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莫錦程就消失了。


    莫誌國和鍾秀琴在書房鬧別扭。部隊臨時有事情,兩個警衛都送老爺子去了,家裏除了兩個保姆在後院,整個院子裏就沒有了人。


    莫錦宏和莫錦程一同被罰站。但莫錦宏到底年紀小點,又是到了半夜,早就熬不住,趴在石板階梯上就睡過去了。


    夏天的夜裏,月光皎潔,院子裏樹木茂密,蚊子自然也多。他扛不住,被蚊子要醒來。睜著迷糊的睡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之後就四下搜尋哥哥莫錦程的身影。卻怎麽都找不到。扯開了嗓子喊,也沒見人迴應。


    莫錦宏這才著急了,可是,爸爸的嚴厲他向來知道。罰站到第二天早上,那麽隻要天還沒亮,爸爸還沒出門去部隊,就不能進門。風吹雨打,電閃雷鳴都不行。莫錦宏不敢進去,也不敢跑出去找,隻有站在原地,扯開了嗓子哭。


    哭的嗓子快沙啞了,樓上才有迴應。


    卻不是爸爸媽媽,而是莫勁修拉開了他房間的窗戶,不耐煩的衝他喊出了什麽事。


    莫錦宏本就不喜歡莫勁修,現下有間接因為他的關係,被當中挨了打,罰了站,他對莫勁修就更是深惡痛絕。哪裏會告訴他哥哥失蹤的事情。


    眼睛裏邊包了一包的眼淚水,他自己也一直抽泣著,但就是不肯迴應一下莫勁修。莫勁修自然也懶得管,又關了窗戶,趴在床上沉思。


    等鍾秀琴聽到莫錦宏的哭聲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立時,整個院子裏又是燈火通明,門前門後兩條獵狗吠個不停。


    莫勁修本來就沒有睡著,何況,他今天挨了打,陸沉雁和薛子民剛剛才偷偷的攀著外麵的水管子爬上來,躲在他房間看他,給他送藥。牧莎也跟著來了,平常堅強倔強的小丫頭,被莫錦程打的那麽兇殘都咬著牙不肯哭的人,看到莫勁修身上被抽的青紫的長痕,怎麽勸都勸不住,一直搖著被子在那裏哭。


    他自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家裏的情況。


    聽到樓下爸爸在砸東西,他飛快的跑下了樓梯。


    但還沒到達一樓的地麵,就聽到了鍾秀琴在那裏哭這說,“同樣都是你的親生兒子,憑什麽我的兒子就要受盡世人白眼,就要比莫勁修挨那麽一等,不能認祖歸宗也就罷了,還要受這檔子氣。連同院子裏的小孩子,都要排擠他們兄弟倆。


    莫誌國,你倘若不願意,當年盡可以不要接我們母子三人進門。這樣生了不養,生了不教,生了不疼,像什麽丈夫,像什麽父親?”


    莫勁修聽到鍾秀琴說的這句話,腳下的步子立馬停住,背貼著牆壁,小心翼翼的站著。


    “你說什麽胡話,阿修還沒有睡,要是聽到了,你就卷鋪蓋滾出去!”莫誌國是忍無可忍的一聲吼,橫眉怒瞪,兇得可怕。


    鍾秀琴氣得眼淚都收住了,也不說話,聽莫誌國說了這話,立馬就迴房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一轉身要上樓梯,就看到了站在樓梯上呆若木雞的莫勁修。


    她腳步一下子亂了起來,整個人都狠狠晃了一下。


    然後,莫誌國就看了過來,正好也和莫勁修四目相對。


    隱藏了很多年的秘密,在誰都猝不及防的時候,忽然被宣告出來。莫勁修也不說話,甚至沒有多看莫誌國一眼,非常快的下了樓梯,跑向大門口。


    陸沉雁、薛子明、牧莎,三個人聽到下麵的吵鬧聲,也跟著莫勁修一同出來了,看到莫勁修跑出去,都阿修阿修的跟著叫喊,然後都齊刷刷的撒腿就出去追。


    莫老爺子剛剛從部隊迴來,車鬥還沒來得及停下,就看到從家裏麵跑出去很多小孩子,為首的還是自己最寶貝的孫子。他就知道是有大事發生了。立時,連警衛都顧不上,拔腿就往屋子裏跑。


    那一夜,整個莫家都亂了套。一邊要派人找莫錦程,一邊要拉住莫勁修。


    實際,莫誌國和鍾秀琴的關係,莫錦程和莫錦宏的身份,在部隊大院裏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隻是對於小孩子們,大人們都是三箴其口。畢竟,這種事情說出來比較難堪。


    隻是,真的當莫勁修知道,而且還是以這樣不愉快的方式,矛盾就會拉的特別大。而且,一下子那麽多小孩子知道,大半夜的又是哭於是鬧又是跑,幾乎整個大院裏都知道莫家發生了什麽事情。莫誌國的臉色就更加的不好看。


