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翻臉無情,六皇子跪坐在地上,整個人傻了。


    他甚至都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仿佛一切都改變了。


    明明他一直都是皇帝最心愛的皇子。


    明明許貴妃是皇帝最心愛的嬪妃。


    可是難道隻因為許貴妃想要做皇後,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什麽都不在了麽?


    做皇帝的,曾經那麽多的用心都是假的?


    怎麽可能會這樣,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一時驚慌起來,急忙去詢問地看向許貴妃,卻見許貴妃正咬牙切齒地看著皇帝離開的背影。


    “母妃?”六皇子緊張地問道,“父皇會不會在玩笑?”


    “去唐王府!”許貴妃雖然是嬪妃不能隨意進出後宮,不過她到底是經營後宮這麽多年的人,自然也有辦法。她想想皇帝的那些話,頓時知道自己上了唐王和蘇果的大當,恨意從心頭而起,匆匆地帶著六皇子直奔唐王府。


    她氣勢洶洶地衝進了唐王府,頓時就被滿堂華彩驚呆了。


    這眼前不久之前還一片淩亂破敗,宛若末日之景的唐王府,如今已經幹幹淨淨,華美無限。進進出出的許多的下人正興高采烈地奔走,還有一些下人正捧著還冒著熱氣的湯湯水水往唐王正院去。


    他們進了唐王正院,就見那一日淒涼寂靜的正院傳來了蘇果快活的聲音。


    “呀!”她趴在大大的紅木圓桌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一桌子的美食,轉頭去看唐王,微微圓潤了的小臉笑開了花。


    唐王撐著自己的下顎看著她眉開眼笑地從椅子裏跳下來,跳到他的懷裏。


    “殿下,你真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零零二再精英沉穩,聽到這話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歎息。


    唐王見她投懷送抱,順手壓住她,親了親她還泛著甜蜜香氣的嘴角。


    他們親昵地在一起,旁若無人,兩旁的下人都在偷笑,許貴妃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


    “唐王!”她大步走過來,沒有了什麽婉約優美,厲聲質問道,“你算計我!”


    若不是唐王先斷了許紹的手臂令她方寸大亂,覺得唯有皇後的地位還有尊榮才能叫她徹底地壓住所有的皇子,甚至唐王還縱容蘇果這賤婢挑撥了她那麽多的話,叫她忘記了皇帝的喜好鬧著要做皇後,因此令皇帝另寵旁人,不僅她自己失了寵,還令六皇子也得了厭棄,被罵一聲廢物,她怎麽會成了現在這樣。


    許貴妃隻覺得唐王心機深沉,令她不寒而栗,甚至仿佛是一夜之間就叫她尊榮顛倒。


    皇帝的翻臉不過是一夕之間。


    在這之前,她是那麽風風光光的貴妃娘娘。


    她恨唐王恨得眼睛流血。


    唐王卻對許貴妃十分漠然。


    他對許貴妃雖然討厭,不過最叫唐王討厭的不是許貴妃,反而是那個無情無義的狗皇帝罷了。


    那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不過許貴妃傷害過蘇果,如今她與皇帝在唐王心中討厭的程度不相上下。


    “你自己上了套,自己愚蠢而已。與本王又有什麽關係。”唐王漠然地說道。


    他把嬌滴滴的蘇果抱在自己的膝上坐著,看著氣急敗壞的許貴妃,目光森然。


    “你,你說什麽?”


    “你自己貪心,本王不過說了幾句閑話,要做皇後的是你,而不是本王挑唆。”唐王頓了頓,帶著幾分譏諷地對許貴妃說道,“不過你的確是個蠢貨。一些不值錢的小恩小惠,你就以為那是真心寵愛你。本王告訴你一句做男人的實話。若是真心疼愛一個女子,拱手河山也不為過。更何況區區一個皇後之位。皇後之位不是求來的,是來源於一個男人願不願意給予她。”


    他願意拱手河山與蘇果。


    皇帝呢?


    這樣的話,許貴妃聽得渾身顫抖。


    她覺得自己在唐王的麵前越發無所遁形的恥辱。


    可是如今,她赤紅著眼睛看著抱著唐王,歪頭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蘇果,不由露出幾分惡意。


    “說得這麽好聽,不過是哄人罷了。果兒,你以為這個男人是真心寵愛你麽?不過是因你出身本宮宮中,他要打擊本宮,羞辱本宮,因此才會寵愛你而已。等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他一刀就能把你給殺了。”


    “那貴妃娘娘太高看自己了。”蘇果坐在唐王的腿上踢著自己的小腿乖乖地說道,“娘娘在我們殿下的心裏還沒有那麽重要,為了打擊你就去寵愛一個小宮女。就比如娘娘現在失了寵,不已經沒有了價值麽?可是我在殿下的身邊還是過得很好呀。”


