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散後,是屬於這片天空久違的晴朗。莫勁修公司事務繁多,休息的時間都沒多少,就又開始了緊羅密布的會議和各種合約洽談。


    遲遲倒是輕鬆了些,上次調休的假期被部長忽然召迴。如今,段小潔已經開始接手欄目組的些許工作,加上錄製好的節目夠用,她又休了過年前的最後一天假。


    沫沫已經有兩年春節沒有迴過家,這次春節,她好幾天前就跟遲遲約好了要去逛街,買年貨。難得今日天氣不錯,又都有空,遲遲便給了電話給她。


    女人逛街嘛,總是看了又看,挑了又挑。


    加上臨近過年,各種商品玲琅滿目,還都瘋狂打著折。悅方,西單,王府井,都快逛到下午了,兩人買到的東西還是少之又少。


    遲遲是很少出來逛街的。莫勁修的衣服有專門的製衣工作室打理,順道也就給她弄好了。首飾吧,她工作的地方特殊,平常都不用戴。甚至,連晚宴,慶功會什麽的,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場合,她也是一概不去的。平常節日,生日,莫勁修送的首飾她都沒時間戴,再來花錢買迴去,放在家裏做擺設嘛?


    挑了半天什麽都沒挑到,這會子,她人倒是已經累到不行了。本來說是喝個下午茶休息休息的。卻喝著喝著,她已經黏到了咖啡廳的卡座上,再也不願意起來。


    “遲遲……”沫沫已經第三次喊了。


    “嗯。”知道躲不過去了,遲遲懶懶地將伏在桌上的身子撐起來,哀怨地準備再次跟沫沫去商場裏血拚。


    恰好此時,沫沫放在鋪了明黃色流蘇桌布上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沫沫,電話!”遲遲臉上一笑,立馬直起身子,指著桌麵上的手機提醒她,生怕她看不到聽不到似的。


    沫沫自然知道她的殷勤所為何事,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拿起她的狗爪子推過來的手機。遲遲見沫沫瞥了一眼屏幕上閃現的電話號碼,眉頭蹙了蹙,但還是接通了。


    不過,幾句話之後,沫沫心裏的不愉快便掩飾不住了。


    “說了多少次了,所有禮品鮮花一律拒收,麻煩你不要再送到我家,也不用再給我打電話了好不好?你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日常生活,下次再這樣,小心我投訴你!”


    遲遲鎖著眉,看著沫沫說完,又看著沫沫叉著腰幾次欲言又止地聽完那邊的答複,然後又是霹靂扒拉的一頓罵,“我管你收了誰的錢,受了誰的囑咐,反正,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下次,你可以直接將花扔進垃圾桶,我毫無意見。”蘇沫沫是那種永遠都知道自己需要什麽的女人,永遠都不會做讓自己為難的選擇。連拒絕人,都似那種將人拒絕到死的滋味。


    “啪”地一下,遲遲看著沫沫掛了電話,然後又毫不心疼的將手機扔到了玻璃桌子上。


    顯然,這樣的情況,是受到了某位護花使者的死纏爛打了。那邊送花,這邊不接。這樣的情況屢屢出現,蘇大小姐這是將罪責怪到了快遞身上了。


    遲遲歪著頭,幸災樂禍地眯眯眼,玩笑道,“又是你們院哪個老師?”沫沫個子高,一米六七,才一百零幾斤,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正是男人心中向往的魔鬼身材。部隊裏的男人,雖說在軍事學院的都是已經提幹迴來的,但絕大多數都還沒成家的,沫沫的追求者,便有了一個加強排。不過是因為名花有主,對方條件又不錯,很多人不想做無用功而已。現在,瞧這陣勢,估計是知道方宇航還要留在部隊裏,覺得時機頗好,有些個膽大便又開始冒頭了。


    沫沫倒是看都沒看遲遲,臉色深沉地扭向旁邊,可無奈可苦惱道,“老師個毛線,是薛子明。”


    啊!


    遲遲一驚,下巴都差點掉到了地上。薛子明對沫沫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這裏頭,幾分真情,幾分紈絝子弟的玩鬧,卻不是她能看得明白的。


    她咂咂舌。


    沫沫自是知道她心裏的想法,拿著小匙子在杯子裏頭攪拌了幾下,慢悠悠說道,“放心,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他怎樣來勢兇猛,我都不會跟他談。六年我都等過去了,還怕這兩年?現在放手,等兩年方宇航轉迴部隊機關,地位有了,名譽有了,錢也有了,到時候找個女人還不是隨隨便便?我抽身,給他這個機會再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這傻事兒我可不幹。”


    雖說是調笑的口吻,可到底是憤懣不平,臉上終是不大好看。感情問題上,遲遲也並不好多說。畢竟,沫沫說的沒錯,身份地位太懸殊了。薛子明三十出頭就做到了軍事學院的副院長,以後的作為,絕對不可估量。日後的老婆,身家也絕對不低。但是,等著方宇航?遲遲沉下了眼眸。


    “沫沫,薛子明不是個你可以輕易托付終身的對象,可你也並不是非方宇航不可不是?當兵的,未來誰能預見,兩年之後,他又有命令,仍舊迴不來怎麽辦?”


