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擇北給秦倍而買的就是十元超級豪華套餐:香煎豬扒飯,外加一碗海帶排骨湯。


    看見排骨湯的瞬間,秦倍而脫口而出道:“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小骨頭,我知道。”穀擇北不慌不忙地搶答道,“不過海帶排骨湯可是我校食堂的靈魂,如果不讓你品嚐品嚐,我會心痛。”


    秦倍而被他那半真半假的情緒逗樂了,不禁抿嘴笑了笑。


    穀擇北在秦倍而身旁坐下,又道:“而香煎豬扒呢,是食堂大廚特地發明出來的國宴級別菜肴,專治你這種不愛吃肉的小朋友。”


    “我才沒有不愛吃肉。”秦倍而嘟喃著,好奇地看向穀擇北的動作。


    他買了兩碗排骨湯,又特地向食堂阿姨多要一隻空碗,細心地將其中一碗排骨湯倒出過濾。食堂的海帶排骨湯確實十分良心,肉眼可見的大塊帶肉排骨,湯鮮味美,真可謂物美價廉。


    穀擇北遞給秦倍而一碗隻有海帶的排骨湯,又用一雙公筷將排骨上的精肉剔下,放到他碗中。秦倍而小口嚐了嚐,海帶的鮮味很好地與軟爛的排骨融合,味道果然鮮美濃香,確實值得一試。


    就在這時,西瓜和西撒這對活寶兄弟正好打完飯,坐到他們對麵。他倆還未開動,先是神情詭異地觀察了片刻秦、穀兩人的互動,又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西撒率先開口,板著臉嚴肅道:“我說你們兩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庭廣眾的,能不能都注意點。剛才你們倆就在後頭目中無人地談情說愛,別以為我沒看見。我都迴頭好幾次瞅你們,連個眼神都不給,你們自己說,是不是十分過分了?”


    西瓜也抓著空氣小辮子,扭捏地舞動腰肢上的贅肉,撒嬌道:“穀哥哥,人家家也要拆肉肉吃,你也給我弄一下下,好不好的呀?”


    他餘音未落,西瓜身旁又落座一位,正是那天助紂為虐強搶民男的阿唐哥。阿唐哥拍了拍西瓜的肩膀,說道:“mr watermelon,安靜囤你的膘,不要對阿擇有什麽非分之想,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你永遠無法得到的白天鵝。況且abb疊字法不適合你這滿臉的橫肉,你長人家那張值得撒嬌的臉了嗎?”


    厚臉皮的西瓜還沒怎麽樣,秦倍而倒是先臉上一紅,放下湯碗,有些手足無措。


    穀擇北從容地微微一笑,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落落大方地承認道:“既然已經被你們識破,我也就不隱瞞了。不過你們也不能白知道這麽大一個秘密,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什麽表示?”眾人齊聲問道。


    “首先,把筷子都放下,別動。”穀擇北滿意地看著照做的幾人,笑道,“我身邊這位同學叫秦倍而,是我的好哥們。今天他第一次來食堂吃飯,你們給他介紹介紹都有什麽值得一試的大鍋菜。”


    西瓜頭一個響應。他猛拍大腿,抓起並不存在的空氣堂木,架子一拉開,就要起範兒。


    “誒,您要問這食堂裏有什麽呀,那您就問對人了(liao)。大菜裏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這些統統都沒有。野生動物吃不得,要吃就吃百姓菜。我點的是大盤雞-雞和土豆牛腩雙拚套餐,加量不加價,您值得擁有。”


    “誒誒,我說你這人怎麽就這麽不文明呢,雞和雞是能連起來一起讀的嗎?怎麽就叫大盤雞-雞飯了?”西撒不愧是同為西字輩的兄弟,捧哏順口就來。


    “這您就不懂了吧?話說這毛春七十三年,食堂裏來了位會跳脖子舞的大師傅。”西瓜身姿矯健地比劃出一個舞蹈動作,看起來就像是在自抹脖子,“那位大師傅做得一手好菜,就是這普通話說得不太標準,每每被問到做的是什麽菜,他就大著舌頭迴答,這是大盤雞-雞。久而久之,民間以‘大盤雞-雞’為正宗發音,流傳至今。能說出這個名號的人,如本瓜我,必然是浸淫食堂多年的老饕餮了。”


    秦倍而聽他說得熱鬧,不禁問道:“好吃嗎?”


    “這不是好不好吃的問題,就是那種,很特別的大塊肉的味道,入口即化,湯汁飽滿,一口土豆,綿軟粉糯,嘖嘖嘖,唇齒留香……”


    穀擇北直接伸手,用公筷夾走西瓜餐盤中的一大塊雞腿肉,麻利地剔骨後放到秦倍而盤中。


    “穀哥公然搶劫了啊,大家快來看哇,什麽世道!”西瓜立刻扔下他的聽眾,嘰裏呱啦地嚷嚷起來。


    轉眼間,穀擇北又從西撒和阿唐哥的盤裏分別奪走一大塊紅燒肉和一筷子糖醋魚。


    “那是魚肚子上的肉,我特地犧牲色相求阿姨給盛的,你不能全給我劫了呀!”阿唐哥也抗議起來。


    最後,穀擇北貢獻出他買的那份豆泡燒肉平息眾人的怒火。


    秦倍而原本還覺得挺不好意思。待又有幾位同學加入混戰後,他便發現這群人原本吃飯時就喜歡互相掠奪搶食。隻不過穀擇北有些潔癖,在學校食堂還堅持使用公筷,其他男生不約而同地讓出優先挑菜權。


    十六班的男生多數都能言善道,湊在一起簡直能搭建起春晚草台班子,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秦倍而雖插不上話,卻意外地聽得入迷,心想,原來和別人一起吃飯是這樣熱鬧有趣。


    邊聽邊吃,其結果便是秦倍而破天荒地吃光二兩飯,撐得忍不住打飽嗝。不過也有收獲。經對比,他發現自己原來喜歡不帶刺的糖醋魚和豬扒肉。他興致勃勃地思索著下次定要嚐試他們口中吹得天花亂墜的糖醋排骨和蔥燒魚。


    午飯完畢,西瓜等人打算去球場揮灑青春的汗水,穀擇北則陪著秦倍而踱步迴教室。食堂與教學樓群之間藏有一條林間小道,從那裏可以繞過操場迴到教室。小路兩旁栽滿法國梧桐和不知名的闊葉樹,厚厚的一層金色落木鋪在石子路上,踩上去嘎吱作響。環境幽僻,午休時間少有人跡,偶爾能捉住一兩對浪漫的鴛鴦。


    秦倍而努力將視線從林間黏作一團的模糊人影上挪開,決心開口打破沉默,有些不自然地問道:“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麽?”


    “在對方下達指令前,現階段是緩衝期。我們需要按照劇本走,刷滿好感度。”


    秦倍而不解。


    穀擇北解釋道:“你玩過攻略遊戲嗎?在遊戲中,通常需要滿足一定的好感度值,才能解鎖下一關卡。我的理解就是綁匪希望我們玩一場真人版的戀愛遊戲。而我們目前所在的關卡就是戀人剛滿狀態。也許得等到我們的相處時間或是親密舉動達到某種數值後,才能啟動契約挑戰二。”


    秦倍而忽然停下腳步。


    “怎麽了?


    “我隻是終於想起來那件不太對勁的事情。”秦倍而看向穀擇北,“劇本裏不是有ab角嗎,怎麽就默認我是b角,是被攻略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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