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軍駐峴港憲兵團駐地位於城市近郊,是一片花園式的建築,據說是某個安南富商讚助給米軍的。


    吉普車沿著兩旁種滿椰子樹和熱帶植物的內部道路行駛了一會,來到了一棟三層小樓跟前。


    憲兵下車,替李易打開車門,開口說道:“下車吧。”


    想必是因為傑瑞米所說的那些話,憲兵的態度要好了一些, 不再是之前那種公事公辦的冷漠。


    李易跟著憲兵,走進小樓,來到了一個小房間。


    房間裏麵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打字機,在桌子左邊擺著兩張椅子,另外一邊則是一個裝有鐐銬裝置的椅子。


    很常見的訊問室的布置。


    不過房間牆壁上的精美牆紙表明,這個房間原來可沒有這麽簡單。


    “你先在這坐一會, 待會會有人來詢問你一些事情。”


    說完,憲兵對李易敬了個軍禮, 走出去關上了房門。


    沒過多久,房門再次打開,一個胳膊下麵夾著文件夾的中尉軍官走了進來。


    這是個棕色頭發,麵白無須的家夥。


    嗯,典型的坐慣了辦公室的文職軍官。


    一個中士和一個二等兵跟在他身後,中士身上掛著一支M1卡賓槍,而二等兵則拿著


    中尉軍官坐到李易對麵,二等兵跟著坐下,雙手自然地搭在打字機的鍵盤上。


    而那個中士則站到牆邊,身形筆直,兩眼也不看李易,隻是雙眼圓瞪,平視前方。


    攤開文件夾後,中尉軍官抬起頭, 打量了一下李易後,問道:“196輕步兵旅第1步兵團2營C連2排3班布魯斯·李?”


    李易淡淡應道:“是。”


    上尉軍官微微一笑, 說道:“我是第8憲兵群2營3連的威爾遜, 找你來是要調查一些事情。”


    “請說。”


    威爾遜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從文件夾裏掏出一頁文件,又慢條斯理地拿出幾張白紙,然後又從懷裏掏出一支鋼筆,然後擰開鋼筆帽,將筆放到白紙旁邊。


    李易靜靜看著威爾遜的表演。


    這個家夥故意這麽慢,隻是為了消磨李易的耐心,掌握這場審問的節奏。


    沒錯,從威爾遜進來的時候,李易就知道這是場審問了。


    雖然威爾遜一臉和氣微笑,也沒有讓旁邊那個中士給李易戴上手銬。


    但是無論如何掩飾,威爾遜瞳孔深處那種誌在必得的心思,都被李易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家夥,是個笑麵虎,他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威爾遜拿起那張文件,慢悠悠說道:“前天,也就是8月5日21點左右,196輕步兵旅第1步兵團2營C連2排排長比爾·史密斯,給你下達了一個命令,讓你率隊搜尋196輕步兵旅第1步兵團2營C連連長傑克·溫特斯,對嗎?”


    李易點了點頭。


    威爾遜滿意地笑了笑,接著問道:“那你是否知道比爾·史密斯是傑克·溫特斯的妻弟呢?”


    李易心中一凜,他大概知道出什麽問題了。


    “知道。”


    “哦?”威爾遜抬起頭來,有些意外,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接著說道:“可是,這與比爾·史密斯的證詞不一樣,他陳述說你並不知道他們的這層關係。”


    李易心中冷笑。


    自己猜得沒錯,比爾也被抓了起來。


    不過那家夥還挺講義氣,並沒有說出來李易知道他和傑克·溫特斯關係。


    知道和不知道,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質。


    如果不知道,李易就是單純地在執行比爾的命令。


    但是如果知道,那就說明李易執行命令的動機也沒有那麽單純。


    李易往椅背上靠了靠,懶散說道:“他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知不知道?”


    這句話有些拗口,威爾遜的眼神刹那間有些茫然,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意思。


    既然如此……


    威爾遜嘴角勾起,問道:“那你能否告訴我,比爾少尉委派你執行這個任務,是否給你許諾過什麽?”


    李易斬釘截鐵地答道:“沒有!”


    “如果沒有的話,”威爾遜的語調稍稍低沉了些:“那你為什麽會去執行這個幾乎是必死的任務?你們隻有七個人,卻想著去進攻有超過一個連兵力的戰俘營?”


