但她的聲音卻能一次次的顛覆別人正常的神經。


    “真是強種!就算屋子裏亂糟糟的,你就不知道先隨便找個地方放嗎?!”、“哎呀,那是垃圾箱啊大姐!算了,你就放在那吧,別再動了啊!”無論是嘮叨還是粗野的率性,鄭煜祺都像是老媽的翻版,鄭煜誠歎了口氣。


    “哥,你可真跟別人不一樣!屋子搞得像垃圾場,也就這隻垃圾箱還算幹淨。”


    從鄭煜祺波瀾不驚的眼睛裏感受到拳頭的潛在威脅,鄭煜誠換上了一副生澀的笑容。並將積攢一個月的髒衣服從地上撿起統統塞進洗衣機,隨後又從許久沒有化過冰的冰箱裏翻出一隻玻璃杯,倒滿一杯涼白開後,徑直送到鄭煜祺的麵前。


    “哥,就這味道,不配上胃藥讓我怎麽喝啊!”定定的看著水中漂浮物大約兩秒後,鄭煜祺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然後繼續運用起她比駱駝還要驚人的忍耐功夫。


    “不請自來的人居然還站在這挑三揀四?!喂,我說鄭煜祺,你怎麽跟我們老媽一個樣,都不用電話約一下時間就直接來了呢?”鄭煜誠用虛弱(沒睡醒困)的聲音講著宣戰誓言。


    “給你送東西還得預約,把自己看成什麽人了!再說電話費也是錢,能省就省了吧啊。”鄭煜祺用力吹了下帽沿,然後用有些不情願的聲音敦促道。


    “對了,你今天不用去學校嗎?不會是又翹課了吧!”說話的空隙,鄭煜誠換上了一身全副武裝的打扮。在經過妹妹身邊時,他突發奇想的將鄭煜祺歪到後麵的帽沿正了迴來。奇怪的是往常會暴跳如雷的妹妹,隻是用死神的眼睛逼視著自己。


    “喂!我說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啊!還翹課,且,可別將對自己的要求放到別人身上!我那是因為學校被借出去當考場了,臨時休息。”鄭煜祺用手指點著哥哥的額頭低喊。


    “而且我們老媽,她是打著勞逸結合的旗號,把我騙到你這送東西的。說白了,兒子隨老媽,是對懶!”


    因為穿著一件略顯肥大的休閑裝,又是一頭細削的短發,鄭煜祺在他的麵前晃來跳去的樣子,簡直沒有半點女生該有的氣質。


    “也就是說你的本意是不想來啊。”說時遲,那時快。鄭煜誠感覺自己的眼前瞬間閃過了一隻胖乎乎的手。而他躲得也很及時。


    “說什麽呢?我可告訴你,自從上了高中後我就今天有機會睡懶覺,結果…”鄭煜祺一邊涕淚交錯的打著哈欠,一邊可憐兮兮的繼續道嚷:“被老媽一巴掌拍醒不說,還被她像丟包袱一樣塞進了公交車裏。這可是早高峰啊,沒吃東西的我都快被擠成壓縮餅幹了。”


    “所以不管老媽做的鹹菜好不好吃,哪怕是放爛了,你也必須消滅幹淨,知道吧!”狹小的公寓頓時化身成熙熙攘攘的菜市場,在兩個妙齡少年中間,充斥著的不是知識,而是討價還價一樣的生活信息。


    “哦!讀了這麽多年書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你們高三的教室也能借出去考試啊?那這兩天你的作業應該很多吧。等下是不是很著急迴去寫作業啊!”


    鄭煜誠這話是褒是貶,應該不難猜,鄭煜祺瞪圓了雙眼,鄙夷得直接用鼻孔望向鄭煜誠。


    “等等!妹妹,你這狀態不太對勁啊,頭發還是那麽密,沒有黑眼圈,臉蛋下巴都有贅肉了,還有穿這麽蓬鬆的衣服應該也是為了遮遊泳圈和大象腿吧。似乎最近,應該沒有什麽壓力才對啊!”鄭煜誠時而低頭,時而揚眉、饒有興趣的朝著妹妹轉上兩圈,並不住的用手端著下巴,拚命的往讚歎詞匯中補充著。


    “我那是因為壓力大,所以才會狂吃零食的!”本來容貌不比明星遜色的鄭煜誠應該得到女生們的萬千寵愛才對,但在這個容貌不能恭維的親妹妹那裏,他就隻有享受被人巴掌伺候的份。但此刻,對於這個小丫頭慣用招式降龍十巴掌,他還是做好了萬全的防範。隻是再攻防一體的備戰姿態都會有那麽一絲絲瑕疵,那就是他在無意間躲進了本不打算讓妹妹進入的臥室內。


