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我跟藺非雅,沒有任何關係。”


    怎麽解釋?


    最初她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做任何解釋,也沒任何挽留,任她誤會。


    然後,時隔三年,他忍著身上的傷痛,卻要固執的道出這麽一句毫無信任度可言的話來。


    遲遲完全無法理解他跳脫的思維。


    但他此刻受著傷,遲遲也沒法在這個問題上跟他深入探討。她不想,也不能。一個女人,跟自己的前夫談論著當初逼她遠走高飛的小三。


    這種事情太狗血了。


    “你別話了。我看看你的傷。”遲遲轉移了話題。


    他還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黑色的西裝裹住了他壯碩的身子,但還能夠看得到胸口的一片地方黑的更深。


    莫勁修不動。


    但當遲遲想要抽出被他我在掌心的手時,他卻多施了幾分氣力。


    可他畢竟虛弱,遲遲努了點力,輕而易舉就逃脫了他的掌控。


    她解開他的西裝,入目便紅豔豔的一片。還濕的,而且鮮血暈開的範圍還在加大。


    “怎麽傷得這麽重!這麽多血。你還到處亂走,你不會去醫院嗎?”遲遲整個人就被嚇到了了,話語速極快,都差點語無倫次。纖細的手指頭小心的捏著他薄薄的襯衫,提起來,不讓它和鮮血和住。


    剛剛咽下去的眼淚,又忍不住盈滿了眼眶。


    “疼嗎?能去醫院嗎?”終於,她嗚咽著一聲,眼淚也應聲而落。可,她再擔心,也知道,他不去醫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使館裏,肯定有他的理由。


    戰場上走了三年,遲遲自問已經見過許多殘忍血腥的場景。


    美軍忽然發動襲擊,炮彈在他們不遠處響起,她親眼見到伊拉克士兵被炸得衝上天,屍骨無存。


    政府武裝與基地組織發生衝突,大街上槍聲四起,血腥暴力讓人反胃。


    她都覺得害怕,心慌,可從來都沒有一次,那種切膚般的痛會這麽明顯的體會在自己身上,


    明知道去醫院這種問題很傻,她仍忍不住想問。於,連捏著他襯衫的手指,都在顫動。


    “不要。”聽著他哭,他的心似乎比傷口更疼。他皺了皺眉,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忍著疼痛就要起來。


    遲遲見狀,趕緊俯下身子去拉他,一手拉著他的手臂,一手托著他的腰。這種時候,哪怕前妻前夫這種尷尬的身份場景,她都沒法去計較。


    莫勁修由著她攙起來。


    “有醫藥箱嗎?”


    “恩。”遲遲一邊嗚咽著答應,一邊點頭。


    “包紮會嗎?”莫勁修想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淚,手一抬發現自己手指上還有血跡,愣了下,又停下來。


    誰知,就這麽簡單的一個停頓,遲遲忽然一抬手,就用衣袖擦掉了眼角的淚。然後又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在沒讓眼淚掉下來。


    不行。


    遲遲想,自己不能這麽脆弱了。


    不能每次在危險的時候總想著讓別人來救。不能隻會依賴別人。


    她也想別人危險的時候,她可以幫個忙。


    她需要堅強。


    於,她強忍著傷心,佯裝淡定的答道:“會的,我幫戰友包紮過。不過技術不大好,你忍著點,我幫你消毒止血。”


    話落,她便已經利落的起了身輕巧的從櫃子裏取出醫藥箱,動作麻利的將消毒水、紗布、消炎藥等東西有條理的拿了出來。


    莫勁修也不能讓自己拖後腿,他雙手撐在床上慢慢的將自己的身子往後挪,直到靠在床頭。


    襯衣上滿血跡,黏黏的很不舒服,又要換繃帶,他便艱難的自己來解這小小的紐扣。


    等遲遲端了東西過來,他已經連紗布都自行拆掉了。


    他的胸口,真的有個小小的洞。


    因為才中槍不久,傷口還很新,但因為發炎,子彈周邊的肉有些化膿。應該受傷後,傷口也自己處理的。


    又加上不能不露麵出席活動,行動量大,將養的不好,傷口有些裂開。


    饒做好了心理準備,遲遲都有些受不住,連連抽了好幾口氣才平穩下來。


    她擰了濕毛巾,遞到莫勁修麵前,解釋道:“我這裏有爺爺秘製的金瘡藥,對付刀傷槍傷都很有用,很早以前,戰場上將士們都求之不得的。不過,用藥很猛,你的傷口又化了膿,一定會蝕骨似的痛。”


    “所以呢?”莫勁修名知道她的意思,他卻挑了眉毛反問。


    嘶……


    遲遲有些怒,但還想忍著脾氣來解釋。


    但莫勁修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他艱難的抬起手,將她手裏的濕毛巾推出去,“不用,這點痛忍得住。取子彈的時候都沒用,現在更不必。”


    一個男人,怎麽可以在自己女人麵前丟臉。


    即使隻剩半條命了,這種場景也不能出現。


    你……


    遲遲能什麽呢?


    隻好放下了濕毛巾,然後低頭幫他清理傷口。


    無疑很疼的,金瘡藥粉倒在他胸口的時候,遲遲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看到他爛掉的肉在胸口翻轉的樣子了。她也明顯都聽到,他連唿吸的紊亂了。


    額頭上的冷汗,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但他硬忍住,沒有悶哼一聲,甚至整個人靠在床頭,動都沒有動。


    他這樣子,她就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一顆心被人拽在手心裏似的,難受,緊跟著連唿吸都覺得不暢。


    但她仍然有條不紊,目不斜視。


    莫勁修靠在床頭,疼痛之餘,視線卻一直落在遲遲的身上。


    除去一開始見麵,在走廊裏的衝動,急躁,對於她現在忽然而來轉變的成熟和淡定,他有點意外,卻也覺得又在情理之中。


    她總歸不同了。


    三年的在外漂泊,她早就不當年那個溫順的小綿羊。


    沒有了逆來順受,沒有了太明顯的淡漠。她已經變得沉穩堅強。她在他看不見的歲月裏,一點點的逼自己成長起來。


    甫一意識到這點,莫勁修有些難過。就連她落在自己胸口的那些動作,都帶著惡意的中傷一樣,讓他喘不過來。


    可轉念一想,那又如何?


    他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而歸。即便她以後會一頭小母狼,也一定因為他在身後給她撐起一片天,依靠著他,才能肆意的遨遊馳騁。這一個男人對女人最忠貞的承諾。而他,不會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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