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眼瞧見那起禍事發生,淩亂的現場,尖叫的女聲。瞬間就讓藺非池沉陷在了記憶裏。直到遲遲出聲喊他,他才清醒過來。但遲遲關切和期待的眼神卻有點讓他無法接受。


    藺非池把腦袋偏向了遲遲看不到的一邊。


    遲遲本來還想問點什麽,但綠燈已經來了,她歎了口氣,繼續開車。


    因為堵車,到醫院的時候有點晚了。


    遲到這種東西,醫生算是最不能忍的了。藺非池算是找準了機會,趁遲遲要去停車,他也不等她,直接以時間太緊為由,急衝衝的下車進了醫院。


    等遲遲停完車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治療師開始了治療。這種時候,遲遲就不好進去打擾了,畢竟,催眠治療講究的東西太多,氛圍啊,時間啊,心情啊,隨便打擾了一下,可能都是事倍功半的效果。


    她幹脆就在外麵等著。


    總醫院的這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房,本來就是為了這些特殊的病人設立的。安靜清幽,而且不是誰都能隨便出入。


    遲遲在門口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主治醫生才出來。


    “張醫生,他恢複的情況好嗎?”遲遲等他帶上了門,才出聲問他。


    “不太理想。”張醫生的表情不太好看。


    “很棘手?”


    “恩,病人不太配合。雖然他願意接受治療,但是他下意識的封閉了內心,封的太死,打不開,即使深度催眠,問到他清醒的時候他忌諱的,他也仍是閉口不言,而且反應劇烈,十分抵觸。如果再強行催眠,怕他精神會扛不住。”


    “最壞的打算是什麽?”遲遲小心翼翼的問。


    “最壞,就是繼續這個樣子生活,什麽都不要想起,沒有過去,隻有未來。”


    “這樣啊……”遲遲有點失落。


    “遲小姐想什麽呢?”張醫生自然聽出來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剛才其實是想問,如果強行催眠下去,最壞的結果是什麽。身為醫生,他就有點怒意,便低聲訓斥道:“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作為一個醫生,沒什麽比挽救一條人命更為重要,你這樣的想法,我不太願意看到。”


    ……忽然這麽義正言辭的被醫生說了幾句。說尷尬,遲遲是絕對有的。


    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問問,最壞的結果會怎樣,會不會死,或者癡……”


    可是……這話越解釋,遲遲好像覺得自己越錯。最後越說聲音越小,直到最後的字眼都發不出聲,被吞迴了喉嚨裏。


    如果不會死掉,難道要放手一搏?


    遲遲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下。


    張醫生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轉而看著她笑了下,解釋道:“其實,你不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這樣的病人家屬了。你們是剛戀愛沒多久?不願意他不認識以前的你?”


    “不,不是的……”張醫生這話問的……遲遲臉上的尷尬真的是不能再明顯了。


    “竟然不是男女朋友?”張醫生驚訝了下,隨即道,“那難怪了。一般親近的人,第一時間都是為對方的安危著想,第一時間會保住對方的性命。像你剛才問的問題,一般是病情危急,非這樣不行了才會問出口的。”


    這迴,倒是醫生尷尬的笑了笑,之後才接著補充:“看你每天都來看他,準時接送,以為你們關係不一般呢。”


    “他是我初戀,救了我一命才變成這樣的。”遲遲剛開始有點難為情,但聽下來之後,就平靜了,醫生本來就是觀察細微的人,而且,進行心理治療,說不定說一些病人的前程往事,會更加有利於病情的控製,這點道理,遲遲也並不是不懂的。


    “不過,我已經嫁人了,在他救我之前,我就已經嫁人了。”當然,為了不引起不要的誤會,有些東西,遲遲還是得先交代清楚的。


    “這樣啊……”張醫生拉長了聲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方便跟我說說你們之前的故事嗎?比如一些細微的但是會影響人性格或者生活態度的爭吵,或者分手理由等。病人不太願意蘇醒,可能也會有一些東西藏在心底,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就選擇了遺忘。”


    這種情況,在醫學上還是挺容易遇到的。很多間歇性失憶症,選擇性失憶症都會有這方麵的因素。


    遲遲聽著醫生的話,認證想了下,最後還是決定將那些過去全部都跟他說一遍。他們挑了個有陽光照進來的窗戶邊,張醫生拿了個記事本,他的助理給送過來兩杯茶,然後一直錄音筆,兩人開始有目的的認真的聊著天。


    漫漫的下午,陽光撒野,錄音筆開著,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遲遲低低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異常清晰的響起,而張醫生認真的寫著,筆尖劃到筆記本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偶爾,張醫生會抬起頭,雛著眉頭問一句。


    偶爾,遲遲會被問的尷尬的沒法發出聲音。然後休息一會兒,又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聊。


    但是,說到懷著孕去西藏看他,不顧風雪翻山越嶺,深入雪山深處,最後無功而返的時候,張醫生明顯變了顏色。


    “你那時候是不是懷孕了?”


    遲遲正說到關鍵處,忽然,張醫生抬起了頭,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遲遲,問出來的話,隻中要害。


    “對,”遲遲點點頭,“你怎麽知道?”遲遲有點疑惑,她都還沒有說到這裏呢。


    張醫生放下手裏的筆,往後麵的椅背上靠了靠,解釋道,“第一次催眠藺非池的時候,進入的場景就是雪山腹地。當然,當時他的夢中沒有人,隻有無邊的雪地和刺骨的風。一座很高的山,夜色很沉,很冷,他從山頂上冒著風雪一直往山下跑。跑了很久。”


    張醫生現在都記得那個深深印在腦海裏的畫麵。


    孤山,飛雪,迎風奔跑的人。


    然後,被催眠的藺非池,嘴裏還一直念念有詞,說等等我,等等我。


    但是,那個催眠治療一直沒有結果。


    因為他出了跑,還是跑,仿佛前麵的路永無盡頭。而嘴裏也一直隻有喃喃的等等我幾個字。


    他隻能診斷出來,藺非池最終都沒有爬到要去的地方去。而他想讓她等他的那個人,他應該也沒有見到。


    後來,他睡醒之後,張醫生又問他問題。他卻不迴答了,夢中的場景也說不記得。然後就隻迴複他幾個字,就是反複的說,她流產了。


    於是,一聽遲遲說的話裏邊有睡夢中可能會存在的場景,他立馬就敏銳的覺得這是一個大的關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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