    “哎!不對啊,你這屋子裏不光有臭烘烘的氣味,怎麽還有一股酒味呢?!說!你是不是喝酒了?”下意識的代替老媽履行“質檢員”職責的鄭煜祺,已經張開雙臂撲在臥室的床鋪、書桌甚至是床底下了。


    鄭煜誠不置可否的皺了皺眉頭,又將抱著雙臂的身子向旁邊靠了靠,似乎是在冷靜的等她無償拿走零食或零用錢後自行離開。


    “還有香水的味道!鄭煜誠!脫離老媽視線的你,膽子不小啊!”鄭煜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陣淡淡的不屑。


    “我對你頭頂的燈發誓,香水絕對不存在的!不過要說這些啤酒,嗬嗬,昨天不是國際棒球聯賽的首戰嗎?你難道沒有看到築夢隊傳奇球手李兢哲那一記魔幻飛球?還有那個帥氣的小將魏冠霖,這樣,這樣,然後哇塞,在全場粉絲的歡唿中得分的那些精彩瞬間!”盡管是一時衝動,鄭煜誠還是盡情的擺起姿勢來。


    “喂,你是想說我在三年前最喜歡的棒球隊,終於鹹魚翻身成龍利魚了是吧?!”就在腦海中的照相機,即將按下快門的瞬間,鄭煜祺麵帶怒色道。


    “不就是幾瓶啤酒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可是男人啊,再說現在哪有男人應酬不喝酒的。”


    對於突發情況,鄭煜誠隻好抱著坦白從寬的心態,恭敬如從命了。而鄭煜祺卻不依不饒的噘起嘴巴、一臉哀怨的看著他。並找準時機將滿滿吸在嘴巴裏的涼白開,狠狠的朝著哥哥的方向噴了出去。


    “我說你的體育老師到底有沒有愛國情懷啊?怎麽能教得你亂用形容詞呢?!”


    “艾希!哥,就算真是這樣你也不能向我炫耀啊!一整晚興奮的開pa


    ty?還是一人飲酒醉!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正在奮筆疾書的寫作業啊!而且一直到半夜十二點,我都困成什麽樣子了?你真是太沒有同情心了?!活該你做了二十幾年的單身汪!”


    被確診為公主病晚期患者的鄭煜祺,委屈得即將嚎啕大哭。站在她麵前的鄭煜誠也終於露出了一副很抱歉的神情。


    “喂!躺在那邊裝睡的人!我知道你早就醒了,趕緊起來吧!”連失落都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在覺得自己的前戲做足後,鄭煜祺一腳踢在高聳於沙發上的厚被裏。


    “你好,你就是鄭煜祺吧,我經常聽你哥哥提起你,他說他的妹妹聰明可愛還很善解人意。哦,那個,我是鄭煜誠的好朋友裴柯勉,如果我說我不是睡在豬圈裏的寄居蟹,你能相信嗎?!”再也無法化身為毫無知覺的雕塑人的裴柯勉,用一種詼諧的語氣解釋道。


    “嗯!知道了。在我的眼睛壞掉之前,大哥你還是好好修飾下自己的儀容吧!”鄭煜祺朝著默默站到自己對麵的兩個人,投去誇張的笑容,還有一雙絲毫不會顧及到他人感受的奇怪眼神。


    “別說!你們可真是一對寄居在老舊公寓中的連尾蟹啊!不光投脾氣、連生活習性都這麽默契。衣服、零食、保養品、日用品都不在各自應該呆的位置上。那麽衣櫃裏放著的也不應該隻是衣服吧。”鄭煜祺皺著眉頭、雙手背在身後,再次不緊不慢的打量著房間,嘴巴裏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就在她的手搭在衣櫃上時,她的臉才漸漸有了專屬於少女的純真與羞澀。


    “別打開!裏麵什麽都沒有,空的,是空的。”徒有外表、態度虛無的女生真是壞小子的克星,尤其是看著如多米諾骨牌一樣癱倒在地上的雜誌時,兩個男生的腦子瞬間淩亂了。


    裴柯勉和鄭煜誠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而以高傲公主姿態站定在雜誌山上的鄭煜祺也保持起明智的沉默。


    “哥,你家可真是藏寶閣啊。這本雜誌不是最近爆火的…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看著鄭煜祺滿眼的黑線突的變成滿天星,鄭煜誠和裴柯勉的心七上八下、狂跳不已。


    “哥,我能不能把這本帶走啊!”因為正忘情的陶醉在虛妄的幻想中不能自拔,鄭煜祺的眼神顯得很暈眩。一縷涼風拂過兩個男生的頭皮,尤其是裴柯勉他尷尬得渾身戰栗。


    “鄭煜祺你說的一定是反話!你是不是想以此為要挾,讓我…”鄭煜誠略微遲疑著。


    “不是的,哥我真的很喜歡封麵上的男明星。”鄭煜祺用那雙飽含期待的眼睛,徹底擊潰了兩個男生對於純情少年的隨想,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呆萌懵懂竟然成了她完美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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