    “那就結婚,總得撈個紅本本在手裏。”沫沫手一滯,小陶匙碰到咖啡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已經在他身上花了六年,總不能到最後栽了跟頭。再說了,人藺非池這麽能幹,部隊都願意放他迴來,方宇航還沒混到他的級別呢,有什麽非要挽留的。不過是看我好欺負,不講究而已。”


    這話,這忽然而至的名字,倒是讓遲遲一愣。


    沫沫卻壓根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反而抬起頭,看著遲遲,詢問道,“說道這個藺非池,遲遲,他轉迴北京了你知道嘛?就在我們軍事學院,不過是在戰略技術院。這幾天才下來的調令。我暫時還沒看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迴來了。”


    “哦……”遲遲應了一聲,心裏頭劃過一個影子,虛虛道,“我不知道,沒聯係過,連他的消息都沒人告訴過我。”


    “真的?”沫沫顯然不信,歪著頭看著她。她心裏那點兒小九九,她當她蘇沫沫不知道麽?


    “真的!”遲遲一場肯定的點頭。


    “好吧,”沫沫頓了下,“那你上次忽然要調去軍務辦,當真不是聽說他要迴來,借此機會迴部隊,好得到他的確切消息啊!”


    遲遲倒是一怔,表情有些驚訝,也很是征愣。半晌,她才微眯著眸,期期艾艾地看了她一眼,忙著解釋,“你打哪兒聽來的鬼話啊,我連他的消息都沒有,怎麽可能預先設計好這些啊。湊巧而已,我想去軍務辦,不過是覺得那裏輕鬆一些而已。媽媽總說我這些年待在軍事電台,見慣了太多是是非非,好像人情世故都不大懂了。我尋思著,軍務辦需要來來往往的接待好多人,應該可以將我的性子再磨合一點……”


    “打住!”蘇沫沫見他還有說下去的打算,及時撐開了五指在她麵前,她拔高了些聲音,“遲小遲,你可別忽悠我!從你剛開始期期艾艾地看我那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心裏打了什麽鬼主意。湊巧?怎麽就那麽湊巧,不早不晚的,就藺非池的消息傳出來,你就要打工作調動申請?我告兒你,你當初若是這樣一番說辭講給莫勁修聽的,我保管他不相信。再一個,你當人家吃素的?人家背後有人的!你說說,你哪一次工作調動你那無所不能的公公不知道?明擺著你這是掩耳盜鈴的嘛!”


    蘇沫沫就差沒起身湊到她麵前,兩眼瞪兩眼的說清楚了!


    遲遲卻被她說的一慌,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她緊張或者慌亂的時候,慣會這樣的。


    沫沫見她這樣子,知道自己猜的**不離十了。她狠狠地歎了一口氣,不打算再問了。


    這樣沉重的一番沉默之後,遲遲才緩緩開口,老實交代,“沫沫,我真不是存心的。有次迴莫宅,在爸爸書房裏無意中見到了5137的調令書。那段時間正好電台工作忙,天天腳不著地的,我本來就想打申請報告的,就是一直不知道去哪裏好。看了那份調令之後,才想著可以去軍務辦的。”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了。


    蘇沫沫倒是將背挺得直直的了,她睨著歇了氣兒的遲遲,神色擔憂,“莫勁修知道不?”


    遲遲搖搖頭,“他不知道,他隻是責怪我什麽都不跟他商量,並沒說其他。”


    沫沫聽罷,這才鬆了口氣,“你們接觸起來的時候,你都已經來北京了,也跟藺非池分手了,我想他們也不認識。你們雙方的父母麽,也總不至於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給他聽。大概是可以放心的了。不過,遲遲啊,你可得小心了,千萬不能踏錯一步的。”


    遲遲本想說些什麽,但猶豫了好久之後,隻是輕聲嗯了一聲,順帶著點了點頭。


    沫沫倒是仍舊不放心,又趕緊問了一句,“你老實告訴我,你對藺非池還有沒有想法?”


    想法麽?


    遲遲腦海裏漸漸出現一張模糊的臉龐,然後,腦海裏的影像隨著記憶的清晰逐漸的明朗,板寸頭,黑亮的眼睛,黝黑的臉,那是高中時候的藺非池。


    她看見藺非池黑亮的眼睛溫柔的盯著自己。她正要朝他微笑的時候,藺非池的背後卻忽然走過來了一個人,那人皮膚白皙,身材勁瘦,漆黑的眸子裏,帶著冰的涼意,有偶爾會有陽光的溫暖。那張臉逐漸清晰,卻赫然,是莫勁修。剛剛跟她在一起時候的莫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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