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剛才怨念了莫勁修,那個電話才掛沒一分鍾,這電話又響了。遲遲在心裏嘀咕一句,眼眸一垂,再次哀怨的盯著手機。


    不過,這次,雖然也是一長串阿拉伯數字,但是,遲遲哀怨的發現,這串號碼有點兒不同了。因為……這個號碼她很熟悉啊,莫勁修最常用的電話嘛。當然,他的電話,就算是最常用的,給她打的號碼,也絕對是私人的。


    “你在哪裏了?”


    一張嘴,就是不太愉快的口氣。


    莫勁修今天有個很重要的講座,講座完在學校裏跟薛子明談了一會,然後幾個專家朋友一起在城郊水庫附近的一家農家餐館吃吊鍋子魚。


    專家教授什麽的,本來就比較講究,去的地方又有點遠。等吃完飯,都已經8點半了。他這才想起,早上他說要接送遲遲上下班的。先前她有發信息來說欄目組跟卓遠有聚餐,他就沒在意。沒想到,一頓飯吃了這麽久。


    隻好趕緊打電話。


    不曾想,竟然在通話中。


    他這個手機,知道的人甚少,還都是常年你不用聯係的。要接到電話,那差不多可以說是世界大亂了。那麽,肯定是她在你跟別人電話了。


    難免的,就有點兒不開心的意思了。語氣嘛,也就相對不悅了些。


    遲遲被他這沒來由的低溫給嚇了一下,不過,她來後海這邊玩兒,還沒跟他報備。雖然有點委屈,但她還是乖乖地放低了聲音,“你們卓遠幾個高管說要來酒吧街,組裏的人都來,我沒好意思拒絕。現在,在後海……”


    “嗯……”莫勁修垂眸想了想,衛瀾這段對後海一家就把的女老板存了點心思,一直在火辣的追求,有事沒事就會喊幾個人去那邊坐坐。今天這機會正好,他便放輕鬆了些,不緊不慢道,“那剛才怎麽在通話中?”


    又查戶口呢!


    一提到這個就來氣,遲遲習慣性地將手機當作他,狠狠白了一眼,“還說呢,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還說了一長串的俄語。”


    俄語?


    莫勁修有小小的震驚,漂亮如山帶的眉毛皺了皺,“是誰?”


    “我怎麽知道呀,她一開始嘰嘰歪哇唧唧歪歪說個不停。然後又她問我是誰,等我說我是莫勁修的妻子之後,她沉默了一下,才嘀咕一句,莫勁修是誰,接著就莫名其妙的掛了電話了。”


    真是的。


    不問還好,一問,遲遲越發的覺得不可思議。想起白天徐玉和段小潔說的話,遲遲忽然心血來潮問了一句,“誒,莫勁修,我說,你是不是在外麵金屋藏嬌了?還是這次去俄羅斯跟誰動了點兒心思?幹嘛人家一聽我說我是莫勁修妻子,電話就立馬掛了?你這電話,還是好幾年前用的吧,那人不但一開始說的俄語,後來那一口普通話,也是標準的很,根本不像打錯電話了嘛。”


    我是莫勁修的妻子。


    短短八個字,她說了兩遍。


    短短八個字,本來夫妻間最是稀鬆平常的話語,莫勁修忽然覺得它竟然有天籟之聲的魔力。先前還有些不悅的心情,此刻立馬因為這幾個字變得愉悅了起來。


    莫勁修沒來由的笑出了聲,很是愉悅輕鬆的笑。


    “笑什麽呀,我說的很認真的。”


    這樣的問題還不嚴肅,她以前可是從來不說的。遲遲隻想伸手撕他嘴,禁止他笑。


    “你今天受什麽刺激了?”遲遲還意猶未盡呢,莫勁修好笑又好氣的聲音就來打斷了。


    “啊?”遲遲一怔,“沒有……”她拖長了聲音,並趁機想了想他說的受刺激,然後默默地低下了頭,收住了聲音。


    “我還在從密雲迴來的路上,半個小時後去接你,到時候再打你電話。”


    “嗯。”遲遲應了一聲,然後才掛了電話。


    早知道她是這種性子了,莫勁修也早已經見慣不怪了。而且,偶爾調皮可愛,或者無厘頭的遲遲,莫勁修才覺得,這才是當年那個會搞怪,會笑得很明朗,會讓他覺得看到她就會很開心,很輕鬆的那個小丫頭。至於越洋電話,還一會兒俄語一會兒中文的。他手指點點方向盤,隻有洛納芙一人了。想不到,她竟然沒有死心?


    他烏黑的眸子沉了沉,眼睛裏的意味,看不分明。


    遲遲接完電話,本來想迴包間。但是一想到段小潔唱的歌,遲遲便想,還是先等等的好。等個十來分鍾,讓她激情澎湃的唱完幾首歌。她也上個洗手間,在外麵透透風也好。實在是,那種密閉的,燈光閃爍,酒氣彌漫的地方,她太不喜歡了。


    其實,如若今日不是莫勁修也正好有事,她是不會答應來這邊的。遲遲忽然覺得,好像沒有莫勁修的話,她一個人在家,也著實有點兒太孤單了。


    那麽,莫勁修昨天無心的提議呢?準備生個小寶寶?