    第二天接近天明的時候,警衛才在大院後邊的樹林裏的溪水邊找到莫錦程。吹了一夜的夜風,之前又挨了一頓打,他早已經發高燒暈了過去。


    莫誌國立馬開車帶他去總醫院。一家人都圍著莫錦程團團轉。那個時候,除了老爺子,和身邊的警衛,莫家就沒有人關心生氣跑出去的莫勁修。


    那是後來好多年,牧莎都一直念念不忘的一幕。


    牧莎和莫勁修的關係,實際並不是很好的。


    莫勁修性格冷淡,大概是媽媽早死,爸爸有外遇對他的影響太大,他對身邊的小夥伴一直都有戒心。當年就是陸沉雁和薛子民,也是因為跟他打架打多了,才日漸熟絡。


    他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女孩兒,而且還是小一輩,中途才跟曹立仁過來的外來戶,就更難進入他們的小團體。


    隻是她比較聰明,先跟薛子民打好了基礎。


    莫勁修,陸沉雁,薛子民他們三人中,隻有薛子民算是出生書香世家,外公是國學大師,媽媽是大學教授。所以,雖然爺爺、父親都是虎將,但他自幼就是被他媽媽當做謙謙公子培養,所以待人禮貌有加。


    牧莎其實很乖巧漂亮,又是這園子裏為數不多的女孩子,薛子民自然對她就更好。牧莎就是被薛子民慢慢的拉進了他們的圈子。


    隻是,一直不是和莫勁修很熟。即便,她一直打著他的旗號做各種壞事,並且各種在院子裏宣稱自己喜歡他。他也從來不理睬。


    可能,以前,牧莎隻是覺得莫勁修很酷很特立獨行,就各種追崇他。畢竟,十二歲的小孩子,哪能知道什麽是喜歡,哪能明白那麽複雜的感情啊。


    但是,那一夜過後,知道了莫勁修的那些事,並且跟他有了一種共患難的感覺之後,那種孩子般的欣賞,就升華了。


    從家裏跑出來後,莫勁修就一頭紮進了樹林後邊的射擊場。那是院子裏的大人們平時休息用的地方。


    幾個小夥伴都跟著跑了過來,安慰了莫勁修很久。但都無計無事,莫勁修死活不肯開口說話,也不哭,也不鬧,就看著空闊的場地裏,幽幽發亮的夜燈發呆。


    薛子民和陸沉雁和牧莎都是跟家裏報備了才出來找莫勁修的,有門禁,必須迴去。三個人安慰了好久,說了好久的話,莫勁修都無動於衷,他們也不敢待太久,隻好先行離開,讓他一個人在這裏安靜的待著。


    但是,一個小時後,牧莎就又翻牆潛了出來。他到了射擊場的時候,莫勁修還是坐在那裏紋絲不動。


    隻是,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淚花,但就是沒有掉下來。


    牧莎輕輕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迴應。推他,他也不動。


    牧莎就覺得,這個樣子的莫勁修好可憐,好讓人心疼。看他隱忍著不說話,不哭的樣子,她就覺得好傷心。


    於是,她也不懂,自己怎麽就那麽大膽,學著電影裏的女孩子那樣,傾著嬌小的身軀就朝莫勁修靠了過去,然後粉嘟嘟的唇毫不猶豫的印在了他冰涼的唇瓣上。等莫勁修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都已經親過了。


    莫勁修那時候也隻是個十四歲的小男生,哪裏被人這樣對待過啊。趕緊伸手就去推開她。可牧莎完全不覺得難為情,伸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胳膊,抱著。然後兩個人就一起滾到了草地上。


    也因為這樣,兩個小孩子才得以分開。


    夜風一吹,兩個小孩子這才清醒過來,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事,同時麵紅耳刺。


    莫勁修畢竟是男孩子,這種時候就冷靜很多。他嚷嚷著讓牧莎迴去。牧莎卻倔強的不肯走。


    許久之後,兩人仍是僵持著,莫勁修無奈,隻好罵了她一句,然後自己起了身,去了別的地方。


    牧莎卻也不跟,但也沒有起身迴去。生生的看著莫勁修走遠,也不喊。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莫勁修不放心又轉了迴來。牧莎卻還是沒走,仍舊坐在剛才的地方,雙臂抱著膝蓋,連埋在雙腿間,已經可憐兮兮的睡著了。


    莫勁修隻好走了上去。


    他喊她起來,讓她迴去,她仍是不願意。莫勁修就再補趕她了。


    本來就是夏天,天熱,大家都穿的單薄。隻是接近天明,已經是一天當中氣溫最低的時候,即使時夏天,這個時候也有點冷意。兩個露著胳膊的小孩子,隻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等莫老爺子帶著警衛找到他們兩人的時候,他們已經依偎在一起,沉沉的睡著了。。(這個是關於牧莎的番外,我習慣當做插敘來寫,就沒有另裏新卷,後麵還會有,不過也不多。她是我蠻心疼的一個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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