    她對愣住了,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妖怪似的許貴妃真誠地說道,“娘娘別擔心我會不會受到寵愛了。快迴宮爭寵去吧。哎呀,今天早上大家都知道新娘娘盛寵了,貴妃娘娘,你可怎麽辦呀。”她搖頭晃腦的,許貴妃卻要氣死了,六皇子早就沒有第一次來看望落魄中的唐王的時候那麽得意,隻覺得唿吸急促,卻又覺得哪裏不對。


    他覺得什麽地方怪怪的,又說不出來。


    兩旁,竟然還有兩個下人敢上前,在唐王森然的目光裏扯住了許貴妃與他的衣領,拖著他們就往唐王府外扔。


    堂堂貴妃,堂堂皇子,這些十分彪悍強悍的下人竟然不將他們放在眼裏,直接在許貴妃尖叫之中丟出了大門。


    許貴妃跟六皇子在門外滾成一團。


    蘇果聽著外麵許貴妃的尖叫,有些擔心地對唐王問道,“他們會不會迴宮告狀?”


    “隨便他們告去。”唐王頓了頓,唯恐蘇果擔心沒了胃口,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和地說道,“我的屬下已經領兵迴轉京都,很快了……”


    很快什麽了?


    蘇果眨了眨眼睛。


    唐王握著她軟軟的手,眼底泛起了一抹冰冷,對她說道,“很快叫你做皇後。”


    他並沒有隱瞞她。


    蘇果覺得心裏熱乎乎的。


    這樣的機密,應該是要隱瞞的吧。


    可是他卻全都告訴她了。


    這代表著他的信任,代表著他全部的後路。


    他把自己最後的後路都告訴她,交給她了。


    “我為殿下保密。”她吸了吸有些酸澀的鼻子,蹭了蹭唐王冷硬的臉頰。


    他像是最無情的玄鐵一樣冷硬。


    可是他的心卻炙熱得叫蘇果第一次感覺到了觸動。


    對他不是同情可憐,也不隻是想求一個維護還有吃飯的地方。


    而是她是真的喜歡他的。


    “我喜歡殿下。”她聲音微弱卻鄭重地說道。


    唐王的眼底微微亮起,用力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說道,“這就足夠。”她或許喜歡他卻並不是深愛,可是對唐王卻已經足夠。他們還有漫長的幾十年一同度過,他什麽都不著急。


    隻要知道她心裏有他就足夠。


    隻是蘇果抱著他又擔心地問道,“那現在咱們王府這麽熱鬧張揚,會不會叫宮裏發現端倪啊?”唐王府已經十分張揚了,而且許貴妃與六皇子這麽囂張地被丟出王府,難道皇帝不會覺得不對勁麽?會不會懷疑唐王的腿並沒有那麽嚴重呢?


    唐王聽了她的擔心,哼笑了一聲。


    “當初示弱不是為了叫他對我失去戒心。而是我想知道,他會不會趁我病要我命。既然已經知道他會對我動手,示弱與否已經不再重要。”


    他那時並沒有示弱。


    隻不過是為了給皇帝一個最後的機會。


    如果那時皇帝善待他,他一定兢兢業業做個忠誠的兒子,繼續為他守著這江山。


    隻是皇帝卻叫他失望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清算他。


    既然皇帝不肯放過他,他隻能先不放過皇帝。


    他如今還得養懷裏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可千萬不能死。


    他也得登上至尊之位,才能保她這一生都無人敢在她的麵前僭越冒犯,保她一生無憂無慮。


    多麽奇怪。


    唐王的眼神迷茫。


    從前他一心要成為皇帝,隻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為了報複皇帝對自己的辣手,全都是為了他自己。


    可是如今他想要成為皇帝,卻更多是為了保護懷裏的心上人。


    這有什麽不同呢?


    他覺得是充滿了不一樣的。


    想要保護她的心,是溫暖柔軟,而不是從前那樣冰冷而堅硬的。


    “阿果。”他抱著蘇果,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蘇果覺得這一聲唿喚真的很好聽。


    她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整天躲在唐王的羽翼之下什麽都不管,甚至這一天晚上,外麵火光衝天,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喊打喊殺的聲音,蘇果驚醒了一下。


    她看到夜色裏,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自己的麵前小心地俯身,手裏扯著一截被子。


    被子被踢到了床下麵去,他正扯著被子要重新蓋在她的身上。


    他穿著厚重的鎧甲,帶著無邊的煞氣,可是卻小心翼翼,沒有弄出半分聲音,唯恐驚醒了她。


    蘇果揉了揉眼睛,看著同樣僵硬了的唐王,又看了看他手裏的被子。


    她突然想到,原來這麽多天晚上,她沒有如習慣那樣踢被子,反而每天都把被子蓋得好好的,不是她老實,而是每天都有一個人晚上的時候幫她蓋被子。


    “殿下。”她叫了一聲,還帶著幾分睡意。


    唐王把被子重新給她蓋好,大手摸了摸她有些淩亂了的長發說道,“睡吧,別怕。”


    哪怕外麵火光衝天,並不平靜,可是這一聲卻叫蘇果覺得安然。


    她親了親他的臉。


    “我等殿下凱旋而歸。”


    有他的一句話,她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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