    遲遲不是沒想過。


    隻是,上次懷孕流產,差點就讓她去地獄投胎的記憶太深刻,太痛苦,她怎麽都忘不了了。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剛跟莫勁修結婚的第二年。


    遲遲與莫勁修的婚姻,雖說是父母之言。但一開始,兩人的相處真的不錯。因為以前就認識,又經過了半年拍拖的磨合,他們的婚姻其實有點兒水到渠成的意思。隻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更多的時間裏在兄妹關係上,而不是男女朋友上而已。


    莫勁修很體貼,對她的什麽事情一直都比較上心。作為他的妻子,她從來都不用愁什麽。


    而那時候的她,也收起來很多大學時候的小性子,變得文靜乖巧了許多。


    剛結婚的時候,莫勁修才接手卓遠集團沒多久,整日整夜忙得不可開交。她也好不到哪裏去,剛剛結束軍藝的培訓,從軍藝選拔到軍事廣播電台。


    《整點欄目》那會兒還是個新開的廣播節目,編導,製片人,等等,包括她這個主持人,都是新人。那時候,一個剛剛起步的節目,台裏不夠重視,財務批的預算也很是有限。從稿子,到采訪對象,到外出采訪,都需要他們親力親為。尤其,遲遲不是科班出身,就更加的費神又費力。經常加班到很晚。


    這還不夠,稿子不過關,節目收聽率不高,還得在會議上挨領導罵。


    好在,工作上雖然不太如意,生活上倒也圓滿。


    那時候,生活起居有陳姨照料,她不用為一日三餐忙活。莫勁修工作雖忙,一有休閑時間,就會帶遲遲四處走走,緩解下生活的壓力。她經常在書房裏埋頭寫稿子到很晚,他即使不忙,也會搬著製圖板或者模型陪她到很晚。有時候,第二天要錄音,她若是緊張,先一天晚上還會在莫勁修麵前演練演練。他幫她挑錯,給她提意見。


    那樣充實而美好的生活,遲遲覺得,真心是現在所不可比擬的。


    當然,如果,那個孩子,沒有以那樣的方式突然而至,並且,沒有以後來那樣悲壯的方式離開。


    那天,遲遲剛從一個事發現場做完采訪迴辦公室,也不知道是采訪太累了,還是這段時間一直斷斷續續的沒有休息好。眼前一陣一陣似的發黑,跑去開了點兒藥吃,那境況不但沒好,反而愈發的嚴重。


    她每個季度都有按爸爸莫誌國的要求去體檢,上個月的體檢才過了一個多月,不可能短短的一個一多月,她的身體就出現了無可救藥的毛病。遲遲倒是不擔心什麽大狀況。


    可是,這樣小打小鬧的,也不是辦法。要是莫勁修在家,興許就拖著她去醫院做檢查了。偏偏,他那段時間,卓遠跟美國的一家軍工廠有個大案子,他隔三差五的要飛紐約,那一個月又是關鍵的時期,他幹脆就住在紐約那邊了。


    遲遲拖了幾天之後,還是覺得受不了了,這才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卻不想,不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了,是懷了小寶寶了。


    她和莫勁修的房事,從來都不規律的,都是興之所至。在家的時候還好,她總會吃藥,但是到了國外的話,就有些麻煩了。誰會把避孕藥隨診攜帶啊!


    正好,深秋的時候去了趟墨爾本。


    按日子推算,估計就是那個時候有的。


    懷了小寶寶,本來是天大的喜事。莫勁修很喜歡小孩子的,爸爸莫誌國也曾經一次兩次的暗示過。可問題是……他來的太突然了啊。


    那時候,遲遲他們欄目組才剛剛在軍電站穩腳跟,還需要她投入許多心力去維護,法杖,壯大。


    再者,同莫勁修的婚姻,她從一開始就從未計劃過會有小孩子的闖入。


    在遲遲心裏,孩子不光是父母愛的結晶,還是夫妻雙方的束縛。


    她和莫勁修的婚姻,不是因愛而生,她就覺得,不應該有愛的結晶。再者,對於這個婚姻,她從來沒有計劃過未來,她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她也並未想過,他們們和和美美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但是,有了孩子,就不同了。


    他們需要給孩子創造完整的家庭,要給他父母的愛,要讓她健康成長,有爸爸媽媽相伴。


    孩子,需要遲遲付出的太多了。


    孩子,一出現,就給了她太多的提醒。


    孩子,沒來由的讓遲遲心裏產生了畏懼。


    孩子,也讓她,想起了她心裏不能觸及的小秘密。


    那個小秘密,便是藺非池。


    遲遲本來以為,從嫁給莫勁修的那天起,藺非池就已經成為了此生的不可觸碰。她也已經將他深埋心底。


    但是,隨著孩子一來,她又猝不可防的想起了那個人。


    如果她和莫勁修有了孩子,那麽,她跟藺非池,這一輩子,就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她能要這個孩子嗎?


    那一刻,她好想見見藺非池。雖然,會很多對不起莫勁修。但女人,尤其是心裏放著別人的女人,總是這樣感性,又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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