    李易立刻坐得筆直:“我是一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上級既然命令我去執行營救行動,我不管要營救的是誰,是太平洋艦隊司令還是一個一等兵,我都隻會聽從命令!至於敵人比我們多……”


    他的話很直接地告訴了威爾遜,他才不管傑克連長和2排的比爾排長是什麽關係,排長嚇了命令,他就會不折不扣地去執行。


    這是米軍最為強調的軍隊紀律。


    至於後世好萊塢電影裏描寫的那些孤膽英雄,動不動就抗命不遵……真當憲兵隊和軍事法庭是吃幹飯的?


    緊接著,李易嘴角微諷笑道:“戰場上,不要說敵人是一個連,即便是一個營,一個團一個師,我都隻會麵向前方,有進無退!”


    李易這番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那個一直忠實扮演機器人的中士也忍不住瞥了李易一眼,眼神說不出的怪異。


    他在憲兵連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家夥。


    這個家夥,到底真的是一個忠於命令的優秀士兵,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二愣子,或者是一個喜歡飆演技的業餘演員?


    威爾遜的嘴角則是不自覺地抽了抽。


    他百分百確定,這個家夥是演的。


    可是,他不能指摘李易說的這些東西。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就是政治正確。


    他可以不相信這些,但是明麵上,他必須維護李易所說這些。


    啪啪啪啪!


    威爾遜一副感動莫名的神色,輕輕鼓起掌來。


    李易的眉頭輕擰。


    這個家夥,演技也不差嘛。


    威爾遜鼓完掌,說道:“既然你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他莫名地笑了笑,問道:“8月6日晚上,你們潛入安南人的戰俘營,營救出了C連除連長傑克·溫特斯以外的7名俘虜,對吧?”


    李易坦然答道:“沒錯。”


    “這其中,就包括C連副連長約克·威林斯,對吧?”


    李易點了點頭。


    “你是一個二等兵,約克·威林斯的軍銜是中尉,而且是你們C連的副連長,是你的直屬上級,所以,我就有些疑惑了……”


    威爾遜又從文件夾掏出一頁文件,狹促地盯著李易:“根據約克·威林斯的陳述,在被你營救出來之後,他命令你停止後續的營救行動,立刻撤離。你既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那為什麽不聽從他的命令呢?”


    李易心中冷笑,合著,這家夥在這裏等著我。


    他淡淡說道:“這是兩碼事。”


    威爾遜好笑地瞥了李易一眼:“哦?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兩碼事”?”


    李易不慌不忙,說道:“比爾排長委派我為營救行動的指揮官,那麽在我完成他的命令之前,我就一直是營救分隊的指揮官,最終目的就是解救包括傑克連長在內的所有俘虜。”


    威爾遜眼神閃爍:“你的意思是,為了執行比爾·史密斯的命令,你選擇對約克·威林斯抗令不遵。”


    給我挖坑?


    李易嘴角揶揄地說道:“不,我的意思是,那個時候,威林斯無權對我下達命令,而且,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威林斯並沒有直接對我下令,他說的是“建議”。”


    當時有意無意地,李易並沒有給威爾遜發飆的時間和機會,直接離開了,現在正好,可以作為李易沒有接收到威林斯命令的證據。


    威爾遜愣了愣,這可跟威林斯所說的不一樣。


    可是看麵前這個家夥有恃無恐的樣子,他說的是真的。


    威爾遜的臉色稍微陰沉了些,語調也沒有了之前溫和的感覺,而是變得有些陰戾:“不要在我這裏玩文字遊戲,你隻需要告訴我,當時威林斯是否讓你停止營救行動,立刻撤退?”


    李易瞥了眼那個一直在劈裏啪啦埋頭打字的二等兵,臉色也變得冰冷無比:“我不記得了。”


    威爾遜又是一愣,這個家夥,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雙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不要跟我耍花樣!你剛才所說的都已經記錄在案,別想抵賴!”


    “哦?”李易突然站了起來。


    旁邊那個中士立刻變得有些緊張起來,握槍的雙手驟然一緊。


    可是沒想到李易隻是瞥了打字機一眼,然後又坐了下去,接著冷冷說道:“他打字速度那麽快,打錯幾個單詞也是很正常的。”


    威爾遜徹底不裝了,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這麽說來,你是蓄意要胡攪蠻纏了?”


    李易聳肩,雙手一攤說道:“你軍銜高,你想怎麽說都行。”


    李易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他心裏也是真的無所謂。


    就算給他定個抗令不遵的罪名,最壞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革除軍籍,不過以他立下的那麽大的功勞,這個可能非常小。


    就算革除軍籍,他也無所謂,反正招募蘭博的任務和他是不是軍人沒有多少關係。


    既然如此,他可沒那麽多閑心,一直和這個家夥繞圈子。


    啪!


    威爾遜又拍了下桌子,這次的力氣比剛才那下要大上很多。


    李易瞥了威爾遜一眼,發現他的右手悄然間放到了身後。


    李易一臉幸災樂禍。


    嗬,讓你拍!疼了吧。


    威爾遜惱羞成怒,臉上沒有了之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怒喝道:“給他上鐐銬!”


    中士立刻走了過來,對著李易露出一個抱歉的神色,接著扳動椅子上的鐐銬,將李易的雙手銬了進去。


    李易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這種時候,他表現得越冷靜,威爾遜就會越生氣。


    可是沒想到,威爾遜坐迴椅子,很快就變得平靜起來。


    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桌子上,手指不斷在桌板上敲動。


    過了一會,旁邊那個二等兵從打字機上取下幾張紙,遞給了威爾遜。


    威爾遜拿過去看了看,接著調轉紙張的方向,放在了李易麵前,冷冷說道:“看看吧,沒有問題,就把字簽了。”


    李易瞅了瞅,以他的目力,很快就看清楚了紙上的內容。


    全都是剛才他們的對話,基本上分文不差。


    他不由得看了眼那個二等兵,這份速記的水準,倒是有些能耐。


    畢竟,現在可不是二三十年後,用電腦速記,可以隨時更改錯誤。


    李易淡淡說道:“不簽。”


    似是料到了李易的反應,威爾遜譏諷地笑道:“你以為這裏是警察局,你是不是還要找個律師?”


    “我是不會簽的,”李易掃了眼持槍的中士,說道:“就算把槍頂在我的腦袋上,我也是不會簽的。”


    威爾遜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起來:“我不明白,這件事情其實跟你沒有什麽關係,你隻是配合調查,這些文字記錄的也全都是實情,你為什麽非不簽字?”


    李易看著威爾遜,許久之後,才淡淡說道:“因為你讓我很不爽,再說了,要我出賣自己的排長……”


    李易停頓了一下,接著緩緩說道:“你們喜歡亂咬人,我可沒這種習慣!”


    威爾遜冷冷盯著李易:“你這樣的話,很容易得罪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有些渾厚的聲音:“得罪人?得罪誰?”


    訊問室的大門“砰”的一下被猛然推開。


    一個肚子微凸,滿臉威嚴的中年軍官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肩章,威爾遜雙眼猛地一凜。


    他立刻站了起來,雙腿並攏,對著中年軍官敬了一個標準至極的軍禮。


    二等兵和中士也是一副恭敬模樣,敬了個軍禮。


    不由得他們不恭敬,來的人是一個上校。


    在上校身後,還跟著幾個隨行軍官,軍銜最低的也是個上尉。


    李易對他們身上的製服很熟悉。


    親切的陸軍綠色。


    李易沒見過這個上校軍官,但是從軍裝上的各種標識來看,來的是自己人。


    這個上校,不出意外的話,就是196輕步兵旅第1步兵團的大BOSS,團長鮑勃·史威爾上校。


    鮑勃·史威爾看到李易手上的鐐銬,眼中閃過一道怒意,接著輕喝道:“解開他!”


    中士瞥了威爾遜一眼,威爾遜眼中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哢嗒。”


    中士利索地解開了鐐銬。


    恢複了自由,李易立刻站起來,雙腿並攏敬了個軍禮:“長官!”


    鮑勃·史威爾從上到下打量著李易,一臉和煦,眼中毫不掩飾欣賞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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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是個棒小夥!跟我來!”


    說完,鮑勃·史威爾利索轉身。


    “可是……”威爾遜有些猶豫地說道。


    鮑勃·史威爾瞪著威爾遜,滿臉威勢:“可是什麽!怎麽,你連我也要抓起來嗎?!”


    威爾遜連忙搖頭,一臉賠笑地說道:“那怎麽會,長官您說笑了。”


    “哼!”


    鮑勃·史威爾沒有再說話,冷哼一聲後,快步朝外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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